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不是故意与玉华峰的师兄发生争执的,是他们,故意苛责于我。”
褚清河用一种平静中带着暗流的语气同墨天衡说话,墨天衡于是得以看见他的脸。这是一张少年的执拗的脸,仰着的头带着些许的天真,墨天衡想到他的结局,难免有些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墨天衡深居简出,外界隐隐便有风言风语,说墨天衡的峰主之位来路不正。正好,他于几年前收褚清河为徒,褚清河的修为却好几年都毫无寸进,仅仅停留在开光中期。
欺辱在所难免。褚清河挂彩而归,还被他们嘲笑羞辱了一通,于是他想找原主主持公道。然后原主就以“他左脚踏进房门”的理由将其罚往思过崖。
墨天衡:……剧情补全的还是蛮不可思议的。
他一向情感淡薄,看见褚清河时心头却莫名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而这种情绪似乎来自于原主。他虽然占据了原主的躯壳,但似乎并没有接收到原主的任何记忆与情感,他曾想细细体会原主的情感,但有的只是一片空寂的虚无。
“你,恨我吗。是我收你为徒,也是我将你弃之不顾。你入我门下三年,我未曾教你任何道法,也未曾管教过你。甚至,当你面对欺辱的时候,我非但没有给你撑腰,反而落井下石。”
蔺清和坐在自己的竹椅上,顺从本心说出了这样的话。褚清河闻言先是惊讶,随之而来的则是惶惑。
“……弟子不敢。”褚清河垂下了头。
果然不愧是男主么,面对这样的情况竟能给出这样的回答。是不敢,不是不会。墨天衡想,他总要给褚清河安排一个道路。原剧情中,褚清河断情绝爱得证大道,成为人人尊崇的天道主。那现在呢,他已成为墨天衡,他要如何呢?墨天衡并不是一个多么负责的人,在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愿意去管别人的事情,但褚清河终究还是有一点点不同。毕竟,他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男主。
墨天衡看着褚清河,递过一本典籍,褚清河是雷灵根,再没有比这本典籍更适合的功法。
褚清河看着墨天衡,踌躇着接过了这本书。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以后,我不会对你置之不理,却也不会对你多加关注。你的天赋不错,凭借自己的摸索也可以到达如今的境界,以后,多多保持。至于玉华峰的人,等你修为有成,便去约他们在演武场决斗吧。道宗,终究是一个力量为尊的宗门。”墨天衡淡淡地说。
他是个孤儿,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后来,他按部就班地考上大学,工作、升职、日子过得很平淡,宛若一潭死水。再然后,他决定写一本小说。再再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他对褚清河说完这样的话,无视褚清河惊异的目光,将他屏退。褚清河在退出的时候看了一眼墨天衡,他侧着脸,手指摩挲着茶杯,像是陷入什么思索。
他没有说话,周身的气质却是冷的,他让褚清河想起天际高悬的孤星,又让他想起逝川上的碎冰。最让褚清河忘不了的是他的眼神,如秋水,似寒星……却什么也没有。
墨天衡走到自己的卧房,不群剑正静静地放在剑架上。他伸手,握住不群剑的剑柄,触手生凉,像是握着一块玄铁。不群剑微微震颤起来,墨天衡闭上眼睛。
*
天衍峰风雪交加。
墨天衡喜欢登高远眺,也喜欢观星观雪,于是天衍峰的峰顶成为他的常去之地。雪,纷纷扬扬,掩盖住嶙峋的岩石,也掩盖一切的不洁。万籁俱寂间,只有琼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琼树由万千琉璃玉珠缀连而成,风拂雪落间,便有碎玉声响。墨天衡发现这具身体并不怕冷,许是冰灵根的缘故罢。他这样想着,拂去琼树玉阶上的落雪,倚靠下来。
他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为了融会贯通体内的灵气。他的功体喜寒,在这里修炼堪称事半功倍,于是他在这里静静地看了三日的雪。修真人寒暑不侵,精力充沛,古人诚不我欺。
还有就是,成为修真者后,关于时间的观念似乎延缓了不少。他静静地观了三日的雪,感受时间的流逝,竟隐隐有物我合一之态,时光被缓慢的拉长,而他在拉长的时间中静默。他知道,他这是进入了入定的境界。
从峰顶下来之后,墨天衡又回到自己的洞府。现在说是初春,春寒料峭,墨天衡摸了摸自己白色的衣衫,撤去周身的护罩,顿时一阵冷寒袭来。于是墨天衡又默默地将护罩开启了。
他打算去朝仙城一趟。
