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外，金光渐渐散去，原本吵吵闹闹的景象也随着金光一同消失了。
“阿兄……”温涟在最后一刻向空中看去，那儿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温沽的气息。
今日过后，世间再无此人，也再无山鬼。
壬湮将磬魂铃收到囊中，叹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凡世人身上的故事，比自己读过的话本子还要复杂精彩。
值得吗？
世人总爱问值不值得，无论值与不值，选择了就是值得的。
“原来这就是神的救赎。”白叶嘉惊叹于刚刚壮美的景象惊叹于神的怜悯众生之心。
“与其等待神的救赎，不如先自我救赎。”壬湮惊讶地看向说话的薛尧。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心善且爱救人于水火的鲛人族皇储，竟能说出这种话。
也是，能在那老妖婆手下存活且能当上皇储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等着人来救赎的软弱之人呢！
只是不知道他寻找自己的踪迹，以及一路上做的这些事情是否也是在自救呢？
“诸位接下来要去无主城吗？”苏钿的声音打破了壬湮的沉思。
她倒是无所谓，主要看薛尧，他去哪里她自然要跟着。
“自然，还要烦请苏姑娘带路。”见薛尧应道，壬湮也在一旁默认点头。
“听说无主城内最近妖魔横行，我们自然也要去。”白叶嘉同样应着。
于是，几人也不再多做停留，即刻动身出发前往无主城。
路上经过多处坟墓，一人高的草丛中隐隐缀着几点红色。
苏钿将其一一摘下放到篮子中，等到出了婺甸岭，竟是摘了满满的一篮子。
“今日这山上的赤果怎会如此之多，我记得上山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呢？”她看着一篮子赤果奇怪地说道。
壬湮看着那些鲜红欲滴的赤果，仿佛都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赤果，那是死去的亡灵对还活在世上亲人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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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功夫，几人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无主城城外。
城楼门和其他城池并无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城楼上和城门口看守的士兵只有寥寥几个，而进出城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城楼没有想象中的破烂不堪，但也是许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城头隐隐约约长着几株缺水干枯的杂草。
“无主城怎会守备如此松懈。”白叶嘉疑惑地看着城门口的情景。
“白公子久居万君山可能对大靖的城池不太了解。”来时的路上苏钿得知白氏兄妹是万君山下山修行的修士，又是表达了一番崇敬。
“无主城，顾名思义，没有城主的城池，这城内的守备可以说是可有可无。”苏钿解释道。
“怪不得会有妖魔出没，这样的城池还怎么住人，你们难道没想过搬走吗？”白叶嘉更是好奇，既然在这里过得如此艰难，搬走不是更好？
“大靖各个城池人口管理严格，进出都要走官府，没有哪座城池会接纳这么多搬迁难民的。况且，在无主城居住的人大多都是无处可去，逃难来此，无奈暂住之处罢了。”苏钿的语气中染上无奈与哀伤。
“原来是这样。”白叶嘉疑惑解开，也是跟着叹气。
“走吧，进城吧。”壬湮轻纵缰绳，率先入了城门。
进城的路畅通无阻，但街上的人，街边开门做生意的人着实少得可怜。
“早啊，苏大夫。”
“苏大夫，回来了啊？”
“苏大夫，你可回来了，我家那口子的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晚些再去您那里拿啊！”
寥寥几个路过的人，都热情地冲苏钿打着招呼。
“苏姑娘，你在这城中这么受欢迎啊？”白叶嘉惊讶地看向苏钿，这是几乎城中人都认识这位苏姑娘。
“不敢当，只不过是城中近几年疫病四起，我作为大夫尽了一些绵薄之力。城中大夫又少，大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都会来找我，所以认得的人多些罢了。”苏钿言简意赅谦虚地说道。
转眼几人便到了苏钿的小医馆，医馆不大，还有一名帮工的小学徒，名叫小虎。据苏钿说他的父母逃来城中之后没多久便故去了，留下小男孩儿，苏钿见他可怜便收留在身边做学徒。
这几日，苏钿离家，都是他帮忙看着医馆，做些抓药的简单事儿。
