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钱宁有气无力叫了一声。
“你声音咋这么虚弱？是还没起还是又通宵还没睡？”
“都不是，早起跑步来着。”
江翠兰放下心来：“这个好，你是应该多动动，整天闷在房间里非把心气神都憋没了不可。”
“我还闷在房间里呢？我这不是天天相亲呢吗？说吧，这次又谁给介绍的，是什么样的大神。还有我说你这频率是不是过于频繁了，都快一天一个了。”
“就是要多试才好，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哪那么容易就遇到合拍的？这次这个是个公务员，公务员好啊，稳定，而且都是通过考试上去的，凭的是自己本事，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你这又什么理论？考试又不考人品道德。”
“不想见？”
“想想想。”求生欲让钱宁没有一秒钟犹豫就答应下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告诉你人品什么的和做什么工作的没有关系，你看你咋还急了呢？”
“拍张照片过来。”
“要照片干嘛？”
“男方想看看。”
这话可让钱宁不高兴了：“啥意思，意思我要是长得不好看，联系方式也不加呗？”
“人家是公务员，眼光高一点也正常。再说相亲不就是筛选，外貌也是筛选的一部分，我女儿这么好看，我就不相信有人看不中。”
钱宁觉得很无语，既对自己妈无语，也对男方无语：公务员怎么了？不也是个打工人吗？怎么就高人一等了？敢情真当自己是抢手货，要通过展示优越感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这第三个人，让钱宁和对方没有任何交流接触就让她反感。
“那我也要他的照片。男女平等，对吧？他要通过长相来筛选，我也要。”
“看什么长相，人家工作稳定北京户口，这不比长相重要多了？人家听说你是个网络写手也没说什么……”
“行行行，你看着办吧。”钱宁赶紧打断母亲，她知道江翠兰一直看不上自己干的事，也自认为一个公务员愿意和自己女儿相亲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照片呢？”
“我朋友圈里不是有吗？你觉得哪张好看就发哪张。”
“人家要现拍的，而且要没化妆没滤镜的。”
这下钱宁可忍不了了：“妈，你觉得他这要求尊重你女儿吗？”
“这有什么不尊重的，就是想看看你最真实的样子啊。”
“你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明白现在的人怎么回事，李峰也是，这个公务员也是，怎么对素颜照有那么大的执念。
“有什么问题？”江翠兰提高了音量，“我们那时候有什么化妆，也没有现在手机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和谁见面不都是最真实的样子？而且你们要是真能处，这不是早晚的事吗？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一点，有什么问题？你说有什么问题？”
江翠兰的连续质问又让钱宁哑了火，她不明白自己在母亲眼里怎么就那么一文不值。她知道母亲对公务员有着极大的滤镜，当初也让自己考，最终没能遂她的愿应该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很难以接受自己生的女儿这样刺伤她。
“我知道了，最真实的样子是吧？我马上发给你。”
挂了电话的钱宁直接对着自己还通红的脸“咔嚓”拍了一张，一张大脸几乎填满了整个屏幕，眼睛眯而无神，头发因为刚刚流过汗，显得又油又乱，刚想给江翠兰发过去，但理智拉住了她。
她几乎能猜到这张照片发过去后母亲的反应，定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惹她生气然后大发雷霆。钱宁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不能再承受来自母亲的贬低和咒骂了，于是勉力支起身来，洗了把脸，擦了个水乳，又吹了吹头发，然后打开相机，去掉所有的美颜的滤镜，认认真真拍了一张，给江翠兰发了过去。
“看我女儿底子多好，就是漂亮。”江翠兰给了钱宁很高的评价。
“你自己生的，你当然觉得好看。”钱宁可不会被母亲的吹捧蒙蔽，“就这长相，还真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
“胡说，百分百能看中。”
钱宁心中冷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对方看中，但确定肯定自己一定不会看中对方，不过管他呢，随他怎么看，看不中最好，免得和这种人聊天惹一肚子的气。
好不容易解决掉母亲的事，钱宁又回到持续卡文的境地，她仍在苦苦想着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开始回头看之前已经发布的章节，尽量将自己代入读者的身份，想着这个文不是自己写的，而是恰巧看到被吸引了进来，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吸引性不够强，矛盾不够突出，除此之外还是没觉得人设有什么问题。
她想了想，将目光又放到那些对文章不满意的评论上，开始一个个回复：
——不好意思没能让你满意，可以和我说说具体对哪里不满意吗？
