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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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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闷油瓶不肯从吊顶上下来,呆坐其上久久不言。

吴邪坐着抽烟,说实话,他也没有那么想让小闷油瓶下来,心里压着一团跳动的火,每一次抬头都有一根燃烧的筋在拉扯。这一刻并不令他意外,以至于他察觉潜意识里,自己一直等待着此时此刻的到来,他知道的,闷油瓶从来不是那种会被人蒙在鼓里的人。他忽然想,要是闷油瓶不在这里就好了。

他等待着,同时唾弃自己的等待,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闷油瓶什么没见过,他理解不了童话,不就是花了太多时间用来理解这种事造成的吗?另一个声音在说……他不想听那声音,他听见上方传来响动,小闷油瓶的头再次磕到了墙,他刚才就有些头昏,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精神上受不了——吴邪见过一次,闷油瓶从蛇沼陨玉里出来到住院的那段时间,一度精神失常,直到出院后,也会偶尔出现惊厥和头疼。在小闷油瓶看到裂缝里的干尸前,吴邪会上去察看他的身体状况,让闷油瓶远离令他精神受到刺激的环境,现在他只想坐着不动,等待上面的人先开口,一边自我安慰,这点小痛对闷油瓶算不得什么大事。

两根烟的时间,仍一片寂静。闷油瓶还是过于冷静了,吴邪以为这会是一次撕破脸皮的对峙,比进来前一天夜里沙丘背后的对峙更严重。在沉默中,他设想着小闷油瓶发火的样子,还有最糟糕的情况,也设想着他能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理解自己所做和将做的事。

小闷油瓶手扶着龙骨,稳住身体,努力整理思绪,他意识到自己对吴邪的理解出现了很大偏差,吴邪做着自相矛盾的事,他则不知不觉相信了他做的两类事,受到扰乱,放下了怀疑,实际上,一个人不管怎么言不由衷、如何南辕北辙,心里都有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外人也可以提出多种揣测,在本人心里只存在一种解释。

只有理出吴邪做过的所有的令自己不解的事,才能反推出他的目的。

他闭了眼,回到那个电闪雷鸣的夜,覃燕说她看到吴邪不准自己离开,她没有看错。人微言轻,其他人将之理解为她在找吴邪的茬。

他一直走在吴邪前面几米位置引路,云幕低垂,碧黑的夜空落了雨,脚步沙沙声持续不断,当声源从身后移动到身后左侧时,他转身去看,见吴邪和自己已离了十几米的距离,他便告诉吴邪,西边能最快到达墓穴的入口。

吴邪没有反驳,强调自己必须从东边走,还说时间紧迫。

这是一座是古墓外部再修筑现代工事的地下建筑,吴邪根本就不想进入古潼京入口,他选了另一条路,这一定是一条与最快进入古潼京的想法完全相反的路。莽五从未来过,他出于熟手的本能,意识到了方位和距离的蹊跷,他将信将疑,最后,跟自己一样,放弃独立判断,选择相信吴邪进入这里。

想通这一点之后,他理解了吴邪为何如此犹豫带上自己——他对吴邪的过去一无所知,但吴邪对他行动的预判未有一次出错,这种不加思考的熟悉,只有长期的观察和共事才能做到,就个人行动轨迹来说,自己不是能够轻易让人熟悉的人,吴邪熟悉自己的时间可能远超现在的自己在世上活过的年龄。

自己这一趟下地,只在不断证明,吴邪不需要自己随行,不仅仅是耽误他的时间的问题,还会成为最大的疏漏和祸患。吴邪犯第一个的错误就是,在他进入管道探路时,没有立即带人离开,而是等了他一天把他接回帐篷,甚至还一起下墓。这样,他收留了一个知道正确方位的人,自己一旦揭穿他,整个处心积虑、百般引诱的计划就会沦为泡影。

吴邪的第二个错误是,为把自己引上来,派莽五和王盟分别用□□去炸两个海子的湖底。实地走过的莽五,后来在覃燕缠着吴邪不放时,意外听到了覃燕转述的十公里外的三海子围成古潼京的说辞,因而站胡杨树前对入口提出质疑。如果吴邪不去找他,如果他不说漏吴邪的名姓,如果他从头至尾没有出现,那两人到死都不会发现异常。为了解释自己的随行,和自己的身份,他只能临场发挥,当着几个人的面胡编乱造,以致除了王盟,谁都与他有过龃龉,在吴邪原本的构想里,他定是极力避免过早给人留下满口谎言的印象的。

