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天。
“朔茂,他已经死了。”/“接受现实吧。”/“振作起来!”/“你还好吗?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
旗木朔茂默然地接受着他人刺入他心脏的关心。
像个录音机一样,接收着这世界中嘈杂的噪音。
第一百零二天,木叶接到了云忍突击土之国的消息。
该上前线了。
第一百零三天,旗木朔茂决定斩断妄想。
他如愿进入了梦境。
“你决定要触碰到‘我’吗?”
“我想杀死你。”
“为什么?”
“为了……”
“宇智波修”无视空间中扭曲倒立的物体,避开悬浮着的碎石,走近了旗木朔茂。
“你不愿意相信‘我’还活着了。”
“他本来就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心相世界中的一切加速着扭曲、撕裂,连“宇智波修”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但那个人仍然执着的伸出手,手指展开,食指贴近着旗木朔茂的面前。
“感受一下吧,‘我’还在这里。”
“……”
那个人的“视线”环视着整个空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是你将一切搞得一团乱。”
“伸出你的食指,朔茂。”
“……”
“来吧,尝试一下触碰到‘我’,感知这一切吧。”
“……”
“不要害怕,承认这一切吧。”
“是妄想……”
“‘宇智波修’最擅长满足旗木朔茂的妄想了。”
“……”
“等‘我’回来。”
从食指指尖接触的不到一平方厘米的距离,一阵微波扩散至整个世界,颠倒破碎的世界以二人位置为圆心,缓慢扶正。
第一百零五天至第一百二十五天,木叶突入了风之国境内,持续交战。
第一百二十六天,旗木朔茂为了拯救同伴,负伤。
“唔……谢谢您!旗木桑!谢谢您救了我的朋友!黑木是我最好的朋友!唔……没了他我可怎么活下去啊!”/“笨蛋!你说错话了(小声)……对不起!旗木桑!山田他只是太激动了!”
旗木朔茂肩膀处被砍了很深的一道口子,医忍正谨慎地处理着伤口。
出人意料的,旗木朔茂并没有表现出情绪过激,而且露出了一个已经很久未见的微笑:“很高兴能救了你的朋友。”
“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你真的会回来吗?
第一百二十七天,旗木朔茂在风之国驻扎的营地里梦到了宇智波修。
入目所及是碧蓝的天空与沙滩,看不到的尽头隐没在无尽的海面后。
“好吧,谢谢你,风之国哪怕一月份也又热又干燥。”
“……”
“我听说了一个禁术,二代目的秽土转生。”
“……”
“你说的他会回来,是指会有人拿走他的尸体部分,使用秽土转生吗?”
“不是。”
“哦?难得有这么果断的回答。”旗木朔茂将脚浸没在海里,浪花打在他的小腿,然而他还是没有感觉。
“如果我去偷拿这份禁术,将他转生出来陪我,他应该不会讨厌我打扰他在净土的安宁吧?”
第一百三十天,旗木朔茂再次击败了一队砂忍小队。
第一百三十一天,木叶更改了驻扎的位置,旗木朔茂负责守卫后勤部队,这次没有遇到敌人的偷袭。
第一百三十五天,旗木朔茂梦到了宇智波修。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
“不能说?”
“‘我’就是宇智波修。”
“快问快答,旗木朔茂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宇智波修。”
“错误,你不是他。”
旗木朔茂苦笑着,视线低垂不再去看向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个混蛋会说——不是最喜欢,我是朔茂最爱的人,因为朔茂也是我最爱的人。”
平静的大海深处隐蔽着汹涌的波涛。
第一百三十六天,旗木朔茂不堪其扰,他决定入梦也不去见那个人。
心相世界从沙滩大海变成了森林。
旗木朔茂选择在树木丛生的密林里,于是二人开启了你找我躲的游戏。
第一百三十七天、第一百三十八天、第一百三十九天……
第一百五十天,“宇智波修”抓到了旗木朔茂。
“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梦到你了,你不是他。”
“……”
“你知道你顶着他的脸每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有多痛苦吗?”
“……”
“你每次出现、即使有着同样的脸,但我的灵魂都在告诉我你不是他!”
“……”
“你就像在反复提醒我……他死了……”
第一百六十天,旗木朔茂又梦到了宇智波修。
“你怎么又来了?”
“再等等,‘我’就要回来了。”
“好啊,我等,有本事十天之内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百六十一天,旗木朔茂竟然又梦到了宇智波修。
旗木朔茂气得深吸一口气:“你又怎么了?”
“你可以等‘我’多久?”
“你滚!你就是为了给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世界谁离开谁都一样运行!旗木朔茂的人生没有宇智波修也可以活下去!滚出去!你这个冒牌货!”