——不好意思没能让你满意，请问是文笔太幼稚了吗？还是情节方面的问题？
——不好意思没能让你满意，这里女主是有一个成长过程的，可能最初有点不懂事，但是相信我，看下去会变好，她会变得很强大。
——不好意思没能让你满意，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点意见吗？
……
回复的差不多了，她靠在椅子上继续冥思苦想。也读过不少武侠，什么金庸古龙梁羽生都看过，她最喜欢的是古龙，古龙笔下的男主都是孤独的、不羁的，很多人没有多大的追求，也有一些人是为了报仇而活，肆意洒脱，快意恩仇。奇怪的是，虽然喜欢的是古龙的作品，她却更希望自己笔下的女主有金庸小说主角的样子，大气，有家国情怀，不拘小节。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才是没能塑造好人物的原因，她急需得到别人的指点。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下，钱宁拿起来，发现是一个好友验证请求。
“我是张阿姨介绍的，我叫林云东。”
张阿姨？钱宁这才想起忘了问江翠兰这货又是谁介绍的，自己也想不起来认识哪个张阿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管他是哪个张阿姨，反正自己对这男的印象也不好，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通过了好友验证，发了个“你好，我叫钱宁”过去。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咱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好，你说。”
“我看了你的照片，长得算不上漂亮但也不丑，是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就是有点胖，考虑减肥吗？”
钱宁觉得自己头脑中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了，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
“不考虑，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健康。”
“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多重吗？”
“是挺冒昧的，不方便回答。”
“恕我直言，大家都是相亲的，我觉得直白一点好，我只是真诚的问出自己心里所想，也希望你能坦诚相待。”
钱宁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截图发给了李乐君，果然收获了一整个屏幕的“哈哈哈”。
“你问他，多高多重，北京有没有房，车是什么车，年薪多少，现在什么级别，是处级、司级还是部级。”
“这……不太礼貌吧？”
“你看他礼貌吗？”
“倒也是。”
于是钱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发了一段话过去：“那我也冒昧的问你一下，请问你多高多重，现在北京有没有房，还有现在什么级别，年薪多少。”
发完后她就一直盯着手机，现实对方一直“正在输入”，也不知是打了删删了打还是打算发篇文章过来，就在她打了三个哈欠后对方的回复终于来了：“首先你没有回复我的问题，又连珠炮的问我一堆，我觉得这很不礼貌。你想问我问题可以，但事情要有个先来后到。
“其次不管你有没有礼貌，既然你问了我也愿意以诚相待，我一米七二，六十千克，有点瘦，在老家有套房子，付了首付，每个月在还贷款，现在是副科级，年薪算上奖金补贴的话到手约十六万吧，加上公积金什么的，大概一年二十万左右。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后面他又接了一句话：“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情况了吗？”
他回答的这么认真倒让钱宁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对方可能是相亲太多次，所以不喜欢那些假惺惺的客套，喜欢把什么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明明白白，用以提升相亲效率，若是这样的话倒也算不耽误彼此时间，不是不能接受。
“我一米六二，五十六千克。”
“真的有点胖。”
钱宁握了握拳头：“我还是觉得健康就好。你是不是对外貌要求特别高？”
“还行，但我觉得女孩对自己外貌标准高些总不是坏事，这能证明你是一个勤奋上进的女孩。”
相亲没有点心里素质真是不行，这突然的血压飙升让钱宁觉得自己还能完好的坐在这里就是一个奇迹：“所以不减肥的女孩就不勤奋上进？”
“某些方面来说是的。”
“请问你有八块腹肌吗？你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吗？”
“我是男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女孩子真的不一样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