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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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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16日

他的衣角擦过我的手背。

我躲开了,他依旧没看到我。

-

“萧长矜喜欢江苔生。”

流言突然在校园里传播开来,传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江苔生这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

因为她不相信他会喜欢她。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说这话时语气是调侃的,而带着些许的嘲讽之意。

她抓住一个人的胳膊:“你们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写了她的名字千千万万遍。”

名字。

江苔生。

她在那屋檐下,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字迹。

江。

人们重重叠叠,将那被装裱起来的宣纸包围。

画框内,是她的姓氏。

画框外,贴着一张白色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她的名字。

江苔生。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惊天的喜悦,喜悦过后是难堪。

而这难堪还将更上一层。

江苔生踹着忐忑不安的心回教室。

1班教室东边的楼梯口,4班教室在西边的楼梯口。

值日到垃圾的时候她会走西边,平时则大多是走东边。

这次,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西边。

宋岐娜在那里等着她。

-

“矜哥,你前女友和现女友打起来了!”

艺术节期间,川中管理松散,这两天也没什么课上,萧长矜正百无聊赖地和前桌下五子棋呢,就见周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是那种焦急中带着一丝虚伪的看戏表情。

“?”萧长矜看他一眼就又垂下眼皮,镇定自若地继续下他的棋。

“……”周散无法,只得换一种说法,“江苔生……”

话还没说完,耳边刮过一阵风,萧长矜从眼前消失了。

冷,彻头彻尾的寒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白雾越来越浓。

“江苔生,平时不是只有倒垃圾的时候才来这边偷看两眼吗?今天怎么了?”宋岐娜挑着一对飞扬的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倒数第二层阶梯的江苔生,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

江苔生不说话,她看着宋岐娜手中的那张纸,心中有点害怕,又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因为,知道他喜欢你了吗?”宋岐娜接着道,把“喜欢”两个字咬得很重。

围观的人都知道宋岐娜口中的“他”是谁。

宋岐娜喜欢萧长矜,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萧长矜喜欢的人,今天也见识到了。

好事者发出“啧”声。

宋岐娜扬起手,将那张写满了江苔生名字的草稿纸高高举起,一字一句:“原来,萧长矜,喜欢,江苔生呀。”

她心中的羞耻感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像一只愤怒又无助的小狮,她扑过去抢。

宋岐娜一闪身,躲开了。

江苔生的脚绊倒台阶,险些跌倒。

她等着跌倒。

却有一双大手,将她稳稳搀住。

“没错,萧长矜,喜欢,江苔生。”

她抬头,那个梦中千回百转思念过的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终于在她面前,温柔地将她注视。

她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借力一拉,将她拉到了平面上,他的怀里。

“宋岐娜,我那里还有很多张这样的纸,你要的话,都给你。”

她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而她已经能猜到宋岐娜现在的表情。

错愕,愤怒。

是梦吧。

一定是梦吧。

这一天是12月18日,江苔生没有记日记。

她回到家就睡着了,不断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

她好期待值日这一天,和她同组的男生从来不动,但是她好高兴,中午开开心心地把教室打扫干净,上课铃声打响,值日生去倒垃圾,可以晚一点进教室。

她便一个人提着大大的垃圾筐,跨越整条走廊,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

一直走到楼梯拐角,偷偷地,看4班窗边的他一眼。

阳光那么好,总打在他的发上,他也像阳光一样好,神态总那么善良。

停留一两秒,下楼,再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来回教室。

这条路,梦里她走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是路线,不同的,是那两秒之间的她与他。

他在吃苹果。他在发呆。他在下棋。他在笑……

班级四十个人,每二十天轮一次扫地。

每二十天,看他一眼。

将近两年,不知多少个二十天。

突然有一天,他回过头来,与她对视。

暗恋的梦境破碎。

江苔生从梦里醒来。

窗户上有被小冰雹敲打的声音。

推开窗,细小的风雪灌进来。

江苔生打了个寒战。

探身往窗外望,树枝上已落了薄薄一层银色,黑暗中,亮起一盏路灯。

路灯下,一只小花猫,被雪花悉悉簌簌地包围。

关上窗,她披衣走出了别墅。

小跑几步,她来到了小猫身边。

“猫猫,你怎么会在这里?”

“喵——”小猫冷得瑟瑟发抖,反应缓慢,看到她,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子,勉强叫了一声。

“你在流浪吗?你的妈妈呢?”

“喵——”

江苔生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进怀里,用外套掩住。

“跟我回家好不好?”

“喵——”

“你在等待?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

“喵——”

江苔生挪了挪位置,在路灯的正下方,最亮的地方蹲下来,怀里抱着小猫,感受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雪越下越大,手心里小猫的体温在逐渐回温,她却觉得越来越冷,冻得嘴唇发白,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猫猫,你的等待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回家?