旗木朔茂夜半惊醒,他走出帐篷,坐在风之国干燥的土地上,望着星空。
“如果十秒之内有流星划过,那么宇智波修就可以回来。”
“一、二、三……”
身后稀稀疏疏的声音触发了旗木朔茂的感知,他受惊一般回过头——是奈良。
他的表情很复杂,旗木朔茂不想看懂,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做理会的钻进帐篷。
旗木朔茂错过了划过夜空的流星。
第一百六十二天,营地里来了一批宇智波族人。
“朔茂。”
“彦啊……”
旗木朔茂认得这个人,他是修的表侄子,也算得上是仅剩的血缘上和修最近的人了,他才十九岁,已经是一名可以上战场的老练上忍了。
“你们宇智波的幻术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旗木朔茂选择询问他印象中还不错的孩子。
然而也不知道宇智波的神逻辑想到了什么,那孩子表情复杂,犹豫着对他开口:“沉迷幻术是不对的,幻术都是假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了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打扰了。”
第一百六十三天,旗木朔茂焦躁得有些异常。
旗木朔茂选择找到宇智波彦。
“给我下一个幻术试试。”
“你终于疯了。”
“没错,让我试一试幻术中的他……有什么不一样。”
旗木朔茂昏沉得陷入了幻术一种,身体发沉,精神迟钝。
“朔茂!”眼前熟悉的人鲜活的表情与动作一瞬间让旗木朔茂忘记了这是幻术。
“你怎么呆呆的?走吧走吧,我们去居酒屋一起喝一杯吧。”
幻术是可以欺骗沉浸其中的人的五感,旗木朔茂伸出来手,握住那人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温热干燥的手心。
“你酒量不怎么样,喝醉了又得让我背你回去……”
……
旗木朔茂确定了一件事,他梦境之中的那人不是幻术。
因为幻术都比那个呆瓜灵活真实多了。
第一百六十四天,旗木朔茂又一次找到了宇智波彦。
“喂!总是沉浸幻术中对精神的负担很大的!”
“就这一次,我还要再实验一下。”
幻术甚至能勾起人记忆中已经彻底遗忘的细节,旗木朔茂眼神定定地看着幻术中通过记忆呈现的那个人。
“朔茂!”
“果然啊,声音是一样的。”
旗木朔茂走近幻术中呈现的人,眼神细细地临摹着那个人身上每一处细节,连眼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都不放过。
他伸出手,手心轻柔地抚摸着“宇智波修”的脸颊。
“啊……是这种感觉啊……已经快要忘记了。”
“朔茂是在做什么游戏吗?”
朔茂并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且细微,手指抚上“宇智波修”的眼角,幻术中的人神色生动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天呐……太真实了……”
旗木朔茂克制不住地嗓音沙哑,也放纵着自己,伸出双臂将眼前的人搂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快要遗忘的温度与气息。
“第一百六十四天,修,我等了你一百六十四天……”
“如果你还活着,怎么还不回来找我啊……”
幻术之外呆愣的旗木朔茂,在宇智波彦的注视下,眼角不受控制地流着泪滴。
第一百六十五天,旗木朔茂梦到了宇智波修。
“我已经做了很久的梦了,我已经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宇智波修的脸了。”
“‘我’很想念你。”
“我会记得盂兰节给你上他爱吃的贡品的。”
“‘我’在另一个世界,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听起来真像鬼魂想在鬼节闯入人间的台词。”
“……”
第一百六十六天,旗木朔茂再次梦到了宇智波修。
“我要去找巫女洗去身上的污秽。”
“‘我’……”
“他死了,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
“不要再打扰生者了,求你了。”
第一百六十七天、第一百六十八天……直至第一百七十一天,十天之期已到,宇智波修没有回来,旗木朔茂也没有梦到那个人。
“他回不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天,旗木朔茂竟然又梦到了宇智波修。
“‘我’会回来的。”
“你是多么阴魂不散啊!我要撒盐*了!”
第一百七十三天,旗木朔茂再次找到宇智波彦。
“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给你下幻术了!”
“不,我不是来让你下幻术的。”
旗木朔茂下定了决定,决定面对现实:“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宇智波彦:“你找别人乱给你下幻术了?你真不怕脑子被弄坏了。”
“让我看看……嗯……没有幻术的痕迹。”
“宇智波有没有幻术更精通的人?”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第一百七十四天,宇智波彦主动找到了旗木朔茂。
“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为什么觉得是中了幻术?”
“……我总梦见他。”
“持续多久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梦见,我是在他……死去的第二十八天开始梦到他的,上次梦见他是在第一百七十二天。”
“今天是多少天……”
“第一百七十四天。”
“你疯了,宇智波不负责治心病。”
“不,梦境内容很诡异。”
“说吧,怎么诡异?”
