舒缓轻松的钢琴曲从复古的留声机内响起，流淌进昏暗的走廊。
旋律持续着，直到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卡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白深先生，马里奥太太说找你有事要谈。”
刚才还紧闭着的黑眸倏地睁开，白深思忖片刻之后道：“让她上来。”
咔哒——
门被打开，马里奥太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中还抱着一个小盒子。
白深朝马里奥太太一颔首，示意她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坐吧马里奥太太，我这里没有什么喝的，茶可以吗？”
马里奥太太显然没有喝茶的心情。她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将小盒子放在书桌上，微微呼出一口气：“白深先生，杰夫的尸体是不是已经交给斯坦福死亡服务中心处理了？”
白深点头轻声道：“不错，今天早上警局找到死亡服务中心，因为杰夫没有子女和家人，所以这单福利单又塞给了殡仪馆。玛丽刚才还在抱怨这单亏大了，她得花至少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将碎片拼成一具完整尸体。”
马里奥太太闻言只是尴尬地笑了一声：“警局似乎并没有找到杀死杰夫的凶手，他们打算草草将杰夫的案子定为入室抢劫。”
警局的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出白深所料。要知道，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没人知道杰夫是在哪里遇害的，又是怎么被搬到火葬场的。
“我……”
马里奥太太显然有些犹豫，她的两条眉毛拧在一块，脸上的担忧之色一览无余，
“我听狄克说，白深先生不是普通人，您可以和幽灵沟通。”
一挑眉毛，白深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往后得约束一下员工们的话语，自己什么时候懂得如何和幽灵沟通了？都是幽灵找上他的，而不是反过来。
这时，卡特敲门进来，递给马里奥太太一杯热茶。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马里奥太太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继续道：“如果白深先生能够招来杰夫的幽灵，我们便可以问问是谁害死了他。”
耸耸肩，白深幽黑的瞳眸盯着马里奥太太：“先不论变成幽灵的杰夫记忆是否完整。据我所知，幽灵一般会待在遇害的地方，或者寻找仇人复仇。我们既不知道杰夫是在哪里遇害的，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那么，应该去哪里找杰夫的幽灵？”
“可是听说幽灵也会去找他生前最想见到的人。”马里奥太太手指紧紧掐着放在书桌上的小盒子，指关节发白。
站起身，白深将视线落在小盒子上：“你是指你的女儿？”
“啊？”
一直藏在书柜后的温蒂倏地惊呼出声。
“谁？”
马里奥太太惊疑地转头，望向书柜方向。
“咳咳……”
咳嗽两声，白深不动声色地移向书柜，
“没事，估计是书柜里有老鼠。我之后让卡特放点老鼠药在书柜里。”
藏在暗处的“老鼠”温蒂难得在智商上鄙视了一下白深，低声咕哝：“这么低级的谎言，也会有人信？”
不过，马里奥太太信了。
她不再纠结刚才的声音，而是点点头：“两日前，当遇见白深先生出现在杰夫的公寓里时，我就猜到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马里奥太太是如何知道我去过杰夫公寓的？”
“狄克先生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只需要用我的女儿稍微威胁一下，他就全说了。”
“……”
白深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仍然无动于衷。
既然已经摊开来说了，他也不再隐瞒：“不错，两日前，我去过一趟杰夫的公寓，发现他在家中留有一些小女孩的东西。那时，我便猜测这些东西应该是属于他女儿的。之后在公寓楼下遇到了你，我便肯定杰夫的女儿其实就是马里奥小姐。”
叹口气，马里奥太太抬起头，望向白深：“的确如此。昨日夜里，家中发生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总感觉到有一阵风在耳边经过。我怀疑杰夫的幽灵曾经去过家中，他应该是去看女儿的。
“我和杰夫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可是父亲却并不看好我们之间的爱情。虽然我们家里也不是大富之家，不过好歹还有一家火葬场。父亲坚持让我嫁给了马里奥，他家薄有些家产。嫁给马里奥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怀了杰夫的孩子。唉……结果马里奥婚后四处烂赌，将家产败光，不久后被人打死在了贝尔法斯特最肮脏的小巷子里。”
说罢，马里奥太太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小盒子，继续道：
“杰夫知道女儿身世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这个盒子里放的是杰夫送给女儿十岁的生日礼物，一只花费了他一个月工资的玩偶。为了维持女儿的名声，杰夫坚持没有认她，只是默默地对她好，比如每日偷偷地看她放学。”
“呜呜呜……”
温蒂在书柜的角落里轻声啜泣，
“这可太感人了。先生，你可一定要找出杀死老杰夫的凶手。”
“可是马里奥太太，我并不知道如何才能招来幽灵，杰夫的案子我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恐怕我帮不上忙。”白深偏头，重新在书桌前坐下，右手仍然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
马里奥太太一副想要哭的样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必须得帮她，先生。你得帮她……帮她……”温蒂飘到白深的耳边，开始呢喃低语。
“不过，你可以先将这个盒子留下，明日再来一趟这里。”白深凝视了一阵马里奥太太手中的盒子，最终平淡地说道，“我不确信自己能否帮助你，明日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就像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马里奥太太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一把抓住白深的手：“谢谢您！白深先生，暗夜女神会保佑你的。”
暗夜女神？
白深这才注意到马里奥太太胸前一直戴着的一枚印着黑色乌鸦图案的徽章。
“你是暗夜女神的信徒？”
“对呀，我父亲一直都是暗黑教会的成员，从事和死亡相关工作的人大多信仰暗夜女神诺克斯。白深先生也是经营殡仪馆的，难道不知道吗？”
白深面色严峻：“事实上是，义父和我并不信仰任何神明。那么，杰夫也是暗黑教会的成员吗？”
“这个我并不清楚，从来没有听杰夫提起过这件事情。”马里奥太太有些沮丧，“看来，这些年我并未真正了解过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