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令举手投降:“行,你家的。”他把桂花奶冻转到苏桃面前,“来,霍家妹妹吃。”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诶?”他好奇道:“你们俩姓怎么不一样?”
霍辞和苏桃两人同时怔忡。
包厢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陈子昂破开奇怪的气氛,拿起筷子夹菜,大喇喇地说:“有什么好奇怪,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呗。”
一般确实是这样,陈楚令没多想,招呼他们吃饭。
然而这一问令苏桃十分在意。
本来仗着妹妹的名义对霍辞偷奸耍滑地装柔弱,她内心是没一丁点羞愧的。可是突然之间,刻意被隐去的芥蒂被挑出来,说实话她心虚了。几乎本能地去看向霍辞的反应。
就在眼眸微抬的刹那间,跌进了他深邃的瞳仁里。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他的手臂横贯于她的视线所及,两人的对视隐于其中。
一种不可言喻的情愫暗暗燃起,逐渐在眼里盛放,一簇一簇的花火蔓延、铺开。燃至漂亮的脸蛋,潮红淹没。
等察觉时,他的手已从太阳穴移至到她的脸腮,低沉但温柔地声音跌进左耳:“还是不舒服?”
苏桃脑袋迅速抬起,摇了摇头,憋着气说:“好多了。”
“那吃点东西。”
她点点头,生怕自己的羞赧从口中流露出来。埋头拿起小勺子。
此时桂花的清香丧失了诱惑力,她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把表皮的桂花拨到一边。舀出一小块Q弹的奶冻囫囵吞下。
连连舀了几口,才平复好心情嚼出点味。
这味道是真不错。
奶味的口感细腻加上桂花的香味,清新而不过分甜腻。
陈子昂填了点肚子,又开始大聊特聊,他喝口红酒,回到前面的话题,“你们别不信,徐若涵过两年保不齐就成大腕了。”
陈楚令手里拎着个牛排骨,嘲讽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陈子昂哼哼两声,“刚才我看到隔壁包厢乌央乌央坐了一堆人,有个人我记得是哪个电影的导演,我估计啊其他也是娱乐圈的制片人啊,编剧之类,肯定是为她进娱乐圈牵线搭桥……”
他没完没了说了一堆,可惜其他人没多大兴趣,说着说着就转到别的话题了。
苏桃一直分了份注意听,可惜没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价值。
大概吃了两个小时,桌上的菜差不多光了。陈子昂喝得半醉,陈楚令把他扛起来,嗤笑了声:“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
陈子昂还残存着意识,说话含糊不清:“放心,我这次骗我妈说出来和女生约会,不喝点酒哪成。”
“酒壮怂人胆?可以啊,这招你都想得出来。”陈楚令拖他往外走,顺口说了句荤话,“不过我劝你真约会的时候别喝,你一喝酒就软了,硬/不起来。”
“操!”陈子昂象征性地推他,“谁硬/不起来,老子现在就给你看看。”
他作势拉裤头,忽然察觉小腿被人踹了一脚。猛地回头,想骂句粗话生生收住了。咧嘴笑说:“妹妹,好好学习,你别听渣男胡说。”
“……”
苏桃只是天真地笑而不语,然后扭头和霍辞说:“哥哥,我想上个厕所。”
霍辞略颔首,“书包给我。”
苏桃把后背的书包卸下给他,迅速进到包厢内的洗手间。
陈子昂像是抓住什么了不起的把柄,嫌弃地对着陈楚令啧啧啧,“ 有辱斯文啊,还当人老师。”
陈楚令耸了耸肩,“现在小孩早熟的很,让她知道人心险恶没什么不好。”
两人边吵边走。
苏桃在洗手间里把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她平时也会和萧兮兮开点黄色笑话,但女生之间打闹的话寻开心而已。
到底是十七岁的女生,直接听到男生说这么露骨的荤话不免羞涩,尤其喜欢的人还在旁边。更让人心潮澎湃,情难自控。不得已封闭式舒缓情绪。
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推门出去。
见到了充满回忆的一幕。
霍辞半椅着墙,一双大长腿瞩目。双臂松散地环在胸前,有只不和谐的粉蓝色书包挂在臂弯处。一如当初在学校接她放学的场景。
但感觉不太温馨。
他眉骨生得清冷,长长的眼睫半垂,鼻峰挺如冷峻的山陵。若有所思的神色添上锋利的五官。看起来特别像等小孩放学的家长,在思考要不要回家打一顿。
这种时候,苏桃自动退化到小学生,幼稚的属性占上风。
她跳到他面前,吓他似的拔高音:“pong!”
