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洛沉默。

这几天下来，费奥多尔的存在感几乎完全被果戈里掩盖住了，以至于他对于费奥多尔的感官只停留在没有依据的怀疑上，先前遭遇诺弗.刻时，对方更是主动将隐瞒数日的异能力暴露。

……不管怎样，这份情还是要承的。

“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告诉你。”

虽然不能现在就告诉，但下次再见时可以——因为那时他身边应该就有人了。

而如果没有再见的时候，哪怕知道也无太大意义——他实在不觉得这短暂几天建立起来的情谊，有厚重到值得他们铭记。

奈洛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他需要趁着天还没亮赶往神殿，至少要确定那几张符篆与那柄长剑到底有什么作用。

“耶图茨，诺弗.刻现在绝大部分都在城里，而我直接从城池外围绕过去，能遇到的诺弗.刻只会有负责守卫殿门的与作为巡逻守卫的——想要潜入只需要困难成功就够了吧？”

【极难成功，给你加5％成功率。】

“困难成功，我不要成功率，而且这次我还是一个人，上次带了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加上白天这个不利条件也才极难成功！”

一个1/5，一个1/2，能困难就绝对不要极难。

【但你上次只是尾随。】

“那——”

【你可以等结果出来后燃运。】

奈洛咋舌。

看来是真的不能扯。

【.r1D100=17/（75+5），你选择耗费1点幸运将骰子点数修正为16——你成功通过层层巡查来到了神殿内部，.r1D100=45/69，哪怕你对神殿内部的构造一无所知，你也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你看到了一尊诡异的雕像，它雕刻出一个臃肿谵妄的球型躯体，这个躯体拥有六条仿若疯狂增殖的癌细胞堆叠而成的蟹钳状肉块，呈三角前突的巨大眼球，如毛发般细密的触手遍布全身，前端的长吻看起来若蛇类动物般灵活。】

【你需要进行一个1D8/1D20的理智鉴定。】

【.r1D100=99/（38+5），大失败，你损失了20点理智——由于你在一天之内损失了超过1/5的理智，你陷入了不定性疯狂。】

【你的疯狂症状为歇斯底里，这一症状发作的时间将持续5个小时。】

当初在使用「缚神咒」后感知到的一切再次将认知席卷，甚至还要比上次更为严重。

理智损失中，1-4点都还算是症状轻微，5-9点已经会出现行为异常，10-19点时将会在精神崩溃的同时出现白发，20点作为最后一档的分界，代表着彻底的崩坏与无法逆转的异变。

于是，人格再次更替。

一者如飞鸟折翼沉入海底。

一者如闪蝶破茧振翅而起。

【你使用了功效不明的符篆*1，笼罩在雕像四周的法阵失去了.r1D10+10=14点耐久。】

【目前法阵剩余耐久：？？】

【你此次意图破坏法阵的举动将会引来.r1D3=3头雪怪，雪怪将在.r1D4=4轮后抵达。】

“哦吼，懂了——”

和MP即将告罄的奈洛不同，赛迪的魔力甚至充裕得有闲情给自己画个浮空术，怀里抱着木箱子，恍然大悟：“这是个塔防游戏！”

雕像就是那个要被偷的“塔”，诺弗.刻们都是守塔的敌方，而他是去偷塔的孤勇刺客。

然后刺客从木箱子里拿出了木剑，冲上去对着估算出的法阵笼罩范围的边缘地带来了一剑。

【.r1D100=64/65，你成功用未知名号的木剑令法阵损失了.r1D6+5=8点耐久。】

【目前法阵剩余耐久：？？】

【你此次意图破坏阵法的举动将会引来1头雪怪，雪怪将在.r1D4=3轮后抵达。】

确定了，符篆比剑好用。

赛迪将书收入怀中，剩余两张符篆拿在手里，箱子丢在原地，日记本浮在一旁。

至于3轮后将会过来要他命的雪怪？

问题不大，先把法阵毁了。

毕竟说不定这塔还能自动回血。

于是，偷塔的第3回合，赛迪为了赶时间左手丢符篆右手持剑，共扣除30点耐久，然后引来了.r1D6=4头打算3轮后抵达的雪怪。

偷塔的第4回合，赛迪提剑打出11点伤害，引来3头4回合后赶来的雪怪，笑眯眯地回头冲同时抵达的4头雪怪打了个招呼，左手撕下一页「隐匿」从雪怪的视线中消失，右手趁机再对法阵来上一剑。

