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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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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将至辰时,崔骥征才姗姗来迟,整张小脸发白,嘴角甚至还有些淤青。

“这是怎么了?”今日轮值的是孙清,平素最是端方不过,一见他这模样便有些不喜,只碍于身份才勉强压着火气。

崔骥征苦笑道:“来时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请先生责罚。”

孙清自然也不会客气,立时罚他抄上十遍《礼记大同篇》。

朱厚炜看他一眼,发觉对方极快地和自己对了个视线,心中已是有数,看来崔骥征昨日怕是有什么发现。

用了午膳,朱厚炜难得邀崔骥征到南间与自己一道午憩,后者一进门便将门细心掩好。

“你那套说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到底怎么了?”也无旁人,朱厚炜便宽了外袍,往炕上一坐。

崔骥征这才留意到南间与外头大不相同,房间不大、陈设寥寥,炕上有一张檀木案,上头垒着高高一摞书,还散落着不少图纸,实在算不得整洁。

“平日里我不喜旁人入内,也不爱他们帮我收拾。”朱厚炜适时解惑。

崔骥征点了点头,又见朱厚炜拍了拍身侧,到底还是抵不住数九寒天暖炕的诱惑,在一旁坐下。

“昨日去了国舅爷府上,真是雕梁画栋、一步一景,怕是比……”想着到底是人家亲舅,也不想做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于是崔骥征压下未尽之语,“臣又腆着脸去蹭了一顿席面,结果国舅就要灌咱们的酒。”

“竟有此事?后来呢?”朱厚炜蹙眉,朱厚照如今不过十三,崔骥征刚刚九岁,就是在古代这般岁数都不应过量饮酒。

崔骥征苦笑,“我爹爹娘亲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我只喝了一两杯便推拒不用,国舅倒也没为难我,但太子殿下仍是醉了,后来国舅便差人回宫报信,说是太子在他那儿歇一晚上。我见状不妙,便立时告辞回府了。结果让我爹知道了,他素来不喜……总之见我喝多了……”

崔元听闻祖上出自博陵崔氏,本人又是个风雅人,才学冠于勋贵,若不是早早被点了驸马,怕也能和他兄弟们一般中个解元、进士,历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见儿子在臭名昭彰的张氏兄弟府中喝酒,哪里能容得?当场便请了家法将儿子教训了一顿。

这些他支支吾吾未说,但朱厚炜也猜到了,听闻不禁莞尔,思量一二,从一旁博古柜里取了一个小盒子,推到他面前。

“此番你也算是为我打听消息,却惹得姑父不快,是我之过。这把折扇是先前圣上赏的《竹下抱琴图》,如今赠了姑父,权当是我赔罪。”

崔骥征如何不知他是在为自己在双亲跟前求情,不由心中一暖,嘴上却道:“明明遭罪的是我,你偏要去赏他。”

他打开那扇面,只见山水写意、墨色淋漓,不仅感慨道:“听闻圣上颇喜丹青,如今看来传言不虚。若不是这画意苍凉,一看便是老头子用的,这扇子我便不给他了。”

朱厚炜瞥了眼,“姑父正值盛年,如何就是老头子了。”

崔骥征撇了撇嘴,也不再与他客气,将那扇子收入袖袋,“说起来,怎么今日未见你身边那个巴图鲁?”

“他孔武有余却失之鲁莽,我让他去内书堂读书了。”朱厚炜又翻了几页书,屋内的炭火烧的足,难免有些困倦,又见崔骥征惨白脸色,难免心有不忍,便招了招手,“先生们还有半个时辰才到,你我表兄弟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你宿醉未醒,便在此小憩一会。”

时日久了,崔骥征也不如往常那般恪守礼数,又想着既已经坏了规矩坐在炕上,躺下睡一睡也无甚要紧,便干脆躺了下来,很快也便睡熟了。

前世今生,朱厚炜都从未和人同床共枕过,想不到头一遭却是和个半大孩子,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也不知崔骥征是否乳臭未干,身上香香软软,屋内暖意融融,本来只想闭目养神的朱厚炜竟也跟着睡着了。

靳贵冒雪前来,却发觉从来都守礼守时的二殿下不在书堂,伴读也不见踪影,不由得隐含怒气地前来找人,结果推开门一看,小小两个人并排躺着,伴读极没睡相,抱着二殿下的腰睡得正香,而二殿下仰躺着,也不知是否平日读书过于辛苦,此时面上摊着一本《乐府诗集》。

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靳贵哼了一声,请丘聚等内侍叫二人起身,每人又罚抄两遍书,也便罢了。

罚抄可是个体力活,尤其本就得抄礼记大同篇的崔骥征,回府的时候几乎面如菜色,靠人扶着才上了轿。而朱厚炜也不好过,下午在武先生那边也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快到黄昏时书还未抄完。此时却有内侍来请,说是皇后设了家宴,想请二位殿下一同过去。

朱厚炜实在太累,本身亦不爱饮宴,便托病不去,命大宫女晏清前去中宫赔罪,此后便昏昏沉沉地在撷芳殿睡了个天昏地暗。

昏沉间,听闻外头一阵喧闹,又有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丘聚的声音颤抖,颇有些惊惶。

朱厚炜撑着半靠在榻上,挑开帐幔,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丘聚身旁跪着一个小宫女,朱厚炜认得是常年跟着晏清的柳宝儿,此时面色惨白、满脸泪痕,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利索。

朱厚炜环顾一周,突然生出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沉声道:“晏清呢?怎么不见她?”

柳宝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晏清姐姐进了坤宁宫,让奴婢在外头等,结果奴婢等了一个时辰,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奴婢就壮着胆子问了一个同乡太监,结果他说……说国舅爷喝多了酒,用了一个宫女,我就跑回来报信……”

丘聚跪伏在地,哽咽着禀报,“奴一开始不敢惊动殿下,便使了银子打听,结果说是撷芳殿的宫女……”

朱厚炜脑中一阵轰鸣,几乎不带半点迟疑,咬牙道:“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崔驸马家的基因其实真的不错,两个弟弟,一个是进士,一个早早中了解元,可惜早夭了。

崔驸马自己:崔元美姿仪,慱览群籍,善诗。勋臣外戚皆自谓莫及,公卿大臣折行辈与之交,贤声称于时。敏慧有谋,朝廷每有大遣命,必属之。

所以对儿子要求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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