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的两家人餐宴并没有吃成。
尚女士粗略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她拍了拍纪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看湘湘她就是身上压力大,不好意思跟你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
纪父今天特意乘坐最早航班来吃这顿饭,没想到竟然被放了个鸽子,他觉得很是扫兴,他优雅地吃着鹅肝,“这女孩子就是太精,把他弄得团团耍。之前宋冉那孩子也是,太过于有主见,光想着自己了。”
“少说些吧。”尚女士提醒。
纪途一言不发,抄起座椅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尚女士担心纪途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出来,急得要跟上去,“儿子,干嘛去呢?”
纪父出声劝阻,“你回来,你儿子也就那德行,出不了什么大事情的。”
尚女士自然是清楚纪途不会莽撞行事,但心里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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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南湘自从当了社团的社长之后,每周三、周四早上上完课就会来趟社团办公室打扫卫生,今天她去收拾文件的时候,恰好也有学妹在。
新生军训是上周日结束的,这时候她们聊天话题依然是停留在军训。
“不过教官长得都好高好帅的感觉,总教官更帅。”
“感觉只要是个人穿军装都好看。”
阮南湘走进去,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在聊天呢。”
“对啊,学姐你也一块坐,晚些我们一块去吃饭。”
阮南湘婉拒了,“不了,我下午没课,要去兼职。”
学妹问,“学姐你们是不是有兼职渠道啊,可不可以推荐给我们?”
“随便找的。”阮南湘礼貌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了份社团活动的计划书,她目光扫过在场的三四个学妹,“我现在去交表,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关窗。”
“好的,学姐。”
“学姐再见。”
阮南湘刚出手工社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周燃,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色彩,“你来找人?”
周燃弯了弯唇,“我特意来找你的。”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虽然是隔壁清临学院的,但要真走到香草手工社这,也有很长一段路程。
周燃耸了下肩膀,“有事问问。”
“我去交表先吧。”
“我陪你。”
阮南湘没拒绝,“路上说吧。”
周燃像是没做好语言组织,开口便有些卡顿,“你、你跟那谁分手了?”
阮南湘以为周燃说的是陆则闻,毫不犹豫地回答:“早就分了。”
周燃一直说不出话哽在喉咙里的某样东西忽然就消失了,他神采奕奕,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那太好了,之前听江姝说你被包养了,还好你及时止损,没有酿成错误。”
“什么包养?”
阮南湘缓缓停下脚步,看周燃的眼神少了几分柔和,带着几分严肃劲,有着对这个词汇背后的事情一定要了解渗透其中的架势。
周燃挠了挠头,不些不好当面跟阮南湘说。
“就是,之前听江姝说你谈恋爱了,我多问了几句,她说你跟一个校外男人关系不清不楚地,还同居了。”
“我想问一下,你没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吧?”
阮南湘:“……”
阮南湘咬了咬牙,“怎么,难道你们男生很介意自己女朋友是不是第一次?”
周燃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阮南湘探讨这个问题。他其实对阮南湘是有一点好感的,但是知道她跟校外的男人谈恋爱之后,他对她的爱慕减少了很多。如果阮南湘能回头改过自新的话,他或许可以接受。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不介意。”
阮南湘盯着周燃,一开始,捡到蝴蝶结专程跑来禾郁还她的温柔细心的形象彻底崩塌。
“真恶心。”
阮南湘极少说脏话,她拿着文件,愤然转头就离开了。
周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追上去好还是不追,等做完心理工作之后,已经不见阮南湘的身影。
交完表的阮南湘去食堂在经济窗口吃了顿饭,饭后她就去酒吧做兼职。
兼职路子都是曾经学长学姐组建的兼职群里推荐的,阮南湘做过好几个推荐的兼职,都是没问题的。
去到酒吧,有专门的化妆师帮忙化妆和搭配衣服,让年纪偏小的兼职人员看起来更加成熟一点。
昏暗的灯光下,阮南湘看着烫着大波浪穿吊带黑色皮裙的自己,既成熟又性感,她觉得有些陌生。爱美心理作祟,她也欣赏与平时风格反差的自己。
化妆师拿了唇彩走过来,“小阮,你嘴巴得画再红一点。“
阮南湘对妆容不挑,乖巧地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画。
没多久,专门带短期兼职的负责人过来召集人,“姐妹们,都过来下啊,分发下任务。”
阮南湘的兼职工作是送酒。是将顾客点的酒送到桌上的那种。
“把酒送到顾客面前,还要主动帮倒酒,有些顾客说不用那就不用,记住了哈。”
“记住了。”
酒吧里冷气开得很足,阮南湘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八个小时就有一百五,表现得好的话会有赏金。
鬼魅的霓虹灯扫射着酒吧的角落,阮南湘举着酒瓶有些不熟练地倒酒。
音响震耳欲聋,一脸麻子的男人笑得痞流,他扯着嗓子,“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阮南湘深知娱乐场所的鱼龙混杂,她不敢表现得主动,搭话也是小心翼翼,她点这头,倒了酒微微鞠躬就走开了。
男人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跟身侧朋友侃道:“长得挺嫩。”
朋友露出猥琐的眼神,“看着年纪不小,追上去看看?”
