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之前
屋中那一头,赵绯与赫连万华商议着该是如何引蛇出洞,捉拿内鬼。
加入组织以来,鲁夫子从来都不过问、也不参与出谋划策和制定行动计划的部分。
被这满屋子的桃花香气香熏得头昏脑涨,她趴在窗户上放风。
“阿嚏!”吸吸鼻子,鲁夫子无精打采地看星星看月亮。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在对面闪了闪。
于是她向铜雀楼定睛看去。
透过窗户,一大片的桃花居然在那里晃啊、晃啊的。
有那么一小会,鲁夫子很是怀疑她的眼睛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是被屋里的花香给熏出毛病来了?
如是不然,怎地会眼花成了这般模样?凭空地会在楼中看见这样一大片桃花去?
正当她一头盯着对面,一头狂揉眼睛反复确认的时候。
大片的桃花裹着一个人影竟是从高处一跃而下,直直向楼下坠去。
半空中,那人影身形反转,熟悉的面庞露了出来。
竟然是林家小姐?!
惊讶之余,鲁夫子不忘立刻出手救人。两手一翻,十几条金属丝线从她袖□□出。缠到林雪奴的腰间,将人给拉了回来。
这便是林雪奴获救的过程了。
说回当下。
接住了林雪奴,而后赵绯同她二人双双跌入桃花池去。
“大人当心!!!”赫连万华惊呼一声,迅速起身去往桃花池查看情况。
池里的二人站起身来,两个人的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花瓣儿。
猛地推开怀中的林雪奴。反应过来,二人方才那一抱大为不妥过后,赵绯心下怒火燃起。
他背上的伤未痊愈,寒松楼又是赫连万华的地盘,也算是夜枭的大本营。故而他的胸前根本没做太多遮挡,如今二人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他的秘密怕是要彻底瞒不住了。
再者,赵绯委实地想不通。林家的小娘子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怎地会跑到这寒松楼来了?而且,竟还是打窗户外面飞进来的?
正当赵绯要对林雪奴大发雷霆之时,却见对面的人哭得好不伤心,说是痛哭流涕也不为过。
哭得稀里哗啦,林雪奴脸上的眼泪被她擦了再擦,但全然没有止住的意思。
赵绯上一次见她哭得如此之伤心,还是二人在宁安县从洪水之中逃出来的那一次。那个时候,她真只当赵绯是死了。那么这一次,是为了哪般呢?
在林雪奴极近哀怨的眼神注视之下,赵绯将将张开的嘴巴合了上。
等再开口,原本的那些恶言恶语也换成了别的话。
“怎么回事?”避开林雪奴的目光,他反是去问窗户旁的鲁夫子。
“这人是谁?”池子边的赫连万华同样语气极差,她也向鲁夫子责问,赵绯怀中的这个陌生女子身份为何。
女人的直觉告诉赫连万华,赵绯与这个小姑娘的关系非比寻常。
本来鲁夫子还在那里窃笑着,等着瞧热闹。不想,竟被那二人同时质问。尤其是赫连万华,鲁夫子甚少见她有这般如临大敌模样。
收了笑,鲁夫子解释道:“她是赵绯未过门的妻,林家小姐林雪奴。老身也不知怎地,林家小姐方从对面楼上跳了下来了,被老身碰巧看到了。那老身总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再说了,老身可是警告过你的。当心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谁让你偏不信。。。鲁夫子在心里头小声嘟囔道。
赫连万华万般震惊,赵绯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尚未过门的妻子?这事她怎么丝毫不知?
“大人。。。”她想问赵绯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绯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那,他递给鲁夫子一个眼色。
鲁夫子会意。点了下头,而后飞到对面楼去查看情况了。
“先上去再说。”赵绯对林雪奴道。
没等他动身,林雪奴扯住他的衣袖,边哭边摇头。似乎非常不愿意让赵绯离开她的身边。
面带急色,林雪奴却是因着哭泣而讲不出话来。越是如此,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她哭得便越是厉害。
看了看被林雪奴牢牢扯住的袖头,赵绯不再着急动作。
“我不走,莫要哭了。”
谁知听了这句话,林雪奴提起粉拳,照着他的胳膊就给了一下。
没由来地挨了一下,虽是不疼,但赵绯的怒火再次被点了起来。
刚要开口呵斥林雪奴,她却先开了口。
“你跑到哪里去了?两天两夜不回府,连一句话都没有。月儿她想你,府内的大伙都担心死你了。官府来人找你,宫里的花公公也找你。你可倒好,躲到这寒松楼里不管不顾的。你没有心,你是大坏蛋!!!”