“医馆不大，只能先委屈几位了，那咱们就两位姑娘和两位公子各一间房？”她提议道。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城中情况不明，有地方住已是不错了。
“苏大夫，苏大夫回来了吗？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吵吵嚷嚷的中年男声从医馆外传来。
“怎么了，崔伯，发生什么了？”苏钿顾不得手上抓着的药材，从后院匆忙赶至前堂。
“苏大夫，城内西北部又，又有疫病了！”那叫崔伯的老汉着急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怎么会？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人染病了，怎么会突然……”苏钿说着就要收拾上医箱前去查看。
“苏姑娘，既然这么着急，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些什么忙。”薛尧在她踏出医馆前出声说道。
“好，那便麻烦诸位了。”苏钿也未多做推让。
苏钿嘱咐了几人小虎几句，便带着几人匆忙赶往西北部。
无主城虽然荒凉，但城内却属实不小，甚至比富甲天下的天聚城还要大上一些。
一路上高楼耸立，虽然破败，但不难想象这座城昔日的辉煌。
待到了城中西北部，人却多了起来。
“苏姑娘，这儿明明房子不多，但为何人却要比其他地方多呢？”壬湮向走在最前面的苏钿问道。
“无主城虽然看似无主，但是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形成势力，这西北部住的大多都是从城南边来的，和中原来的人分处而居，只不过城南来的人虽然多，但仍不敌中原来的，只能住在荒芜的西北部。“苏钿边疾步边喘着气匆忙解释道。
“所以苏姑娘，你是中原来的吗？”壬湮顺势问道。
“是的。”果断的回答。
但壬湮第一次见她时就自动将她划为岭南人，她的举手投足更像是这边的人，也可能是在这边生活得时间太久的原因吧。
“是苏大夫，是苏大夫来了。”
“苏大夫，苏大夫来救我们了！”
那些染病的人见了苏钿，竟不顾自己的疼痛孱弱的身体，竞相起身去迎来救他们的人。
“你们有病在身，切记胡乱走动，都快躺回去！”
苏钿将面罩分发给几人，自己戴好后便进入了人群。
人们听了苏钿的话后，几个准备起身的又躺了回去。
苏钿一一把脉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苏大夫，这次与之前不同吗？”有人担忧地问道。
“苏大夫，我们按照之前的方子抓过药服过几日了，可病不仅没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
“大家先服下赤果，缓一缓这疫病吧！”说着她将医箱中早就带好的赤果分发给众人。
“苏大夫，这次的疫病就连赤果也没法儿完全治愈吗？”有人问道。
“这次的疫病确实与之前不同，赤果应该也只能暂且压制缓解。但也不是不能治愈，只是需多一日来配制药方。”苏钿的话算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疫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爆发的？”壬湮趁着苏钿忙着诊脉的时候蹲下问着那些染病的人。
“也就最近三五天的功夫，咳咳，苏大夫刚出城没多久。这不，可算是把她盼回来了，咳咳咳。”那人咳得厉害，但还是坚持回答壬湮的问题。
“我不是问这次。”壬湮否定了他的答案。
“那你问的是哪次？哦哦……咳咳咳，你是说最开始吗？已经有两三年了，咳咳咳……”
“真是造孽啊，我们这些亡命之人遭此劫难，一定是上天的意思啊！咳咳咳！”
壬湮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病痛折磨的憔悴模样，还想着什么上天降下的劫难。据她所知，那些天上的神仙才没有空管这些。
“都说无主城最近妖魔横行，我们入城许久，怎么连个妖魔的影子都看不见？”白叶嘉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好奇。
“这位少年人从哪儿听来的传闻，无主城只是小妖怪多了些，也多是无处可去逃难到此处的，有些甚至连我们这些凡人的威胁力都比不过，何来横行一说？”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说道，他中气十足，应是还没有染病。
“啊？外面都传得可是像模像样的，说这无主城中已是……哎呦！”白叶嘉话还没说完，脚上一痛，被自家妹妹踩了一脚。
白叶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禁了声。
壬湮记得他们来之前曾不止一次在苏钿面前提起“妖魔横行”的事，她当时并没有反驳，并且看上去还是认同他们的说法的。
刚刚白叶嘉声音洪亮，她定是听清楚了的。
壬湮瞧了她的反应，听见白叶嘉的问题，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瞬间紧张起来。
这其中定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