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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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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燕睁开眼,看到一条蜈蚣似的缝合线从眉骨延伸到下颌,贯穿了半张脸,这是最大的伤口,左眼蒙上了纱布,两颊各有几道撕裂伤,颧骨处的肉裸/露着。她久久无言,任何安慰在这幅模样前都是讽刺。

胡娟抛开镜子,玻璃磕在墙壁上,掉下来碎成三半,一圈圈罩住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脚步虚浮地站起,靠着墙稳了稳身体:“走。”

覃燕上去扶她胳膊,一步一迈地走,独眼看路有盲区,胡娟东张西望,停下来面朝石块封住的洞口:“他们快结束了。”

覃燕急道:“你是说,吴邪比莽五好一点,不随便杀人?”

胡娟嗤了声:“这话你自己信吗?他从我包里抢的说不定还要用在我身上。”

她适应了右眼看路,胳膊从覃燕手肘处抽出,后者以为她在逞强,还想去扶,不想胡娟快步走起来,甩开自己一大截。

话音未落,洞道上下晃动,大石坠落的巨响朝她们压来,掺杂着锥心的嚎叫,等晃动过去,覃燕耳鼓嘶鸣地站起,见胡娟又委顿下来,撑着墙壁找不着北。

石墙塌了,石块滚动到她们脚边,到处是下落的灰尘,一个人影冲到她俩身边,向前跑去,又一个人影目不斜视地闪过,覃燕有些惊慌,扶起胡娟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赶。

“没事,”胡娟道,“他们是在追前面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像在逃命,”覃燕望着男人们的背影消失在甬道,“莽五不是和你一起的么,怎么只追吴邪不管你?”

“有两声响,那两只给压到井下面了,”胡娟一顿,伸长了脖子,覃燕看着她向左偏头,右眼瞳孔扩大,犹疑道,“洞里还有声音,多了一个东西——”

“怪物又来了?”

胡娟又听了听:“还没有。爬出来需要时间,没有找到人可能会回去。”

她挽起一缕垂下的刘海:“以防万一,先离开这条道。”说着卸下行李袋塞到覃燕怀里。

包很重,覃燕的手臂立刻垂了下去,膝盖抵着袋子底部往上顶,勉强承住,她后背前胸各一个包,一步一步地蹭,前面的大包还挡视线,得歪头看路,绕开石头。

“站好别动,”胡娟头疼地看她,“一边肩膀背一个。”

覃燕也觉这姿势难以行动,想换个背法,无奈动一下就前仰后合,重心不稳:“我、还是就这样吧……你伤没好,你先……”

胡娟伸手取下覃燕身上的两个包,让她站着。

覃燕还在思索怎么包叠包,不断扯行李袋的背带,刹地被拦腰抱起,惊叫了一声:“诶,你,你怎么抱我,等等,不要行李了?”

“你太慢了。”胡娟松开揽她的右手,捞起一个包举到齐肩高度,让覃燕承在右肩,又捞起另一个,两边挂好后,她习惯性检查地面还有什么遗落的,地上除了石头就是镜子碎片,她想了想,还是俯身捡起一片最大的,随便往其中一个包的顶包里塞。

覃燕惊愕:“你伤口不要紧吗?这都有两三个人的体重了,我的包得有三十……”她兀地住口,想起几天前在湖边,霍宇不冷不热地夸自己力气大,打了一个寒噤。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如同置身梦中,胡娟跑了起来,覃燕被抱着狂奔,两肩的行李颠簸不停,每颠一次就是几十斤的重量砸在身上,她实在扛不住,捞着两个包,将包的底部垫在胡娟的两肘上,但这样一来,颠簸时总有一个包的背垫和腰垫撞到胡娟缠满绷带的脸上,这类包为了长距离负荷和分散载重,背垫做得很硬,覃燕看不到她的表情,心料必定不会好受,便朝前倾身,挤进她和背垫之间,替她挨砸。

她没有助人为乐的喜悦,也没有受人相帮的感激,只是机械地隔开重物。从胡娟取针时,脱轨的感觉从顶峰缓缓回落,脑子里的弦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绕成迷宫的绳解开了一口结,身边每个人的行为既陌生,又合理。那个下午,她把收缩杆浅浅插进地里,下去救霍宇时,有另一个人动过了杆子。那个人不关心海子会流到哪里去,她想确认的是,海子底下有没有可进入的空隙,莽五曾质疑吴邪带他到错的入口,胡娟则顺从无争。

她们冲进四壁全是土墙的甬道时,覃燕也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胡娟说那是棺材都掉下来了。

覃燕慌道:“那怎么办?”

胡娟喘着气道:“没那么快,尸体不一定过来。”

“那你怎么急成这样?”

