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的病在昨天晚上已经好转,今早起床后,除了偶尔会咳嗽两声,基本没有再发烧的迹象。
他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下拿着小棒槌捶着花瓣,淡淡的花香飘在鼻尖。
云竹有些想念成丰郡的鲜花饼,本想让人去做,谁知竟没有人熟悉制作流程,外加云竹怕没有人可以做出来那样的味道。
他便想着自己动手,虽然眼睛是个小麻烦,不过云竹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等着出了太阳之后,他就跟云一说了他要做鲜花饼的事情。
云一准备了大部分的材料,他们便来到了亭子下,云竹兴致昂昂的开始自己动手。
让人觉得新奇的不是云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是今日早晨跟着张维浮一起跟着来的谢元胥。
他也在亭子下面坐着。
云竹对于谢元胥的不请自来已经习惯,本以为张维浮替他重新诊脉完,谢元胥便会离开。
谁知这位九千岁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谢元胥知道云竹要在竹苑亭子下面准备做鲜花饼时,大爷似的就坐下来了,他身边跟着的拂祸和拂仰两个人都不在。
云竹都没注意到谢元胥在什么时候叫了雀儿让她去书房里寻了几本书,不急不慢的给他送了过来。
所以这场景就成了云竹在旁边忙着捶花,谢元胥就这么倒着茶拿着书在旁边看了起来。
云一抱着臂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望着各忙各的云竹和谢元胥紧紧皱眉。
他虽不满谢元胥这个人,可这说到底是安定侯府,谢元胥想去哪里是不需要征求别人意见的。
云竹把花都捣碎,拿起小勺子将碎花放在小碗里,摸索着拿起方才准备好的材料开始合成花柄。
他轻轻地在桌面上试探着云一放面团的地方,不曾想在找到面团之前,先碰到了谢元胥捏着茶杯的手指,动作蓦然一停。
谢元胥垂着眸望着跟他肤色差别极大的云竹的手背,眼神微眯,“殿下这是口渴了?”
云竹收回手,跟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在长辈面前站直身体,“并无,实在抱歉。”
他这是真没注意到,竟然会这么巧的碰到谢元胥的手。
谢元胥看了云竹身前的一堆东西,抬手帮他需要的材料全部都递到了他的手下面,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书简。
他动作间没有任何的话语,甚至连他帮了云竹的事情都没说。
不过云竹看不见不代表他感受不到身旁人的动作,他征神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千岁。”
云竹没想到谢元胥竟然会如此心善。
对,心善。
在他的印象里,谢元胥不仅凶残无情还心性扭曲,顺手帮人一个小忙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乐于助人,可对于谢元胥来说。
顺手帮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顺手做掉人倒是更加符合他的人设。
云竹想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元胥抬头扫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小小的‘嫌弃’。
这个呆子皇子在笑什么,病恹恹的、容易害羞,还喜欢莫名其妙的笑。
张维浮的医术是不是出错了,这人看着脑子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改天得让张维浮给他好好看看,谢元胥如是想到。
跟谢元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系统。
系统在云竹笑出声后说,“你傻笑什么,准备给自己立傻子人设了?”
云竹坐下来,拿起面团开始放入馅料,随后用模板按压成型,“胡言乱语。”
系统:“今日是选秀最后一日,按理来说谢元胥应当也会到场的,他怎么不去宫里,却在这随身监视你?”
云竹随心而答,“不知道。”
他做的速度很快,不知不觉就做好了两盘,差不多有十几个的样子。
云竹招了招手。
云一从后面走过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的跟个雕塑似的谢元胥,而后才看向桌面,低声叫了句,“殿下。”
云竹:“帮我把这些拿去小厨房让她们蒸一下。”
谢元胥听到云竹的自我称呼和语气时,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上位者竟然对下属用‘’帮’这个词。
云竹现在根本没太在意这些,毕竟他现在一心一意都在自己的鲜花饼上。
穿越过来三年,云竹从一开始的称呼不自在,到后来了熟于心的适应,用了很长的时间。
毕竟他要彻底融入这个尊卑有序的世界里,才能生存下去,不过一时上头,他偶尔还是会忘记这个事情。
云一端着两个盘子离开,云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放松身形刚准备休息一会儿,没等他多喝两口水,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燕儿:“奴婢参见千岁大人,三皇子殿下。”
谢元胥放下书简,“何事?”