“他总是和我强调他还活着,他会回来的,让我等他。”
“你疯了。”
第一百七十五天,旗木朔茂果然梦到了宇智波修。
“‘我’还活……”
旗木朔茂打断了梦中之人重复强调的话:“不,是我疯了。”
“‘我’真的还……”
“假的。”
“……”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究竟是别人的幻术,还是真的就是修留下来的瞳术……但是,请不要再来了。”
“……”
“很痛苦。”
“……”
“相信你的话,会很痛苦;一直否定着,也很痛苦。”
“……”
“让我接受现实吧,他没有回来。”
“请耐心等待。”
“我可以等到我死亡那一天,与他在那个世界相见。”
“……”
“但不要一再地这样强调会再次相见……求你了……”
“……”
“十天、一百七十五天、亦或者十年……痛苦的并不是等待与他何时能相见……而是我亲眼看到他死亡的事实。”
“……”
“对我而言,死去的他才是真实的,我亲眼所见,我迟到了,我亲手将他破碎的内脏捧在手心,感受着死亡的温度。”
“……”
“我没法欺骗我自己。”
心相世界再次破碎扭,地面上全是肮脏的血水,浸没到二人的小腿,细碎腥臭的脏器碎块浮在其上。
扑通、扑通——
二者头顶上方,远远的吊着一颗费力跳动的心脏。
第一百九十天,旗木朔茂又梦见了宇智波修,又一次踏入了那一地血水。
“宇智波修”并没有说话,两人目光相对着,他将右手高高抬起,指向悬在心相世界最上方跳动的心脏。
“它仍在跳动。”
“又有什么意义?”
“它,在为你跳动。”
旗木朔茂感觉到整个心相世界不再受他的控制,掺杂着脏器血水被看不见的漩涡吸走,暗红的基调重新褪为死白,寂静的空间内,心脏搏动的声响敲击着耳膜。
“‘我’即使深处地狱,也会爬出来回到你的身边。”
“仅凭着这颗跳动的心脏。”
“对,仅凭着这颗跳动的心脏。”
“宇智波修”走近旗木朔茂,在令旗木朔茂感到不适之前站立。
“那不是宇智波修的心脏。”
“我知道,他的心脏都碎得看不出样子了。”
“这是你为他跃动的心脏。”
“……”
“你没有彻底放弃希望,不是吗?”
第一百九十一天、第一百九十二天……第一百九十九天,旗木朔茂都进入了梦境,梦境中依旧高悬着那颗心脏,却不见那人。
“不要妄想了,他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旗木朔茂发泄着怒喊着,空寂的心相世界甚至没有回声。
扑通、扑通——
“不许跳了!不许跳了!他死了啊!他真的死了!我应该、我应该放下的……为什么……”
扑通、扑通——
“我为什么还在妄想着他会回来……”
泪滴砸在地面,死白的空间扭曲着、眼前的一切瞬间碎裂,漆黑的虚空呈现在眼前,死白的碎石无重力一般悬浮在这漆黑的空荡世界,旗木朔茂悬在死寂的正中央,高高仰视着仍旧费力跳动的心脏。
“秽土转生……”
“如果秽土转生没能成功,是否代表着他的灵魂不在那个世界呢……”
“是不是就能意味着……他能回来?”
第二百天,旗木朔茂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
轮换在村子里休息的日子,前方战线吃紧,内部对于禁术的看守较为疏漏。
但旗木朔茂站在了放置秽土转生的卷轴面前,手却抖得无法控制。
要是真的召唤出了那人,那就真的意味着他死了……
万一……他还活着?不、不可能……他死了也好,可以用秽土转生……
旗木朔茂手指触碰到卷轴前,突兀地呆立住了。
要是,他不愿意过来这个世界呢?
那个世界会有亲人陪伴着他吧?
旗木朔茂最终将手垂了下来。
这个世界……并不值得他眷恋吧?这般垃圾的世界……
猿飞日斩透过水晶球,看到旗木朔茂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朔茂啊……”
作者有话要说:*撒盐→又被认为撒盐可以驱邪。
旗木朔茂是真的认为自己疯了,虽然他的精神状态哪怕没有系统这个梦境,可能还不知道会做什么梦,会不会变得更糟,某种程度来说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人死去最先被遗忘的是声音,但因为系统天天给朔茂用他的声线念咒(bushi),所以朔茂最先遗忘的是温度和触感,这是人没法控制的。
再者,他不敢触碰能力的“宇智波修”,也有已经忘记修的触感的原因,再者就是,他怕自己摸到的感觉是一摊留有余温碎肉,所以他最开始尝试触碰时,保护机制让他直接穿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刻他只能想象到碎肉的触感,也是系统对他的保护。
对了,让我们猜一猜,上一章结尾,新年前一天的聚会,除了因为熟悉的味道与既视感,朔茂为什么吐了?
所以大家眼里,他是真的精神状态很令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