“追啥啊,让她自己过来不就行了,做这行的,不听话就没饭吃。”
阮南湘刚拿到工作人员送来的一打酒,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未看清长相时她心脏忽然咯噔了下,转过头去,看到是是一个陌生人,她蓦然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是纪途。
纪途现在不碰烟酒,在这能碰见,也是见鬼了。
阮南湘苦笑了下,提着酒去送下一单。
但她刚走远了些,老员工拉住她,带她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小阮,二号桌点名要你。”
阮南湘愣了下,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二号桌是谁?”
“一个暴发户,家里挺有钱的。”老员工把二号桌再说得细一些,“你刚去给二号桌送过酒,见过的。人家现在要你过去陪酒呢,就过去下,那么多人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阮南湘惊恐地睁大眼睛,这话显然她是不信的。
酒吧的一些桌子上,是有女性穿着比基尼在上面热舞,妖娆地展现舞姿、身姿。舞池里,男女宛如肉林,肌肤相碰,寻找快感与刺激。
台下,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公道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管。
阮南湘握拳,语气冷硬,“我不去。”
老员工说:“你不去的话,让顾客不满意,今天这钱也是发不了给你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她的工作即将收尾,她马上就能拿到那一百五。
老员工继续说道:“来我们这的有很多年轻小姑娘,为什么人家都能过去你又不能?”
“都来这里工作了,就不要摆什么架子,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长相就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阮南湘低着头,艳红的唇被咬得像是血液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低着声,“行,我去。”
老员工点头,“这就对了,年轻人哪有什么看不开的。”
真正去陪酒的时候,阮南湘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表示抗拒。
一脸麻子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妹妹,坐哥哥腿上啊。”
阮南湘脚底就像是灌了铅,别说坐了,光是站在这呼吸这的空气,她都觉得自己卑贱。
旁边男人好心开口说道:“别对人家妹妹这样啊,看人家妹妹多不好意思。”
“就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呢。”麻子男倒了杯满满的酒递给杵在边上的阮南湘,他从上到下打量着这学生气的女孩,“这样吧,你把这杯酒喝了,我们也就不难为你了。”
阮南湘吃过酒的亏,她抠着手,一点反应也没有。
麻子男没了兴致,板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喝!叫你喝你就喝!在那里装什么耳聋!”
阮南湘深吸了口气,暗暗咬牙,想着喝完这杯酒她就走,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等酒劲过。
可是,当她鼓起勇气决定喝下这杯酒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风。
大腿一片清凉,她回过头,入眼已经是那熟悉的男人宽阔坚硬的肩膀,那紧紧攥着不安地摆弄的手下意识搂住他有力的手臂,而他避了下,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她的腰,她改为扯他的衣袖。
他的出现,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纪途行事依旧是简单粗暴,酒桌被踹翻在地,液体哗啦啦从梯台流下来,坐在皮质沙发里的几个男人被吓到了,但也很硬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
“臭小子我告诉你,今天你连这个酒吧的门都走不出去。”
纪途眼眸蓄着狠厉,“是吗?”
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前后屈几个来回,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势,召来了两名身形魁梧的保镖。
就连阮南湘也被惊到了,她没想到,纪途还有出门带保镖的待遇。
“纪途。”阮南湘心生畏惧,担心纪途没有分寸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声音轻轻地对他说:“要不就这样吧,他们也没……”
她话还没说完,纪途一个阴鸷凶狠的眼神递了过来。
那眼神是陌生的,仿佛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在里头。
阮南湘害怕地往纪途身上靠,声音很小,她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纪途。”
没有温存可言,那只动脉文着她名字的手力道极重握着她手腕,粗鲁地把她带离了酒吧。
老员工发现她要走,“姑娘,姑娘。”
八成是想着少给一份钱也好,跟到半路就没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