“我在追他们。”

覃燕少了几分失措,疑惑却不减,坐在胡娟的怀里,她耳畔一直有风声和行李撞击以外的第三种声音,像平日慢跑前做拉伸运动时骨头发出的轻微响动。

“你抽筋了?”她问,“别跑了,走快点一样可以追上。”这不是抽筋的声音,但她找不出这声音意味的身体上的变化,她也没有听过有人连续发出这样的响动来,感到怪异极了。

“跟丢了就完了。”胡娟一迈腿,覃燕再次听到那声响,只响了一声,胡娟脚步慢了下来,偏头细听,覃燕才注意到她双耳虽有裂伤,却都未包起。

胡娟放下她,平复呼吸:“没走远。”声音有虚惊一场的庆幸。

重新背上各自的包,她俩很快看到视线尽头有道手电,是莽五,最前面是吴邪。

覃燕加快了脚步,胡娟跟在她后面,忽而凑近她,右手竖起食指贴在嘴部,做了个“嘘”的手势。

覃燕以为她听到什么声音,让自己安静,结果胡娟放下了手,如常地走开,她反应过来那是让她赶上他们时不要说话。不要说什么呢?说她力气大又听力超常吗?覃燕撕掉脖颈处的创可贴,她有朦胧的预感,即使自己不说,该知道的人也已经知道了。

这两组敌对的、可疑份子,他们在沙漠上有那样多时间彼此猜疑和了解,却没有杀得你死我活,而是一路同行至此,什么样的目的才值得他们这样执着,不仅把别人的命,也把自己的命压上赌桌;吴邪想放走自己,胡娟却负伤都要带她赶路,又是为何?

从他们的话里可得知,这儿的深处有一座古墓,而这里的建筑材质与防风墙无异,想必修建年代不长,能开掘如此大工程的多半是官方机构,官方为何在古墓之外加多层保护?这两伙人闯入地下建筑,是想合伙盗掘?

凭既有事实判断,如若他们止步防风墙,就不会遇见岩缝里的长手怪物,她粗略记得在棺材上吊着时看到,棺木上的纹饰不是汉族近代土葬风俗,尸体的异变无法用所学解释——简直是专门给盗掘者准备的。也许防风墙既是为了保护墓穴,也为了保护无意进入的人。最外层的尸体都成了怪物,越往里一定越多,吴邪等人对此处的了解必然比她深,依旧执意向内深入,表明他们自信能死里逃生。也就是说,顺从地跟着他们,不一定死路一条,吴邪说的死无全尸,应该是警告自相残杀,而不是未知的危险,他警告的是来自莽五和胡娟的袭击。

她遥遥望着崖对面的那个人,她确实有袭击任何人的能力,对她而言自己就是一件提抱在手上的行李,甚至还不如行李实用,对吴邪等人也一样。

胡娟跑了三四步,从悬崖边缘蹬地腾空,俯身前倾,两腿在体前抬起伸直,身体凌空向前折叠收拢,又猛地打开,在对面的人看来她像把自己弹射过来一般,嗖地落到他们面前,带起一阵风。

除吴邪外四人都看呆了,覃燕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想,刚才她的骨头一定也响了。霍宇睁大了眼睛,对吴邪说:“你对头太厉害了,腿都不带动的,咱还是跟他们握手言和吧。”他中学体测成绩还不错,算是班里跳得最远的,所以对跳远多少有点了解,莽五那样是急行跳远,助跑、起跳、在空中摆动长腿以及落地都很标准,跟运动员的方法差不多,跳得更远,只是落地滑进的是洞里而非田径场上的沙坑。胡娟的动作在急行跳远的运动原理来看是行不通的,人体一般没法这样开自动雨伞似的将自己推出去。

胡娟接过吴邪手里的行李扛在肩上往前走,听到吴邪低头跟那小孩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以后比她厉害。”小孩怀疑地瞧他。

“哈,不是什么值得学的跳法,”胡娟眯了眯右眼,“小朋友得走正道。”

“也是,”吴邪跟在她后面走,“学多伤多。”

霍宇愣愣地听着,脑子里的阴谋论多得要溢出来。覃燕眼神不定走在最后一个,她猝然想到,这些人里没用真名的不只吴邪一个。莽五一听就是个名号,胡娟多半是假的,他们自己都遮遮掩掩,对吴邪的频频说谎泰然处之也就不足为奇。

他们上了平台,处于这段路的最高处,霍宇走出一背的汗,解开了登山包的腰扣,俯瞰整片悬崖。圆台比洞道口仰视时目测的更宽,可横停一辆解放卡车,地上泛着黄铜的光泽,跟马蜂窝似的全是小孔,通向一个积满碎瓦的土洞,洞口从内部用石头上了,七人合力推开了堵洞石。循着拂面的风,穿过三十米长的甬道,脚步和交谈声的回音增大,左右两侧和顶部始终禁锢他们的边界消失了,空间变得尤为宽敞。

宽大洞穴中立了两排柱廊,莽五跳起踩在其中一根立柱上,打火点燃了壁灯里的火油,其余人如法炮制,覃燕和霍宇尽管够不到壁灯的高度,还是浑水摸鱼地跳了跳,吴邪接手之后,整个空间尽收眼底,这是一个矩形长厅,由十六根石柱支撑,夯土筑成四壁,在表面涂刷灰浆,墙壁和天花板连接处围了一圈雕花石吊顶,长厅中央的台基高约一尺,呈圆形,置一棺。

莽五和胡娟上了台基,将棺材三面照了个遍,交换了一个眼神,莽五从包里取出工具开馆。霍宇也想跟上去,顾虑吴邪和王盟都原地不动,一时踌躇,道:“你不去看看吗?”