你说我为什么没有伞?

我弄丢了我的伞。

我的伞……

头顶的风雪突然停了。

她抬头,首先看到了她的伞,伞外站着一个少年。

伞内是她和小猫。

他的身体为她们挡了风,他撑的伞为她们挡了雪。

她看着他:“你拿走了我的伞。”

“对不起。”

她低下头看怀里的猫,“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我愿意。”

萧长矜被江苔生带回了家。

她觉得她的房间很小,因为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盛放下一个人。

江苔生坐在椅子上,补写昨天的日记。

2014年12月19日

“今天,他看到我了。”

“他说他爱我。”

萧长矜站在她身后,目光透过不薄不厚的纸页,把她这三年暗无天日的心事,拿到天光里,窥视得明明白白。

无数的文字在半空中成形。

一条一条,隐晦的爱恋,被赤裸裸地逼出来。

明明已经猜到,在看到这些比佛法还要浩瀚的文字时,他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江苔生,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躲着我?”

末一句,他是带了点委屈的怒意在申诉的。

“你不需要知道,如同我不需要被看到。”她语气淡漠,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他看着她的背影,上前半步,却有一种不真实感。

凌晨察觉到寒意,感知到她在淋雪,他拿上那把透明的小伞往路灯下赶。

看到她的时候她冻得嘴唇发白,抬头看他的时候,仿佛一只湿漉漉的小猫。

可是他跟着她回家,好像他才是可怜的、灰溜溜的流浪猫。

她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只有在这风雪天,才愿意收留他。

“因为你不是他。”江苔生动作僵硬,尽量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可是萧长矜仿佛看到了一只小猫,一只倔强的、故作嚣张的小猫。

到底谁才是流浪者?

萧长矜走上前。

天色随着他的动作渐变,亮起白光。

这是新的一天,是他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江苔生。”他奋力冲破他们之间的隐形壁垒,将手抚在她发上,柔声安慰,“我爱你,也爱你,只爱你。”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她全身的警惕都消失了,将脸埋在臂弯里,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需要你来这里。”

“江苔生,十四岁的萧长矜没有看到你,二十一岁的萧长矜又怎么能错过你?

爱你,是他一生的宿命。”

“可是你不是十四岁的他。”

“可是你是十四岁的你。”

“他永不能爱我,因为他和别人做了交易。”

“爱可以打破一切枷锁。”

别墅开始崩塌。

“过来。”

萧长矜拉着江苔生的手,在混沌世界里游走。

天崩地裂。

远方隐约传来歌声。

江苔生回过头,看到了存放自己人生中短暂青春的地方。

“闭上眼睛。”他握着的她的手,柔声道。

她闭上了眼睛。

“感谢你,陪我这一个冬天。”她在心里,小声说。

同样闭着眼睛的他,睫毛颤了颤,好像听到了。

如果说我的声音都记得

念你名字时忐忑喜悦和苦涩

如果你是一曲恋歌

那我是隔窗斜阳一抹

从晨曦到日落,你是天空飞过的信鸽

“萧长矜。”

江苔生睁开眼睛,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学校的操场里。

这是12月19日,校艺术节的尾声。

台上的女生正在唱一首陌生的歌。

我是落款的笔墨

我有万语千言

藏在颤抖的字里行间

李凯:“矜哥,老陈让把这些花篮给清了。”

周散:“拿去送女生吧,她们不都喜欢花吗,这花开得这么好,扔了怪可惜的。”

萧长矜:“行。”

放学时段。

操场上还算热闹。

江苔生站了一会儿,有些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站那么久。

她环顾四周,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清澈的、温柔的眼睛,一个男孩,站在树荫下,懒散地看着她。

江苔生默默移开了视线,紧了紧书包带,朝着那个男孩的方向走去。

因为他站的地方是放学必经的路段。

他正在给路过的每个女生送花。

说“送”不太恰当,因为他给的很随意,流水线一样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懒洋洋的。

江苔生想要面不改色、平静地走过去。

她已经习惯了被忽视。

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喏。”一支漂亮的、雪白盛放的玫瑰,被递到了她面前。

“轰。”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瞬间的地震。

音响出故障了,声音骤然间变大。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每个转身恍如初见

思念是春蚕

一口一口

吃掉时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心有惊鸿身如灰雁

离去的少年

风尘仆仆见字如面

江苔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再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小姑娘,谢谢都不会说。”周散嘟囔。

“说了。”萧长矜手插裤兜,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歌,朝着和江苔生相反的方向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歌词出自《如果声音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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