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依偎在一张床上，陈锦帮他翻书，徐云甫看得津津有味的。
过了一会儿，徐云甫说：“你明天还得帮我去办个事情。”
“什么？”
“污水处理的设备要买，管道要挖，要花不少钱呢。”徐云甫说。
“你能用账上的钱吗？”陈锦问。
“那些是流动资金，给上游工厂付月结的款子也要从里面出。”徐云甫说，“你帮我问问银行贷款的事情。”
“我去？”陈锦拧着眉头看他。
“啊，对啊，以前都是我跑银行的，现在我残疾了，靠你了。”徐云甫调侃道。
“......”
“你以前就在银行上班，说不定人家还认识你的。”徐云甫说，“认识的，说不定好办一点。”
“哪有什么好办的，都是按照流程走的。”陈锦说。
“没事，那我们就按流程走，明天可别忘了。”徐云甫嘱咐道。
“行吧行吧。”陈锦无奈，这开公司就是这样，人人都羡慕。不过大家只要看他们吃肉，没见他们为了资金流发愁的。特别是这种节骨眼上，还被人打了一顿，这算什么事情。
“你注意下最近报纸上有没有刊登我的新闻。”
“什么报纸？这事情都闹上报纸了？”
“嗯，《新阳日报》的。”徐云甫将名片递给她，“我把书上看来的，还有平时你说的，总结总结说给他听了。”
“不会有负面影响吧？”陈锦还在想公司上市的事情。
“应该不会，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会承担，不会乱写的。”徐云甫说。
“那就好，一看到公司的新闻，我就差人给你送过来。”陈锦说。
“嗯，你觉得有没有必要给小庙河作出经济补偿？”徐云甫问。
“他们都打你了。”
“打我是一回事。”徐云甫叹了一口气，“疼倒是真疼，不过他们不是被拘留了么。”
“幸好你没有像以前那样愣头青。”陈锦想起之前，他也被关过一个多礼拜。
“嗨，年纪大了果然稳重了，别人拳头过来，闪避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徐云甫说。
“快四十的人，还像以前啊。”陈锦说。
“你说的是，我就被他们轻轻推一下，骨裂了。”徐云甫说，“以前他们肯定推不动我的。”
“嘁，逞能。”
“我在想，这污染的水源经过村庄，不管是农田还是平时生活水源，都会有影响。”徐云甫说，“到时候评估一下，具体损失多少，赔偿给人家。也算给人家一个说法，我们也是有责任心的公司，别被人觉得我们大公司欺负人家农民。”
“我知道了。”陈锦说，“那现在印染污水怎么处理？”
“先买几个大的水罐，把污水暂存一下。”徐云甫说，“这事情我已经安排给刘德海了，他会去处理的。”
陈锦点点头。
“锦宝，本来想赚钱过好日子的，没想到赚钱没个数，越来越忙，越来越累了。”徐云甫说，“等我五十岁了，就不想干了，让建平来接班，我要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
“你好像还有个儿子的......”
“俊平啊，他不行，他太莽撞了。”徐云甫说，“做生意还是要老成持重一些比较好。”
“我看你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很稳重。”陈锦提醒道。
“我不一样啊，我是没钱逼着自己去努力赚钱，钱是男人的胆，这没胆可不行。”徐云甫说。
“那现在赚到了，还是很多钱。”陈锦说。
“你说现在这个社会吧，男人钱太多也不好，会变坏。”徐云甫说，“我出去谈业务的时候，经常和我一起的王总，每次去，看到他身边的小蜜都不一样。”
“哪个王总？”
“就是做小家电的王福善。”徐云甫说，“你还记得，他也来过我们公司的。”
“就他啊？”陈锦撇了撇嘴，“他都那么肥头大耳的。”
“你还真别说，有钱了，可能在女人眼里会英俊一些吧？”
“胡说八道，再怎么有钱，金链子一挂，花衬衣一穿，还是难看。”陈锦说，“财不外露，哪有他这样的，巴不得所有人都晓得，他很有钱。”
“是是是，锦宝的审美最好了。”徐云甫说，“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不带个小蜜谈生意，身份就低了。”
“有钱爱显摆呗，美女配野兽，自尊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锦宝总能一下子戳到别人痛处啊。”徐云甫笑起来。
陈锦认真道：“你找了没？”
“什么？”
“小蜜。”
“我当然没有了。”徐云甫说。
“真的？”
“嗯。”徐云甫应了一声。
陈锦说：“谅你也不敢。”
“对对对，我的好岳父，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公司这股份啊，你要是一不高兴，马上抽走，我就立马破产了。”
陈锦笑：“他也不是不信任你。”
“我知道。”徐云甫说，“人心隔肚皮嘛，我当然懂了，自己的女儿要照顾好了。我小时候，问亲戚借一点口粮，人家都不肯，说要明年留着种。你爸爸这样，算是对我很好了。”
“是这样？”
“对啊，我现在还很感激他。”徐云甫说，“要没有他，这个局，我也攒不起来。你不知道，人活一张皮，问人开口借钱，多难的事情。被人拒绝，多丢面子。”