【.r1D100=72/65，你并没有对法阵造成有效伤害。】

【法阵恢复了.r1D4+2=5点耐久。】

赛迪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这还真搞回血制啊！？

这边赛迪在和诺弗.刻们玩一场你死我活的捉迷藏，那边果戈里和费奥多尔真的顺着铁轨离开副本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们甚至尾随着奈洛进了神殿内部，只不过进去时用的是异能闪现，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跟丢了人。

直到发现诺弗.刻的异常举动后才找到了方向，而他们刚走到半路，就和已经功成身退的赛迪狭路相逢。

奈洛知道的事赛迪当然也知道，甚至因为更贴近“非人”，他反倒要比奈洛更清楚费奥多尔到底有多异常，而且他还没奈洛那可笑的坚持。

于是他选择了顺手抹除。

【你耗费了.r1D10+10=20点MP使用了传送，你与费奥多尔一同离开了神殿。】

【.r1D100=71/65，你错误估算了两人间的距离，费奥多尔躲开了你的袭击。】

“你是谁？”

早在视线对上的瞬间，费奥多尔就意识到了眼前此人绝非奈洛。

赛迪微笑：“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

【.r1D100=54/65，你对费奥多尔造成了.r1D6=2点伤害。】

啧，副本里就是麻烦。

接连两次失利让赛迪心里漫上不愉，果戈里决不会让他和费奥多尔拥有太长的独处时间，而费奥多尔拥有的异能力又过于危险。

如果不是因为他无法将法术留在日记本上……

【.r1D100=21/45，困难成功——.r1D100=91/65，鉴定失败。】

意识到着意味着什么的赛迪瞳孔骤缩，然而在点数的压制下，那只手已经覆上了他的双眼。

【你被费奥多尔触碰，异能力「罪与罚」所具有的即死判定已生效。】

【你已死亡。】

潜意识的海因为死亡掀起狂浪，奈洛因理智粉碎而扭曲的灵魂在海底浮沉，赛迪在一瞬间因灵魂受损坠入水中，而后却又主动地往水深处去。

死亡会对灵魂造成损伤，而这于他而言微不足道——但奈洛不行。

现在的奈洛灵魂经受不起二次伤害，这是他第一次在占据身体主导权的情况下死亡回档，因而他也无法确定自己造成的死亡是否会对奈洛产生影响。

沉于海底的青年轮廓模糊，不规则的灵魂边缘宛若时而收缩时而扩张的突触，长发的尾端更是完全脱离了正常形态，与膝盖往下破碎的灵魂纠缠在了一起，宛若水母纱裙般纤长四散的触须。

「啊啊……果然……」

赛迪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格外悲伤，他颤抖着伸手，却又克制着停留在距离奈洛毫厘之差的地方。

「本来就扭曲的灵魂因为死亡的撕扯而更加残破，这种情况下，哪怕离开了副本，你也至少需要在这里睡上半年才能好。」

「……但你肯定不会愿意听话的，就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如丝线般的虹光将整个副本覆盖，内里的时间开始倒流。

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安静待在太宰口袋里的表盘剧烈颤动了起来，甚至发出了宛若婴哭的嗡鸣。

曾在出发前被罗伯特叮嘱过的两人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太宰藏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紧握，中也本就因为和太宰同行多日而难看至极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这就是那个叫做赛迪的家伙想出的办法？”

中也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死亡回档来耗损奈洛的灵魂，好让自己可以顺利从奈洛的手上抢走主导权？”

“中也，冷静点。”

太宰脸上的笑消失了，鸢色的眸沉静而冷冽：“无论是罗伯特、克拉克、还是齐拉姆，他们都承认赛迪所有的行为确实都是出于‘保护奈洛’这一目的，只不过是认知上存在不同。”

“他不可能将死亡回档作为途径，更不可能主动去设计奈洛的死亡——副本的重置是因为出现了计划之外的变故。”

太宰望向前方被虹光覆盖的界域，副本的展开会影响表里世界的时间差，所以只有通过里世界赶路才能抵达。

“没必要在这里胡思乱想，等进入副本后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