云竹也微微歪了歪头,手里拿着茶杯转动了一下。
燕儿低头回答,“长公主殿下的马车此刻正停在安定侯府外,侍卫传话说长公主殿下邀千岁大人赴闻鸽馆一见。”
谢元胥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云竹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情,刚拿起茶壶准备再倒一杯水。
燕儿便再次出声,“三殿下,永乐公主与长公主殿下一同前来,她说想和您一起去玩,不知道三殿下可否愿意同行。”
云竹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周思珞来找他这件事并不意外,“那你在这等本殿下一会儿,本殿下先去更衣,千岁大人可先行一步。”
燕儿站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云竹离开。
谢元胥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只是望着云竹的背影,似乎是打算在这等着云竹回来跟他一起离开。
云竹说去更衣,实际上并不是打算换衣服,而是穿上保暖的大氅,重点是要带上周思珞上次送给他的香囊。
他把香囊系在腰间,准备让燕儿带他去外面,没想到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是谢元胥。
云竹眼瞳微转。
谢元胥没有先行离开这件事让云竹感觉有些疑惑,不过他故作不知一样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燕儿。
燕儿先扫了一眼谢元胥,见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就走到了云竹的身边扶着云竹的手带着他走。
她对于这个三皇子殿下还算是有好感的,毕竟不是个折磨人的主子,否则这两天该度日如年了。
幸好这个三殿下为人极好,生性安静,因此燕儿低声在云竹身边耳语了两句,“殿下,千岁大人方才并未离开,现在正跟在您身后。”
云竹闻言顿了一下脚步,直接转头看过去,谢元胥本来就跟云竹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云竹这一停,谢元胥差点直接撞了上去。
谢元胥轻轻蹙眉,燕儿立马低头不敢看,他瞥了一眼心虚的燕儿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竹转过身来行礼,“方才本殿下未向千岁行礼,望千岁海涵。”
谢元胥真的被云竹的脑回路逗笑了,哪有人忘记行礼,走半路还停下来专门再请一次的。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跟云竹站在一起莫名跟黑白无常似的,眼尾的暗红色脂粉更显得有些阴间,“本侯不是注重这等繁琐之事的人,否则本侯不会替三殿下要陛下的恩典。”
云竹侧身让开前路打算让谢元胥走在前面,“千岁大人,请。”
毕竟在南泽国内,除了皇帝基本没有人配让谢元胥跟在身后,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最多也是跟谢元胥平行而走。
现在云竹的身份还配不上这等殊荣。
谢元胥看着眼前周身写满了规矩两字的云竹,眼神里划过一丝不耐。
他还偏看不得有人这么守规矩,谁让他平生最喜欢看别人被折辱的模样。
云竹越守规矩,谢元胥还偏生不让他如意。
谢元胥冷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抬起手抓住云竹的手腕,微微的侧着身子,贴近云竹的耳畔,低语道,“本侯顾念三殿下的眼疾,为了防止三殿下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迟到,因此失了规矩,本侯决定亲自带着三殿下走。”
云竹:“......”
谢元胥这句话明明就是在嘲讽他,这段路要是让他自己走,今天晚上都到不了长公主那里。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干什么。
谢元胥没有听到云竹辩驳的声音,心里踊出一丝的满意,他抬了抬嘴角,拉着云竹就走。
因着他们俩身高差的原因,谢元胥迈出的一步基本是云竹的两步。
云竹为了能跟上谢元胥的步伐,只好加快步子,白衣蹁跹。
原本应该扶着云竹的燕儿傻眼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安定侯府外。
拂仰和拂祸站在一起,他们脸上都带着疲倦,谢元胥几乎一个月有两三次会随机休息几天,这几天内所有的事情都会由拂祸和拂仰两个人处理。
今天便是如此,九千岁地位高崇,丰阳帝对他的放纵程度称得上是让人惊叹,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估计不少人会怀疑谢元胥才是真的太子。
受尽皇帝宠信,有权有钱有势,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基本他想旷班就旷班,除了名声不好听之外,谢元胥这个人真的会让人嫉妒的牙痒痒。
拂祸叼着一根草,看了一眼装桓富贵的马车,用手怼了一下旁边的拂仰,“你说长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对我们主子有意思,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私下里又常常见面,实在是不让人多想。”
拂仰直接白了拂祸一眼,一只手压着剑柄一言不发。
拂祸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刚准备说一下他这么猜测的原因,转头就看向安定侯府的大门,眼瞳微怔,嘴里叼着的草都吓掉了。
拂祸从刚开始就叭叭叭个不停,突然停下来还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拂仰有些意外,侧头看了拂祸一眼望见他如此惊讶,一边不屑的开口,一边顺着拂祸的视线看过去,“你瞅见什么了,让你这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