吴邪闻言低头问小孩:“不想看看?”

小闷油瓶眼睛黑沉沉地看吴邪。

吴邪笑了:“我好看么?”

霍宇见吴邪看小孩不管他,便走到台基下,他不想上去,就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朝棺材望。

小闷油瓶视线从吴邪脸上转开,看向同行的几人。

王盟站在远处,离吴邪和台基那边的人的距离大致相同,面朝台基,看着莽五的一举一动。

覃燕自认虽然不是业内大家,也是个半吊子的考古人,本心对破坏盗掘墓穴的行为深恶痛绝,识时务地背身不看台基,转而走动开来,观察墓室的形制。

霍宇是几人中最格格不入的,好奇和紧张的神情在脸上交织,他畏惧每个人。

若是独自进入墓室,小闷油瓶想,他会第一时间走到棺木边。当他注意到吴邪在看他,便不想过去了,比起墓室,吴邪更像一个谜。从进入防风墙起,相比甬道和悬棺的异常处,吴邪才是最大的异常。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带着疑惑打量四周。

他一定曾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地来过,什么异变都不会使他意外,他根本不需要自己探路,小闷油瓶想,但自己不能问,不能说,因为他说过。

——“你会听我的话的,对不对?”

“开了。”莽五沉声道,几个人全都走上去瞧。

小闷油瓶站着没动,看吴邪举着手电跨步到棺材边,依然面无表情。

预感像壁灯燃起的火光照进他心里,不管棺椁里有什么危险,都比不上已经知道它的人危险。

几个成年人和一个高中生围在棺材边,从莽五和覃燕的表情看,显然陪葬品价值不菲,从所有人的状态看,棺材里暂时没有需要防备的东西。莽五和胡娟开始摘取死者身上的饰品,放入行李,吴邪则表示看不上——当然,这也是骗人的,他不说还好,刚一张口,忙活的两人就迟疑起来,王盟伸手拿了几个小物件,霍宇犹豫地要拿不拿,覃燕立刻转身下了台基。吴邪跟着她下来,果然,小闷油瓶看清了,他丝毫不在乎周围,只看自己。

吴邪招手示意他过去:“怎么了,看也不看,一点兴趣都没?”

小闷油瓶走到他身边,仰起脸硬邦邦道:“看你就行。”

吴邪做梦都不想到张起灵会说出这种话,见他有点赌气的样子,捏了捏他左颊的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捏得很轻,然而松手后那一边的腮还是泛红了,吴邪左看右看,发现他是真的在赌气,蹲下身和他视线高度平齐,问:“我怎么惹你了,跟我说说?”

“是伤口不舒服,还是想吃东西了?”吴邪上下打量小闷油瓶和他背后的包袱,“我没照顾过像你那么大的孩子,你想做什么一定要说,要是这里条件不足办不了,我们出去再办,至少你要给我一个知道的机会,嗯?”

他确实有很多事想问,既然他对吴邪没有用处,那对方为何还要带上自己;既然吴邪已经来过至少一趟,为何又要进入。但是,他理解了闪电之下吴邪那句听话的含义,吴邪需要他保持沉默,若是发挥不了作用,至少不能妨碍他。

小闷油瓶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

吴邪见状叹了口气,他很难猜到闷油瓶在想什么,只能从一贯对他的了解粗略判断他情绪的波动。

“心情不好的话,”他站起身来,“你可以把那颗糖吃了。”

“你真不会哄孩子,”一个声音道,他俩都望过去,是霍宇,他坐在台基坎上撑着脑袋看了半天,“吴老板,你应该说,等我们出去,给你买更多好吃的糖,老吃棒棒糖多伤牙,冰淇淋,夹心棉花糖,瑞士糖彩虹糖都可以买买买。”

“棉花糖,我吃过。”小孩说。

吴邪猜想他和霍宇说的棉花糖不是同一种,不过小闷油瓶这么快愿意搭腔令他有些意外,点头道:“其他的出去给你买。还发烧么?”

小闷油瓶见吴邪又要用嘴量,下意识退了退:“好了。”

吴邪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贴了一下,忽听莽五叫道:“这面墙上有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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