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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父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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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同进了江振山的卧室,萧长矜做好了准备看到江振山的尸体。

然而没有。

现场的物什摆设一看就是没有收拾过,然而江振山却不在这里。

他看向江苔生。

江苔生垂眸看着地板,火光映得她的眸子有种呆滞的坚定。

“我没有见过他死后的样子。”江苔生低声说。

萧长矜恍然大悟。

这里是江苔生的世界,她没有见过的一切自然不会呈现出来,或者说,她不想看到的,不会呈现出来,可能潜意识里,她还是接受不了一个死去的父亲。

江苔生将白烛放在桌子上,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明晃晃。

萧长矜回忆起那条新闻。

好像说,江振山是死于心脏病突发,现场还散落着速效救心丸。

他低头,一眼就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白色的写满外语字母的瓶子。

江苔生蹲下来,捡起来看,“是西语。”她说,“西班牙的特效药。”

萧长矜心想:大概江振山的病很严重了,所以得用上国外的特效药。

江苔生和他想一块去了,她捏着瓶子,却蹙起眉头,显然是怀疑:“他工作繁忙,很少回家,但是在我的印象中,他身体一直很好,最近一次去做心脏检查,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听他说过是心律不齐,这种毛病,很多中老年人都有,根本算不上什么重病,何必要用上这种药?”

“也许,你父亲对健康要求很高,用好一点的药有利于病情?”萧长矜道。

“不。”江苔生摇头,“他思想很古板,坚持人体免疫力是最好的良药,平时感冒都不肯吃药的,那天他检查完回来,还是我劝他备一瓶速效救心丸,他当时没有答应,和我打马虎眼,要不是案发后看到,我都不知道他真的准备了速效救心丸,然而用这么贵的药也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他很大方,然而又很固执,在不喜欢的地方绝对不会多花钱……“

萧长矜这下也犯难了,按照江苔生的推测……“你是说,这瓶药可能是别人为他准备的?”

“嗯。”江苔生道,“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有可能是在他死前一个月,也有可能是在案发时,凶手为了制造意外的假象留下的。”

萧长矜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苔生手里握着药瓶,凝眉细想,一会儿,她抬头:“张警官,你可以帮我找找房间的地板上还有没有剩余的药片吗?”

萧长矜点头,跪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地板,开始用手一寸一寸地摸索。

而江苔生则把药瓶里的药倒出来,和自己周边散落的几粒药片堆作一堆,一粒一粒地数。

她数了73片,萧长矜把房间的每个角落翻遍,甚至把床抬起来,找到了6片。

而这种药的包装规格是每瓶82片,一次吃2片。

少了3片。

“这说明他从心脏检查后的这一个月里,都很少甚至没有在吃这种药。“江苔生说。

”嗯。”萧长矜点头。

“你觉得,案发那天,他吃了三片吗?”江苔生道。

萧长矜猜到他在想什么,他道:“可能是在慌乱情况下多吃了一片。”

“不。”江苔生说,“他是个很严谨的人,即使误食,为什么只多吃了一片,这种药片很小,把它翻译成速效救心丸一是顺口好记,一是它确实比小小的药丸大不了多少,如果误食,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会误食一把。

就算只吃进去三片,应该也会有很多药丸上沾着口水的印迹。”

江苔生摊开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地板上散落的那十五粒药片,可是你看,这些药片都是干的,没有湿润的痕迹。”

“现在是……”

“案发后二十分钟。”江苔生补充,“这种药片包着紫色的糖衣,沾到水就会褪色,但它们看起来都完好无损。”

萧长矜觉得有道理:“叔叔可能……”

“我确定他是被害的。”江苔生说,“张警官,我要求尸检。”

“但是……”萧长矜犹疑了,江苔生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然而事情是有偶然性的,万一江振山正好就是只吃了三片呢?

在未被确定为刑事案件之前,姚淑云不签字,公安机关也没有办法进行尸检。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签字。

江苔生似乎也顾虑到了他所考虑的,低下头,有些丧气。

萧长矜将手覆盖在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找更多的证据。”

江苔生抬脸看他,抿抿唇,倔强道: “不尸检,我也能够查出真凶。”

“嗯。”萧长矜微笑。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继续在房间里调查。

萧长矜注意到了床单,床单是很凌乱的那种,据说江振山是在睡前心脏病突发,正常人都能想到肯定经历了一番挣扎。

刚刚他有把床抬起来找药片,不知道有没有打乱床单的形状。

然而仆人发现他的尸体时,他是躺在地上的。

从床上摔到地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能够尸检就好了。萧长矜这时候又想,尸检的话,就能查出有没有摔伤的痕迹了。

“床单乱得不正常。”江苔生也注意到了床单。

“哪里不正常?”萧长矜问。

“很多心肌梗死的病人,死的时候是没有痛苦的,一下就过去了。”江苔生却是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看着床单,神情木然,“但也有一些是经历了很痛苦的挣扎。”

“所以……”