霍辞垂目看向她,嘴角慢慢浮起笑。
苏桃表情一滞。
他的每个微表情苏桃早研究透彻,他现在属于皮笑肉不笑,果然在思考要不要打她一顿。她假装不懂得抱住他胳膊,“走啦哥哥。”
霍辞把书包挎到肩上,“行,走。”边说他手指捏住她的脸,“走之前先算会儿账。”
“算…算什么帐。”苏桃脸瘪了下来。
“没礼貌。”
“……”
“咬人。”
“……”
“乱扔东西。”
每说一句力道又加重一层。苏桃疼得直钻进他怀里。
柔软的身体撞过来,霍辞撒了手,手腕耷垂她肩窝,指腹轻抚后颈细腻的肌肤。低头问她:“知道错了没?”
苏桃脸埋在他胸膛,被他捏疼了耍小脾气,一声不吭。
霍辞不吃她这套,轻轻把人拎开,垂着眼盯紧她。
招架不住他这么盯人,苏桃撇撇嘴,“回去给我做桂花奶冻。”
又来了,一旦不服从管教就左顾而言他。霍辞准备再上手,手一抬,苏桃立马一声:“知道了。”
听到她认错,霍辞改为揉她的脸,轻揉他捏过的脸颊,“还有件事也要知道。“他认真地看着她:“以后无论和任何人出去,都要留个心眼,别让自己喝醉。”
苏桃沉默,忽然问:“包括你吗?”
“包括。”
果断的话语砸进耳,像块巨石砸落深井,幽幽荡着回音。苏桃静听了一会儿,品析他话里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讷讷地哦了下。
“走吧。”霍辞手掌推着她脑袋出门。
门一打开,纷杂的人声灌耳。
霍辞走在苏桃右边,突然侧了身,带着她转方向,“等会儿,我好像落了东西。”
随即高大的身子几乎挡住苏桃整个视线。
可苏桃仍从他手臂与躯干之间的细缝窥到了一个画面。
有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像挂件似的挂在苏盛的身上,两条细臂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形象生动的展现了什么叫如胶似漆。
说来苏桃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画面。
她十三岁那年,记得当时那个女人是刚出道的模特,身材火辣,长相美艳,水蛇似的腰肢被苏盛揽着。
不顾一切的年纪,她和父亲争吵、摔东西,甚至殃及到了霍辞。
一气之下她离家出走打算独自奔去法国,霍辞为了找她差点缺席高考。
对于这事苏桃心存愧疚,不过幸好霍辞高考完后打了她一顿…
话说回来,她不会再那么无理取闹了。
她绕过霍辞,歪了歪头,故作疑惑地惊喜:“爸爸?!”霍辞无奈地扶了下眉心,随她转身。
苏盛听到这一声,条件反射般推开身旁的女人,面上波澜不惊地迎上她。
在场其他人都纷纷诧异,这声爸爸是在喊谁。直到看见有个小女生环抱住苏盛,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阿辞?”送客出来的徐若涵惊喜地睁圆眼,她时刻记得表情管理,所以即便如此也是漂亮的。
霍辞朝她淡笑了下,视线转向徐达,不疏离也不热情地叫了声:“徐老师。”
在这种场合下遇到着实有些尴尬,徐达干笑了两声:“霍辞,你也来这吃饭啊。”
霍辞神色如常:“是,和朋友一起。”
“阿辞。”苏盛语气里透出几分威严:“怎么跑来这里吃饭。”
苏桃听不下去咕哝着:“您不也跑来这里吃。”
苏盛立马给出一个凌厉的眼神。
为避免两人争执,霍辞立刻解释:“这个会所是个朋友家开的,图方便就过来了。”
这件事苏桃倒是不知道,哪个朋友?陈楚令还是陈子昂?看着都不像有钱的公子哥啊。而且陈楚令还给她补习呢。
她还没分析一个答案,苏盛说:“既是如此,那带妹妹早点回去。”
旁边被无视的女人突然搭话,“苏老师,这是您儿子啊。”她对霍辞上下扫一眼,露出欣赏之色:“长得可真帅呐。”
这女人估摸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妆化得稍浓,睫毛刷得飞翘,成熟性感的装扮掩住了原本年龄。
苏桃看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跳到霍辞身旁,抱住他的手臂,笑吟吟道:“阿姨你长得也很漂亮。”
表情真真切切的,纯真孩子般的笑容在人心口刺了一刀。
二十多岁是最不愿别人喊阿姨的年纪。女人表情险些塌了,她努力维持体面,挤出笑说:“你也很漂亮。”
苏盛催道:“行了行了,别商业互夸了。给我赶紧回去。”
苏桃:“那您呢?”
“我今晚就坐飞机回去,你在这里少给你哥添乱。”
苏桃天真烂漫,头一歪,一脸无辜:“您知道的我从来不给哥哥添乱,只会给爸爸添堵。”说这话时她目光特意划过那女人。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
其他人大概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气氛降至冰点一瞬,有个温婉柔情的女声,轻轻拨开冰冷的湖面。
徐若涵娇声说:“阿辞,可以顺路捎我一程吗?”
苏桃的假笑瞬间滞住,倏地抱紧了霍辞的胳膊。
霍辞侧眸扫她一眼,淡然掀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