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楚意不管不顾的诘问落下，周芸的思绪瞬间回到新婚当夜那个混乱的时刻。回忆里，诸位宾客嘲弄的眼神涌现，周芸惨白了脸色。

周芸本想将此事掩饰过去，不再提起，哪想林楚意一直记恨在心。无奈，她只能解释说，

“意儿，你相信娘，娘之前真不知情。是在你定亲之后，娘和你爹才知道他二人的私情的。”

是她和林怿玉颖去青山寺的那天。玉颖一进寺院，就不见人影，周芸起了疑，寻到后山，才看到她和白祈安搂在一起说话。

从前，旁人同她说过徐伶不待见玉颖，她都莫名其妙，只觉着要多加管教。直到那一刻，她才听懂了这些闲话的言外之意。

可那天的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玉璟离家几乎耗光她所有心力，这件事便也被耽搁下来。

思及此，周芸哀叹一声，

“当时娘觉得，你和玉颖都是林家的女儿，不管是谁，能嫁进白府就好。”

谁嫁进白府都可以？

林楚意差点骂出声。

从始至终就是为了白家的门第，她们这些做女儿的，一点人权都没有。所以根本不配谈感情。

林楚意强压着怒意问，

“听母亲这话，难道母亲曾经想过让林玉颖嫁给白祈安吗？既如此，何不成全了二人，牵扯上我做什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

周芸被林楚意深深的惊住，尖声叫了出来。话音还没落尽，她已委屈得满眼是泪，

“你才是娘的亲骨肉，你才是林府正经的血脉，无论怎么说，娘都得为你安排一个好人家。况且……况且你殴打下人，名声败坏，根本没有好人家愿意。若不是白夫人实在不喜欢玉颖，叫你捡了漏，你怎么可能配得上白家？我和你爹求之不得，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亲生母亲居然说自己女儿名声败坏，嫌弃女儿配不上夫家。

林楚意一整个无语。唯利是图，她算是见识了个彻底。

周芸可能自己也意识到失态，佯装伤心的抽泣半晌，缓了语气劝道，

“好了意儿，你与其埋怨大家不告诉你真相，不如好好向玉颖学学。为什么她就能讨得夫君欢心，甚至勾得白祈安放下一切跟她私奔。娘瞧你平时与人相处啊，是不太讨喜，所以此事也不能全怪我们。不过无妨，娘会教你。”

周芸说着，指了指门边，

“你嫂嫂也来了，正好让她跟你讲讲怎么服侍夫家吧。”

林楚意顺着周芸手指的方向看去，才见叶舒华安安静静站在门边，不知侯了多久。

她一身素色罗裙，腰间一块灰麻布围裙，眉目低垂，眼神空洞，只有手上一张为周芸带的狐裘毯子稍有亮色。

“几日不见，嫂嫂憔悴好多。”

林楚意带着笑意打招呼。

叶舒华却不敢应她，匆匆将毯子在周芸腿上搭好，才在侧边坐下，小心的看向林楚意。

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林楚意心间。

周芸不耐烦的压实了腿边的毛毯，

“下次提前来侯着，可不好让婆婆等你吧。”

叶舒华低低答应下来。

周芸又让她教林楚意平时该如何打理后院。叶舒华说一句，周芸便训一句，听得林楚意瞠目结舌，眉头紧紧皱起。

叶舒华具体说了什么，林楚意还没出暖阁便忘了个干净。她只记得最后，叶舒华已被周芸训得眼中带泪，望着林楚意说道，

“反正嫁为人妇之后都是这样过来的。”

林楚意看她，一双眼睛被泪水蒙住，毫无光彩，眼里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林楚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想过林玉璟走后，叶舒华一个人在夫家会过的很惨，但没想到会这么惨，没想到周芸会苛刻到这个地步。

灵悦来请几人吃午饭。周芸慈眉善目让林楚意先去厅堂，自己则留下来单独交代叶舒华些事情。

林楚意跟着灵悦，一路上魂不守舍，直到在厅堂里听见徐伶底气十足的声音，才渐渐回神。

“林怿贤弟若是没问题的话，此事就此翻篇，我们林白两家从此和睦相处。”

徐伶推了推桌上的礼单。

林怿皮笑肉不笑的收下赔礼，心里可能并不满意。

徐伶毕竟是行走商场的老手，处理这种事游刃有余。赔礼虽给的不多，但话语间又将林家大大的夸赞一番，又让白祈雄信誓旦旦的保证好好待林楚意，林怿这才缓了面色。

几人话毕，林楚意正要进屋，却见朱颜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见林楚意，只顾埋头同身边一个姑娘凑到一起，刚跨出厅堂，便急不可耐骂道，

“之前争聘礼时放狠话，左一个回门礼右一个见面礼，我还以为多丰厚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楚意难掩惊讶的打断了她，

“你就是偷听！”

朱颜抬头，才发现林楚意拦在眼前，将她的话全听了去。

“姑娘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朱颜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支支吾吾想溜，忽见带着玄之在门廊边贴福字的宋娘。

“诶，宋姨娘！白夫人来了，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感谢白家的聘礼。”

她自说自话跑向宋娘，将尴尬掩饰过去。

林玉颖走后，朱颜成了林怿周芸的念想，在府里的地位甚至高过灵悦，无人敢置喙半句。就连宋娘都不得不卖她情面。

加之宋娘确实感激白家，便就依着朱颜走进厅堂，

“白夫人安康，妾身和犬子见过白夫人、白公子。”

林怿不明白宋娘这是何意，沉下面色，徐伶也有些狐疑。

二人对视间，宋娘忽然拽着林玄之扑通跪在徐伶脚边，

“妾身今日前来，是为感谢白夫人相赠田地。如此厚礼，宋娘和玄之自知无法回报，只能日夜祈福，祝愿白夫人康健安泰。“

徐伶有些诧异，

“什么田地？”

“哦，就是夫人送来的聘礼。我落在了玄之和我……”

林怿还没解释完，白祈雄一拍桌案，直接吼了出来，

“什么？落在了你们的名下？！”

他看看徐伶又看看林怿，难以置信的怒道，

“你们哪里来的脸面霸占我们白家送给媳妇儿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