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

罗翊的思绪被沈铃拉了回来。

“你不是帮我想办法嘛！怎么就走神了呢！”

“……没什么。”

罗翊捏着自己的鼻梁，装作思考的样子给沈铃看。

“可以去买点信封火漆还有干花，沈夫人应该会喜欢。”

“走！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卖这些的店铺！”

两人一边在整个杭城走走看看，终于在城西找到了一家专门卖信封和干花的小店。

整个店面都是西式装修，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叮叮！”

清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发现在门的上方有一个铃铛，每当有人推开门，就能听见悦耳的铃铛声。

明明应该是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沈铃又想起了那一条铃铛手串。

不知道许正然还有没有继续将铃铛手串带在手上。应该没有吧，要是被自己的妻子看见，该怎么解释呢？对吧。

沈铃又一次陷入了悲伤。

罗翊又一次看着身边的沈铃突然就失落了，他想转移沈铃的注意力。

“你想给沈夫人买什么样的信纸？”

这时，从收银台的后面钻出了一个老人。

“两位，想看点什么呀？”

罗翊拉着沈铃，就要让他跟老奶奶交谈。

“他要买东西，你跟他说吧。”

沈铃突然被提起，抬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结巴了起来。

“我、我要给人买礼、礼物。”

“是给什么人买礼物呀？”

老奶奶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我给我的母亲买礼物。想买信纸，干花什么的。”

沈铃没顾得及继续悲伤，专心地完成给母亲买礼物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呀，当然有啊，我们这里有玫瑰味的信纸，有蓝莓味的信纸……”

老奶奶走到一排排货架中，仔细地翻找。

“我们今天新到的蓝色信纸哦！”

沈铃听见有蓝色信纸，瞬间有了精神。

“那要一个这个蓝色的信纸吧。你们这有干花吗……”

沈铃话还没说完，罗翊就打断了。

“要鸢尾花的。”

老奶奶嘿嘿一笑。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星期新进了鸢尾花的干花也！？”

两人就看着老奶奶在一个箱子里翻翻找找，扬起一堆的灰尘，惹得沈铃和罗翊捂住了鼻子。

“看看！是不是你们要的那种呀！”

老人家邀功似的拿着一袋子鸢尾花干就在两人面前晃。

那是一朵朵紫蓝色的花，尽管是风干了，也还是能看出他的优雅和漂亮。

“老人家，我们就要这些，麻烦您帮我们好好地包装一下。”

罗翊掏出十块钱，放到了柜台上。

“诶哟！不用这么多啦，虽然你们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但还是不愿这么多啦，我只拿三块就好啦。”

老奶奶在十张一块钱里拿出三张放进了柜子。

然后用一张很好看的纸小心地包住干花，然后用牛皮纸将蓝色信封包装好。

“欢迎下次光临啦！”

老太太将东西递到沈铃和罗翊手上。

但当沈铃和罗翊准备出门时，发现外面下了雨。

“看来今天我们是没法去沈夫人的住所了。”

罗翊看着雨水落在街道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大风将树叶吹落到地上；绿化带的每一株小草都被摧残着。

“罗先生，你想在雨中漫步么？”

沈铃作死地问道。

“我觉得你脑子里水够多了，不能再淋雨了。”

沈铃嘟了嘟嘴，在心里吐槽罗翊一点都不解风情。

“每次到雨天，都容易诱起人的哀愁呀。”

老太太一边织毛衣一边伤感。

“老太太，您有忧愁？看您这老来俏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沈铃顺着老人的话接下去。

“嗐！那就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老太太手上的动作变慢，脸上带着对岁月的沧桑和释怀。

“想当年，我的蓝颜知己也跟你们一样，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帅哥。”

沈铃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突然想磕磕瓜子，于是问道：

“奶奶，您这有瓜子吗？”

老太太被沈铃这副样子逗笑了，走到了边边的货架上拿出一包瓜子。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磕点瓜子，可惜呀，现在年纪大了啦，磕不动了。”

沈铃拿到了瓜子，马上就来了兴致，接着往下问。

“您有蓝颜知己，为什么现在只剩您一个人呢？”

“说来话长啊，那时候我才十八岁，他也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帅小伙呢！”

奶奶笑着看了看罗翊和沈铃。

“他当时没什么钱，是个穷小子，只能干些体力活，每天都早出晚归，只是为了凑够娶我的彩礼钱。”

