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年说得轻描淡写，对等在国师府外的太子就没那么友好了。

尤其是他简简单单几句，却根本不给旁人拒绝的机会。

叶洛虽是确实不想跟太子等人过多接触，但：“请殿下回去就是了，抄写四书……”

后面的话未来的及说出口，纪斯年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么，国师觉得罚重了？”

“……没。”叶洛不得不噤声，“我这就叫宫漪去传话。”

如此，纪斯年才露出两分满意神色。

等宫漪领命去了，纪斯年屈指敲了敲桌案：“太子也不是什么好的，大人能与其少来往，还是少来往得好，要是不得不见了，那也少交际。”

“反正你是老师，对底下的学生冷淡一二，也没人敢说什么。”

“……好。”叶洛仍是诺诺应下。

还好厨房那边饭点是常备着点，只要国师有需要，很快就能上菜。

随着下人端着菜肴餐食鱼贯而入，纪斯年也止了他个人喜恶色彩极重的说教。

府内的人得以安静用膳，府外等候的人就没那么好心情了。

纪斯年来时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普通人可能认不出将军府的车架，但对于始终在意着北国将军的太子来讲，他头一眼就看见了系在府外不远处的战马。

纪斯年的马儿是从边陲带回来的，与大都玩赏的小马不同，它经历过无数战役，踏过无数血火，单单站在一处，都能感受到它与众不同的坚韧。

赵耀还特意找来监视北国将军府的人：“这可是纪斯年的马？”

“回殿下，正是北国将军的马，北国将军是今晨来的国师府，进去有约莫两个时辰了，至今未出。”

他才说完，就挨了太子一巴掌。

赵耀颇有些气急败坏：“纪斯年来国师府，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孤！”

“那厮一向看不惯孤，与老师也不对付，他在国师府留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会对老师做什么，但凡老师有一点意外，孤饶不了你！”

说完，赵耀就要带人闯进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宫漪带人来传来国师的话。

“殿下且慢。”宫漪后面还跟了两三个暗卫，几人向左右散开，不动声色地占据了进府的所有通路。

赵耀面上一喜：“可是老师传唤？”

宫漪摇摇头：“大人这两日身子不大舒坦，恐难以见客，特令属下告知殿下，殿下若是无事，便先请回吧。”

“老师怎么了？”赵耀心急，又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老师既不见客，孤瞧着外头那马是北国将军的坐骑？北国将军可是来府上了？”

宫漪虽然不会撒谎，但也不会承认，含糊两句，主动将这问题略过去：“大人无碍，休息几日便好了，不过大人还交代，请殿下无事时抄写四书百遍，殿下心躁，该磨练心性了。”

这话一出，赵耀无疑愣住了。

“什么……抄写四书百遍？孤可是哪里又叫老师不高兴了？”

他前不久才惹恼了国师，连着数月被拒之门外，眼瞅着要被原谅了，怎么才几天不见，又被罚抄书了？

宫漪垂首：“属下不知，大人说好了不见客，殿下不妨先回去吧。”

“那罚抄？”

宫漪说：“属下不知，属下只管替大人传话，殿下该如何做，还需殿下自行定夺。”

赵耀便是心里憋的难受，也不敢放言拒罚。

他恨恨一摆手：“孤知道了！劳烦宫漪姑娘转告老师，等孤抄写完，再来拜见。”

宫漪再次颔首，却没说会不会将这话带到。

伴随着宫漪等人离开，国师府的大门再次关闭在赵耀眼前。

赵耀心里存疑，临走前找来心腹：“你们就在这守着，看看外头那马的主人到底是谁，要是见北国将军从老师府上出来，立刻告知于孤。”

太子留下七八人，又是空手而归。

鉴于北国将军在，宫漪回去后并没有将太子反应告知叶洛，而且她也没寻到空当。

这边才用好午膳，叶洛甚至没能坐下，就被纪斯年安排好了下一步。

“饭后不宜剧烈运动，那就从最简单的马步开始吧。”纪斯年去院外溜达了一圈，寻了一处空地，亲自扫干净了积雪，用来给叶洛练习。

叶洛懵懵懂懂的，就被纪斯年用木板敲打着摆好姿势。

就算纪斯年有意收着力，但他到底没跟女人相处过，他所谓的收力，也就是不会留下印记，等木板真落在身上，还是能有些许痛感的。

叶洛被敲打得脑袋发懵，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被对方手把手教习，这样一点身上的痛，着实比肌肤相接叫她更容易接受。

“且先扎半个时辰吧。”纪斯年清冷的声音将叶洛思绪唤回来。

这时候的她还不清楚半个时辰是个什么概念，直到一柱香后，她弓起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伸平在胸前的双臂也不住打起摆子。

“啪——”木板落在肩上，叶洛猝不及防，眼里瞬间漫起水雾。

偏纪斯年还在她后头说：“坚持住，不许颤。”

坦白讲，他与叶洛相识不过两日，立场暂且不提，就是普通朋友间，也不该处成这样。

这多半天下来，纪斯年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国师府的主人，虽没有指示下人做什么，但对叶洛，全然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许她有半点儿忤逆。

也就是叶洛性子软好拿捏，在这里又没有能倚靠的，才不得不受制于他。

叶洛有心坚持，无奈身体不受控制。

她使劲眨着眼睛，试图把眼底的水雾收回去，不料几息过去，泪花没收回去不说，她还因为注意力的转移，使得手脚卸了力。

看她身体的摆动越来越厉害，纪斯年眼中一冷，手里的木板举起落下，又是打在了叶洛小腿上：“站好——”

话音未落，叶洛蓦地软了脚。

摔在地上，和被人接住。

叶洛下意识选择了后者，瞬息间只记得往后倒，也顾不得和纪斯年保持距离了。

纪斯年始料未及，竟被叶洛砸了个正着。

而他脚下又踩了石块，这么一踩一晃的，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叶洛尚有纪斯年垫背，纪斯年直愣愣摔在地上不说，身下的石块又正好咯在他腰上。

纪斯年面上一拧，不知怎的，心里蓦地闪过一句话——

报应不爽。

他刚还在看小兔子的热闹，这一眨眼，热闹就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