朝仙城位于昆仑道宗的下方,由一些修为低浅的修士与凡人组成,偶尔也会有修士在这里贩卖法器、丹药,总之是一个繁华的地方。他打算给不群剑打造一把剑鞘。
是的,一直以来,他都在与不群剑坦诚相见,他一意识到这一点就打算给不群剑重新打造一把剑鞘。剑需要剑鞘就如同人需要衣服,想到这里,他想,自己需不需要给自己也购置一些衣物呢。
毕竟原主的衣柜里只有白衣。
墨天衡是一个很慢性情的人,但有的时候也可以很快,于是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用绸缎包裹住不群剑,就施施然下了昆仑道宗。
朝仙城。这座城池的名字寄托着人们对修仙的美好憧憬。墨天衡戴着幂篱,悄无声息地进了城,他的目光掠过各种各样的酒楼茶馆,最终落在一块牌匾上,炼器坊。但在进入炼器坊之前,一个人牵绊住了墨天衡的脚步。
他说,“你怀中的剑,是不群么。”
来人的声音略有些低哑,却自有一种平静的气度,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人是一种不妥当的行为,他只是在用一种格外渴慕的眼光看着墨天衡怀中的剑,又重复了一遍。
“你怀中的剑,是不群吗?”
“……如果,我说是呢。”
墨天衡并没有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杀意,于是也愿意心平气和的说话。他的行为举止虽然有些怪异,但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毕竟,修真界多的是怪人。
“你,听得到剑之心吗?这柄剑,于前日现身在拍卖会,是你拍卖到了它。从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一柄好剑,它经历了数百年的尘封,依旧如此崭新,于出世之时震颤煌煌凤鸣。我听见悲凉、孤寂与欣喜,也听见宿命的齿轮正在转动……”
墨天衡用手止住他的话语,示意他到酒楼包厢再叙,事实上,从他喋喋不休的剑心论中,他已经猜出他的身份。沧澜宗首席,剑痴燕十九。
他不是练剑成痴,而是集剑成痴。
走进包厢,燕十九就迫不及待地让墨天衡解开包裹在不群剑上的绸缎。墨天衡避开他的手,却并没有解开绸缎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燕十九。这个人平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就是比较喜欢收集剑……要知道,剑也是一种很名贵的东西,他经常因此事而倾家荡产。
燕十九感受到墨天衡凉凉的视线,总算冷静了下来。他与墨天衡的相遇并不是巧合,他已在城门处蹲守了七天,总算等来了这个买走不群剑的人。
他早有讯息,拍卖会将会拍卖一柄绝世惊艳之剑,为此,他省吃俭用倾家荡产,卖掉了自己的两处房产一处灵田,没想到还是同这柄剑失之交臂。
燕十九注视着这个头戴幂篱的怪人,朝仙城内,向来规矩严明,从未有杀人夺宝之事发生,此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说不定是哪里来的逃犯。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他还不至于为了剑做出污蔑他人的事情。
墨天衡与燕十九搭话,自然不纯然是因为燕十九这个人。他更在意的是,燕十九为什么能脱口而出不群剑的名字。既然他能脱口而出不群剑的姓名,就说明不群剑曾在历史中留名,既然不群剑能在历史中留名,就说明它必定有一段曾不凡的前尘过往。
或许是铸就者,或许是持剑者,或许仅仅只是一段描写……但这对墨天衡很重要。他并未设定不群剑的前尘,如今,却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不群剑过去的传闻,岂不是一件趣事么。他还以为,不群剑的名字是墨天衡所起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它是不是不群剑,但,这么美的剑,就该是不群,不是吗?”
燕十九说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荒谬了,但他还是顺从自己的本心说了下去,“不群剑,是我在古籍中看到的一柄剑。绯红色的剑刃,绝世的容光,国色天香,绝代佳人……正是‘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啊。”
他在拍卖会上见到此剑,便有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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