“你说有时候啊，这没钱真是要命。我们家还算富裕，几百块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想要证明他真的有能力照顾好我。但就是这几百块钱，那么好的一对恋人，就这么被拆散了。”

奶奶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眼眶也开始泛红。

“他没日没夜的赚钱，我心疼他啊，我去求着爹娘，想让他们把要求降低一点，但他们说：‘一个连几百块钱都赚不到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去托付一生的？’”

她看着沈铃，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还是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奶奶，如果很难受，可以不说的……”

沈铃怕老人家一下不高兴就厥过去了。

“没事，我这一生啊，无儿无女，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个故事，半身入土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缘，能跟人说一说。”

老奶奶看着站在门口的罗翊，马上就招呼他坐下来。

“小帅哥，来坐吧，别坐在门口了，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先来坐一会吧。”

很难拒绝一个慈祥老奶奶的邀请，高冷如罗翊，也还是乖乖坐下来听故事。

“五十年前啊，人民都过得不太好，那会一个穷人转个百来块多难啊，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娶我这件事情，你说他傻不傻？”

老奶奶的眼泪顺着这褶皱落在毛衣上。

“可是啊，人心都是会变的，他拼命地赚钱，甚至都去卖血了，可怎么都赚不到我爹娘要的额数……”

“他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我真的太累了，我下辈子再来娶你。’然后他拿着自己拼命赚来的一百来块娶了一个村妇。”

奶奶笑了一下。

“当年，我为了不想再想起他，我跑到国外去，生活了二十三年，但发现我还是忘不掉他。所以在接近六十岁的时候我才回到中国。”

“等我找到他时候，他已经走了，一生留了一男一女。”

“我等了他一辈子啊，每个睡不着的日夜都在想他。你们应该是不会懂的啦，你们还年轻。”

奶奶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但还是继续织着毛衣，尽管织的每一行都是错误的，就像她被爱困住的一生。

“我能懂。”

沈铃的眼眶也红了，但还是笑着说道。

“我有一个男……一个爱人，我跟他好了两年，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的那种好。但他不会跟我结婚，他要跟另外一个人结婚，还想把我永远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

他吸了吸鼻子，一阵苦笑过后，又继续说。

“他也是个很普通的人，跟您的那位已故的蓝颜知己一样。是一个没什么钱的农民，很傻，什么都不懂，还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也会和一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然后可能病死，可能老死，结束自己平凡的一生。”

奶奶出言反驳：

“这你就错了，其实啊，所有人都是平凡的，只不过有的人的一生精彩，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柴米油盐和各种琐事。但我们这种人，既不算平凡也不算精彩。”

一旁的罗翊一脸的同情地看着沈铃。

真是个傻子，能被人骗两年，还是被一个完全不如自己的人骗。

就因为对他好就值得铭记一生？

罗翊同情的同时有些鄙夷。

奶奶好像是看出了罗翊的想法：

“年轻人，你现在会觉得我们傻，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你不顾一切的人。等你真的遇到了，就会发现，自己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哈哈，如果那会儿我还活着，你一定要来告诉我哦！”

奶奶半开玩笑道。

“不可能。”

“诶哟！事无绝对嘛，万一哪天你走在路上，就看见一个很吸引你的人……这不就成了嘛！”

沈铃和奶奶捂嘴偷笑。

罗翊：……

有没有人在管管这一老一小啊！

“话说，你有喜欢的人嘛？”

沈铃撑着脸，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罗翊。

“没有！”

罗翊没好气地说。

“怎么可能啊！你今年几岁啊，看着挺大的呀，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呢？”

罗翊有些无语。

“我才22岁，能有什么喜欢的人！”

沈铃马上反驳：

“我今年19岁，我十七岁就有喜欢的人啦。话说……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一般你这个年纪应该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儿的了吧？”

罗翊：“没有就是没有！雨停了，走了！”

他暴躁地拿起东西就要往外走，走前还不忘将椅子扶好。

“诶诶诶！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嘛！”

沈铃转头跟奶奶告别。

两人走到门口，看到雨彻底停下，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很漂亮，很亮眼。

雨后的杭城笼罩在一片白雾里，柳树上的雨滴垂垂欲落；一阵潮湿的风拂过每一栋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