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船上的将军跳下来，把庄钰和庄夜阑两个人都给救了起来。

当时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

庄钰刚被救起来，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不用想，抱他的人只能是徐清。

徐清颤抖的手臂，让庄钰感觉到，自己这个母后虽然狠毒，上辈子也做过很多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可对他却是真的在意。

庄钰咳了几口水，才感觉气顺了些。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身边全是人，什么太医、徐丰摇、徐清，连不太喜欢他这个太子的皇帝也在，他们全都围着他。

而在另一边，同样被救起来的庄夜阑，只有自己一个人，瘦小的身躯跪在假扮上，身上连件披着的衣裳都没有，浑身湿淋淋的。

时值深秋，庄钰知道，浑身湿透以后，被这样寒冷的一阵秋风吹过会是怎样的感觉。

果然，庄夜阑微微颤了颤身子。

李妃也在。

可是因为太子落水，李妃没有得到允准，她甚至不敢往庄夜阑那边迈一步。

生怕她迈了这一步，庄夜阑和她的头就要应声落地了。

这边太医诊断过无事后，又有随侍的宫女立刻给庄钰裹上衣裳。

徐清抱着庄钰，眼眶泛着红，冷声问道：“你们怎么照顾太子殿下的？！”

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侍卫，但没人敢说话。

徐清正待发作，却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因为落了水，还有些凉。

徐清立刻低下头，温声道：“怎么了，钰儿？”

庄钰抓着徐清的衣裳，勉强撑着自己坐起身。他望向了庄夜阑的方向，伴随着他望过去的动作，面前围着的人都纷纷散开了去。

于是，庄钰就正对着不远处甲板上，无人问津、无人理会的庄夜阑。

安静了一会儿，庄钰慢慢伸出小小的手来，指向了庄夜阑的方向。

甲板上一时寂静无声。

庄夜阑跪在不远处，身躯瘦弱，大概也是因为冷，所以微微有些发抖。

很快，庄钰身后一名将领喝道：“太子殿下让你过来，还不快过来？！”

庄夜阑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

他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跪行到了庄钰的面前。

不知为何，小孩子这样做，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心酸。

可能也只是庄钰一个人觉得心酸罢了。

毕竟放在上辈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庄钰能不让庄夜阑跪，就绝不会让他跪，甚至如果庄钰能替庄夜阑跪，他也会替庄夜阑跪了。

上辈子庄钰是如何保护庄夜阑的，这辈子……

庄夜阑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浑身都冷得发抖，但还是努力摇着尾巴，来到了庄钰面前。

庄夜阑望着庄钰，漆黑的眼巴巴地望着庄钰。

庄钰想，他这样做，除了为了自己好，也是为庄夜阑好。

离开了皇宫，庄夜阑就不必受各种几乎丢命的折磨了，李妃也能保住一条命，何况庄钰长大以后也不会被庄夜阑害死。

所以一条计策保住三个人的命，是可行的。

于是，庄钰望着庄夜阑，慢慢地、眼底泛起泪光，身子也开始颤抖。

他蜷缩在徐清的怀里，声音很小，还带着点幼嫩的稚气。

庄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问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