挥舞拳头,捶向对面的赵绯。林雪奴这些时日积攒的委屈在顷刻间喷涌出来,和她的眼泪一般决了堤。
连连挨了数拳,赵绯站在原地纹丝没动,心头气焰却消了个干干净净。深知确是他不对在先,赵绯心生愧疚,特别是对于赵月儿。他这么大的人了,竟是要让家中年方三岁的小妹替他担心,属实是不该。
捶了几下赵绯,林雪奴就没什么力气了。
忽然想起凤仙说过的话,她推了一把赵绯。
“有坏人要害你,你快快跑、快跑!”
“姑娘这话是何意?”得知有人要害赵绯,赫连万华也顾不得被赵绯冷落的事,她紧张起来。
赵绯本人并不在意是否有人要加害于他。
向林雪奴求证道:“方才,可是那些要害我的人,将林家小娘子逼得从对面楼上跳了下去?”
林雪奴不停地点头。
鲁夫子这时候飞了回来,从窗台上下来。
对屋内三人道:“还真别说,对面确是藏了几只臭虫。这会儿全都跑了。想不到啊,它们闻着味儿已是追到了这里来。想来铜雀楼与寒松楼不过隔了条街而已,以后当是要格外注意才是。林家小姐请放心吧,有老身在此,那些臭虫们不敢过来的。”
鲁夫子拍着胸脯的发言,算是解除了当下的警报。这让林雪奴可以稍稍安了些心来,她向鲁夫子投去感激的目光。
几人说话的时候,门外响起通传。
下面的人禀道:“楼主,司徒麟大将军率金吾卫闯入楼中,意图搜楼。还请楼主定夺。”
赵绯与赫连万华互看了一眼,赫连万华便先请辞。
心中有万般不愿,但眼下她不得不出面解决当前的危机。若是任由司徒麟与金吾卫大肆搜查,怕是没多会儿就会搜到这里来。
赫连万华走后,赵绯先从池子里走了出来。而后回过身,他将手递给林雪奴。
林雪奴的情绪这会已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她瞧了瞧赵绯的那只大手,而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递了过去。
递过去之前,她悄悄地往身上擦了擦那只手。哭了半天,手上沾了不少的泪水。她生怕遭了嫌弃。
接过她的手,赵绯将她拉出桃花池。
而后没有松开,牵着她一路到茶台那边坐下。
“夫子也坐吧。”赵绯请道。
“得嘞~”鲁夫子蹦蹦跶跶坐到了林雪奴旁边。
动手重新沏茶,赵绯递给林雪奴一杯热腾腾的茶。
他也坐下。
待林雪奴平静下来后,方向林雪奴询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另一边。
寒松楼里乱糟糟的,金吾卫的突然闯入确是惊扰到了楼中的客人。
层层栏杆旁,围满了人。大家都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徒麟站在一层大厅,望向楼中。
寒松楼内以墨、白、青、绿四色为主调,层层装饰则暗合古今名画、佳作,高雅风流,不落俗套。
厅内中空,直通最高。
不过,不同于铜雀。寒松楼自一楼大厅,便营建枯山水之景。白砂作水,黑石建山。
合之圆筒楼顶、方形大厅,有“天圆地方”、“山河大美”之意。
司徒麟心中暗道,这处地方当是了不得。能建此景者,当是有胸怀天下之大义。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到此确是涨了见识。
待金吾卫各小队都进了楼来,司徒麟站好,向楼中喊话。
他声如洪钟,道:“近些时日,长安城有贼人出没。为保我大晋百姓安居乐业、长安城之久治长安。金吾卫奉旨办案,搜查寒松楼。还请诸位配合,打扰了。”
司徒麟抱了抱拳,而后大手一挥。
“金吾卫诸军听令,彻底搜查寒松楼!如有抗命不从者,一概拿下!”
“是!”
金吾卫们应和一声,然后奔向各个楼层。
横冲直撞,他们挨个屋子搜查,连角落也不放过。
很快,有楼中客人不满他们的举动。两伙人吵了起来。
吵闹声传到司徒麟耳朵里,他不管青红皂白,派更多的金吾卫前往镇压。
眼看着情势吃紧,客人那伙要吃亏。
“不知是司徒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啊。”
枯山水的高处,有女声传来。
一块山体移开,露出一方小台来。
小台上横了只高椅,椅子旁,有两条身形巨硕的白虎盘踞一旁。
赫连万华靠坐在椅子上,雾鬓云丝,红唇带笑。
身着一袭火衣,头戴毡帽,腰缠兽皮,足踏马靴。赫连万华今日身穿的是女金族的传统服饰。举手投足之间,豪迈大气不输男儿丁点儿。
“楼主!”“是赫连楼主!”
楼中的人认出她来。
而后诸位客人纷纷向赫连万华请礼,“楼主敬安。”
“诸位多礼了。”应了声,赫连万华颔首回礼。
而后,她继续笑盈盈地看向大厅中的司徒麟。
司徒麟也抱拳,“在下司徒麟。敢问阁下,可是寒松楼楼主?”
“正是。小女赫连万华,司徒将军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