直到刚才自己还心存侥幸,认为吴邪也许是和他从前了解的族人那样,前一次斗里的事情未尽,便反复进入同一个墓穴进行收尾工作。吴邪确实在赶时间,他的时间和墓里的东西的异变没有关系,取决于他诱骗的人的行动节奏——要在对方察觉到不对前,把他们哄下墓。

这些人进得还不够深,反应过来后或许还能逃出去,他怎么能不急。同时,他也不能太迫切,叫人看出端倪,他得让他们追在自己背后,催自己,或是逼自己带路,而不是殷切地主动开道。

他右手的手指紧抠着裂缝,环视整个长厅,这个尸堆里的临时避难所,四面墙背后的尸体,他们曾被封在墙与夯土层的夹缝里面,既不能突破更大的空间,也不能进到长厅,他们的死状重现了当时慌乱拥挤的场面。吴邪不想让他爬上来看到,因而过度紧张,他的第三个错误,在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对墓穴内斗和狭窄空间有过数次经历的人,看到熟悉的旧迹,必然会与自己此时所处的境遇相联系,推出这条路通向古墓外部的陷阱,而非古墓。

在所有避重就轻的对白、顺手推舟的默认和半真半假的调侃中,只有吴邪在沙丘背后对自己说的那几句是真话。在错误的时间点,他找上了吴邪,吴邪说,现在是他和张家人最像的时候,他没有说谎;他不愿意让自己看见这个事情,他也没有说错。

吴邪的话里,还有很多他猜不透的情绪,他说他不敢承诺,但说那段话本身就是一种承诺,吴邪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认为他对自己的生命,以及是否受到照顾,是负有责任的。

小闷油瓶并不怕死,也不担心吴邪会置他于死地,他只是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他宁愿到上面去,也不想看见这些事情,这是又一次的重复。他过去看见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如果现在还有选择,他不想看见。他后悔自己在胡杨树边说了那句:“这里就是古潼京。”莽五听到那话后,不再敌对吴邪,陷入了沉默。

当时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入口意味着什么,却贸然出口,他是想帮吴邪说服莽五吗?以莽五和胡娟身手,一路上可以除掉吴邪和王盟的机会比比皆是,却还留着他们的命,自己又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踹倒莽五,把枪交给吴邪?

他混沌且浑噩,光脚在空中晃荡,弯腰时看到裂纹里的布鞋,想取下一双,这时,吴邪在下面道:“想好了?”

见吴邪要起身抱他,小闷油瓶在墙上左移了半米倾身跳下,走来站在吴邪对面,准备说话。

吴邪伸出食指,贴上他的唇珠,头向台基那边偏。

“她会听见,”吴邪说,“近一点。”

他们挤在一个睡袋似的贴近,吴邪搂住了他,小闷油瓶的双臂在男人腰后合拢,手肘不经意碰到了挂在皮带上的枪托,吴邪僵了一瞬,随即松弛,微笑地问他:“不是想杀我吧。”

小闷油瓶不想理他,他的手掌交叠在吴邪后背,只是无意碰到,吴邪明知道这一点。他以为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吴邪,他在吊顶上坐着的时候,脑子转着他问吴邪的画面,吴邪,你把他们带进来,是为了什么,吴邪,你带他们去送死吗,吴邪,他们和你有什么过节,理清一切后,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小闷油瓶坐在吴邪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想到的却是下来的第一天,他把头埋下在吴邪胸口时,听到的心跳。

他最终还是问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吴邪的脸,嘴唇缓慢地开合,用唇语说道:“会死多少人?”

——他不相信,胡娟和莽五有那么重要,值得吴邪精心布局,只为要两条人命,还有谁会死?他带下来的所有人?

吴邪也用唇语回答,但是他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许久,吴邪说:“你会活着。”

“在我的计划里,你会活着。”吴邪重复了一遍。

小闷油瓶不假思索道:“你的计划里,本没有我。”

“对,没有你,”吴邪移开了视线,“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刚才起就在等你的答案,你得做个选择,他们和我,你选哪边?”

吴邪曲着肘,还在顾虑枪托的问题,小闷油瓶注意到这点,松开手,和吴邪拉远了一拳的距离,仰脸问他:“若我不听从你,你会如何。”

吴邪胸口一窒,眼睛转回来,死盯着小闷油瓶的嘴,他没法理解:“为什么你要不听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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