“我在想，如果我回到三十年前，告诉小时候在地里捡棉花的我，以后每一顿都能吃上米饭和猪肉，我都不一定会相信的。”徐云甫感慨道。
“没想到，现在我不光吃饱饭了，还有那么大的一家公司。还让村里的人来公司上班，他们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
陈锦听他忆苦思甜好多次了，自然没什么兴趣听，她靠在她的肩头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陈锦在公司忙完手上的账目之后，就去了一趟银行。
她在贵宾客户休息室坐了一会儿，才见到有人过来。
接待她的是江行长，他先打了招呼。陈锦差一点就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这位行长就是她当年的老同学，江之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还是老样子。”江之恒说。
“老了老了，快四十岁了，怎么没变。”陈锦笑着说，“倒是你，还是那么书生气。”
当年大学毕业搞分配的时候，很多同学基本都分配到财务相关的行业，她没想到江之恒分配到了银行，现在坐上了行长的位置了，真的是相当有实力。
“听到助理说你名字的时候，我还再确认一遍，是不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你。”江之恒说，“我记得你也分到银行了，怎么现在在民营企业里上班了，是有人把你挖过去了？”
“嗯，差不多。”陈锦没有和他解释这个公司也是她的。
“想当初，我们这一批大学生都是从全国各地考过来的，毕业后各奔东西。对了，举办十年同学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来？”江之恒问。
陈锦回忆道：“可能那时候怀孕生孩子，刚好不在吧。”
“哦～难怪了。班长去叫你，说找不到你人。”江之恒说，“还以为你搬家了。”
“以后还可以再聚聚的。”陈锦说，“大家都还好吧？”
“好的好，不好的不好，不是所有人都如愿的。”江之恒说，“刘芳枝去世了，你知道吗？”
陈锦愣了一下，这位同学学习刻苦，吃饭的时候都在看书，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人真的好脆弱，年纪轻轻就走了。”陈锦感慨道，“是什么原因呢？”
“癌症，乳腺癌转移了。”江之恒说。
“真是可惜，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姑娘。”陈锦心酸道。
江之恒托了托眼镜，问：“你还好吧？”
“我啊，挺好的。”陈锦说。
“我记得你在大学的时候，提起过在一起上班的同事，说要等你，后来结婚了吗？”
陈锦点头道：“还是他。”
“没想到你们感情那么好的。”江之恒说。
他在大学的时候追求过陈锦，但是被她委婉地拒绝了。毕业后，他也打听过她的消息，当时通讯不发达，很快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十几年后见到她，还是那么温婉优雅。
他记得她爱穿漂亮的花裙子，每个月回学校都穿得不一样。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还有发型，永远是电影杂志上最时髦的款式。
本来大学生都年轻明媚，再加上漂亮的服饰和发型，更衬托她的生机勃勃，就像初春绿枝上点缀的那一抹鲜黄。
80年代素有南龚雪，北朱玲琳。她就是同学们口中的小龚雪，肤色白皙，气质淡雅。
年轻时候的喜欢，随着时间也慢慢地变淡了。
初恋，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变得端庄大方，终是岁月对她的优待。
他喜欢过这么一个女生，也算值得了。
“你呢？”陈锦问，“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当行长了，真是厉害。”
“我离婚了。”江之恒说，“三年前的事情，现在孩子归前妻。”
陈锦点点头，无意触及别人的隐私。每个同学各有各的境遇，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那下次20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记得叫上我。”陈锦说。
“这也要看他们有没有空了。”江之恒说，“全国各地的人凑齐也不容易，今天他有事，明天我有事。”
“那倒也是。”陈锦说。
“现在都有bb机，你有号码吗，我记一个。”说着江之恒拿出一只摩托罗拉的bb机。
“129-869-2534 。”陈锦说。
“到时候同学之间联系，不过这个就是不太方便，还要回座机上面去回拨电话。”江之恒说。
陈锦笑：“没事，我知道你在这家银行上班就好了。”
“对哦。”江之恒也笑起来，“我办公室还有你的名片，看我这记性。”
“行。”陈锦想说正事了，和老同学叙旧那么久，都快把要办的事情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