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寂静了一瞬。

王瑾昌打了个响指，白色的小狗立刻跑到了他身边。

他弯下腰来，把小白狗抱了起来，望着徐丰摇。

小狗走了，庄钰就把庄夜阑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徐丰摇回头对庄钰道：“殿下，请离开此处吧。”

庄钰点了点头。

他本来是想看看情况，但现在看来，李妃已经不在了，他又还那么小，这里也没有他可以插得上手的地方，只能离开。

庄钰转身离开，走得远了，回过头去，看见徐丰摇仍与王瑾昌面对面而立。

王瑾昌怀中抱着那只白色的小狗，望着徐丰摇，勾起的唇角似乎带着讥讽的笑意，隔得远了，他那双凤眼也显得风流。

庄钰收回视线之前，看见一直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的庄夜阑。

想起上辈子，王瑾昌没少在私底下扶持庄夜阑，庄钰便在心底觉得可笑。

王瑾昌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就看上庄夜阑了。

庄家不缺皇子，但王瑾昌偏偏看中了庄夜阑这个和皇室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不知道该说王瑾昌心思深沉可怕至极，还是庄夜阑也与他狼狈为奸。

毕竟王瑾昌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控制真正的皇子还是有些太难了。

庄夜阑年纪最小，又最无权无势，最适合培养。

想到这里，庄钰便对庄夜阑又多了一分厌恶。

庄钰停下了脚步，等到庄夜阑走到他跟前，才道：“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庄夜阑抬头望着庄钰。

片刻后，他道：“我……没地方住，也没地方去。”

庄钰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明安行宫的这个地方，没有人经过，四下里都是寂静的，只有风吹过，浅黄色的秋叶沙沙作响。

庄夜阑看了庄钰一会儿。

他突然就跪下来了。

庄夜阑膝行几步，来到庄钰面前，用极为稚嫩的声音道：“太子殿下既然救了我，便不能置我于不顾，不然……”

庄钰蹲下身来，“不然就怎样？”

安静了一瞬，庄夜阑道：“不然便与杀了我无异。”

庄钰觉得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挺可怕的。

不过他也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庄夜阑的下颔，端详着那张因为瘦，而显得那双黑眼睛格外大的脸庞，想起这张脸往后会变得如何俊美，可同样的，此人内心会如何歹毒，便觉得心底生寒。

庄钰捏着庄夜阑的下颔，微微往前凑了凑，在庄夜阑耳边吓唬道：“若我偏就是不管你了，你是不是要去死？”

“……”

庄夜阑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双黑眼眸望着庄钰。

不知为何，庄钰被他的目光望得有些丢神。

就在这一刻，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一声：“殿下！太子殿下快跑！陛下……陛下得了失心疯！殿下快……”

庄钰骤然抬起头。

不远处有很多人跑来，在追一个人。

而跑在前面那个，手里提着剑的、穿着明黄龙袍的人，就是皇帝！

皇帝提着剑，满眼通红，大概是真的神志不清，满口喊着：“朕要杀了你们，给李妃陪葬！把你们都杀了……”

庄钰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帝已经提剑到了跟前。

长剑提起，寒光闪过。

庄钰一把推开庄夜阑，自己想跑，可他本就是蹲着的，身子又幼小不停使唤，脚下一踉跄，被衣袍一绊，情急之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长剑从扬起到落下，不过片刻功夫。

庄钰听见了宫女的尖叫声，侍卫的喊声，还有一个温暖的东西扑在自己身上。

长剑并没有砍在庄钰身上。

他慢慢地睁开眼，对上了庄夜阑的那双眼睛。

好像又看见了上辈子，庄夜阑将庄钰压在床榻上时的那种情绪，颤抖的，动容的，还有太多太多难以言述的。

庄钰恍惚不已。

庄夜阑用小小的身躯挡在了庄钰的身前。

下一刻，他倒在了庄钰怀中。

庄钰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抱住庄夜阑，果真摸到了一手滚烫且黏腻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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