江苔生伸出手指,指着床单,“如果他是从床上摔到地上,那么在床上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挣扎,人们感到痛苦的时候手上会下意识地想抓住一些东西,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会把床单扯朝地面,面向地面的方向,一定会有一个形状尖锐的褶皱……

可是你看这张床上的褶皱,东一个西一个的。”

江苔生走上前去,“你记住这张床现在的样子。”

萧长矜点头,“嗯。”,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大床。

江苔生随即伸手,将床单铺平,然后她开始人为地给床单制造褶皱,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床单皱巴巴的,和刚才一模一样。

她看向萧长矜,萧长矜和她对视,表示明白,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江苔生旋即又将床单抹平,躺到了床上。

她平平地躺着,看着烛光照耀的天花板,眼里没什么波澜,然而在心底,一阵一阵地隐痛,向她袭来。

她即将再现父亲可能的死亡场景。

闭上眼睛,她将手放在胸口,眉头蹙起。

萧长矜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如果太痛苦的话,可以……”

江苔生的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是拒绝的意思。

心脏,疼起来了,于是,她开始在床上滚动挣扎起来。

揪着床单,滚到了地上。

在她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萧长矜伸手,把自己的手隔到了她的脑袋和地板之间,在确认安全后,又慢慢抽开。

江苔生落到地上,呈半蜷曲状,松开了床单。

模拟完成,她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看着萧长矜,慢慢道:“就是这样,如果他抓了床单那而且松开手的话,床单的形态应该是这样。”

萧长矜看着床单,有一大半呈倾斜状靠近地面,且靠近地面的部分,有一个明显的大褶皱和四道凸起的褶皱纹。

萧长矜沉默了,他赞同了江苔生的想法,朝着她,伸出手。

江苔生的眼神总是充满戒备的,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她警厉地看着萧长矜,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牵他的时候,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他把她一把拉了起来。

江苔生坐起来,头发凌乱。

他伸手,替她捋了捋,柔声道:“还有呢?”

他知道她有想法,他更想,靠她自己的力量,寻找出真相,她有那个实力,他愿意退到背后辅助她。

江苔生看着他,似乎要哭出来,“他……他是穿着鞋子的吧?”

2014年,张义渠是江振山死亡事件负责出警的警官,萧长矜在他的身体里,有很多关于案发现场的记忆。

他回想了下,道:“是,穿着鞋子、西裤和白色衬衫。”

“他不可能穿着鞋子上床。”江苔生道,“我知道很多有钱人觉得穿着皮鞋上沙发上床是一种格调,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家里的软装和家具都是我妈妈置办的,她生活奢靡,每一样都是花了大价钱,我爸爸……我爸爸说过他舍不得穿着鞋子弄脏这么贵的床单,而且,我妈有洁癖,不洗澡不允许他上床,更不用说穿鞋上床了,久之他就养成了习惯,再累,也不会穿着鞋子和没换洗过的衣服就往床上躺。”

萧长矜注意到她一直用“他”来指代自己的父亲,除非容易出现歧义的情况,才会换位称呼,他知道她是在回避,也不愿意戳她的伤疤。

江苔生说的都是一些主观性的东西,她很笃定自己的想法,萧长矜也相信她。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去了解他,知道他的习惯、脾性,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同江苔生对江振山,萧长矜对江苔生。

“看来凶手,有点小聪明,但还是没处理完全。”萧长矜道,“也许是匆忙作案。”

“凶手瞒不住亲人的眼。”江苔生说,“旁人货许不懂,但我知道他的习性,因为我是他养育了十六年的女儿。”

一阵风吹过,烛影摇曳了一下,门也发出响动。

萧长矜下意识地回头看门。

江苔生也看着门。

他想到了什么,“我们回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嗯。”江苔生道。

他们进入的,是案发后,凶手已经离开的那二十分钟后,而江振山的尸体,是在死后一个小时被发现的,警察是在十分种后,也就是亡七十分钟后赶来的。

“你父亲,有关卧室门的习惯吗?”萧长矜问。

“有。”江苔生说。

他们对视一眼,两个人似乎都紧张了起来。

三个推论加起来,现在萧长矜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桩谋杀案了。

“你别怕。”萧长矜握住江苔生的手,她的手指,永远都是那么冰凉,“我们一起找出真凶。”

“嗯。”江苔生缓慢地颔首,然后缩了缩手。

萧长矜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对她而言只是个不怎么熟的人,还是个大十一岁的、不怎么熟的叔叔。

他怕吓到她,忙放开手。

“下一步我们要干什么?”

江苔生的神色有些别扭,慢吞吞地问:“你手疼不疼?”

哦,她是说刚才他手垫在地板上那一下。萧长矜想。是疼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大步了的,就那一下。

“不疼。”他说,“没事的。”

“哦。”江苔生道,“张警官,你先回去休息吧,长久待在这里你吃不消的。”

“那你呢?”萧长矜问。

“我也要休息了。”江苔生说。

说着,她一挥手,萧长矜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给打了出去,感觉自己被迫离开了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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