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了秋的城市在午后总会有些风凉，太阳被乌云遮挡住，落叶席卷，小区里栽种的绿树斜斜地倾倒着，无声承受着来自风的洗礼。

阮南湘怕冷，纪途还在打游戏，她回屋里拿了条毯子。

纪途不迷游戏，她回来的时候，他腾出手把她拉到怀里坐着。

阮南湘看了眼他，纪途随即也低下头，“怎么了？”

“你们男的不都很迷游戏吗？”

就拿朱槿给她推的那个顾淮来说，在书馆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游戏瘾很重。

纪途低笑了声，“那是别人，我不常玩。”

阮南湘也很少见他玩。

游戏适度便好，玩得多了，没有自制力的话就很容易迷失自己。

阮南湘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毯子，伸手拿过身后茶几上的一盒春卷，她担心汁水会滴在毯子上，不得已侧着身体拿了个塑料叉子吃。

在外一个手指长的春卷分好几口才能吃完，在家两三口就解决了。

纪途无奈地笑了笑，对她很宠溺，懂她骨子里的矜持，懂她的不好意思。

“湘湘。”

“嗯？”阮南湘微微抬起头。

纪途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电子大屏里的人物停止了走动，他低声问，“今天你说回来要给我看东西，是什么东西？”

听纪途这么一说，阮南湘就想起来，她把春卷放回桌上，起身去翻行李箱，倒腾出一个折叠的篮子，里面是一些用扭扭棒扭的小动物，还有一些毛线跟扭扭棒，还有化妆刷和几盒东西。

掏出了那个棉花娃娃，阮南湘跟献宝似的呈到纪途面前，“看，它还在！”

“还留着呢。”

纪途接过她那个棉花娃娃，棉花很有分量，也不知怎的，看娃娃的脸，总是会代入阮南湘。

一样圆脸，一样可爱。

阮南湘说：“把它放床边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它挺可爱的，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很恐怖。”对于一些人来说，过于逼真的娃娃放在床边容易做噩梦。

纪途对娃娃这种东西不感冒，他说：“你喜欢就好。”

于是，床头柜上摆的几个相框中间，多了一只棉花娃娃。

相框堆积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阮南湘拿了两个放在客厅里摆着，两张都是在海边拍的照片。

阮南湘拿手机对着那两个相框拍了张照片，然后发朋友圈，配文是大海和日落的系统风景画表情包。

她几乎没有在朋友圈里发过纪途，就连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发。这次一发，点赞量比往常都要涨得快。

“学姐谈恋爱了？”

“一直都以为学姐单身。”

“原来大家私底下说的是真的。”

“……”

阮南湘收起手机问纪途，“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拍个情侣艺术照？”

这时候，纪途很直接地来句，“要不把婚纱照也给拍了？”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阮南湘迟疑了下，“我刚开玩笑的。”

纪途说：“我没开玩笑。”

他游戏也不打了，耐心地寻求她的意见，“湘湘，我们半个婚礼吧？”

阮南湘哽了下，办婚礼肯定是他们结婚的事情会有更多人知道，但是到了这个年纪，结婚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她想了想，没有给出太多的意见，“我都听你的。”

“真的？”

阮南湘睨了眼纪途，娇嗔道：“你不信算了。”

纪途唇角高高挂起，朝她招了招手，甜美可人的姑娘刚搂怀里，就被一通电话的掺和坏了氛围。

阮南湘拿起手机看着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以为是什么推广之类的，也就没避着纪途。

然而，这通电话是老师打的。

“阮南湘同学，江大那边有个营销交流会你想不想去？”

阮南湘深信不疑，“我？”

“对，多出来一个名额，李璃书推荐你来。”

阮南湘想也不想，“我去，我去。”

“那我让李璃书把你拉进群，有什么问题在群里说或者问李璃书，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说了。”不等阮南湘回复，那边便挂了电话。

阮南湘是又惊又喜，拉着纪途的手腕，“我还没有去过江大呢，这次去肯定要逛一逛校园的。”

江大跟禾郁离得远，要坐飞机才能到达。

纪途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更何况我们班长也去，有老师带，没事的。”阮南湘从纪途身上起来，把毯子收拾好放在沙发上。

这时候李璃书已经把她拉进聊天群里了，群公告明确写着本次外出的主要内容，其次是住宿的事情，不包吃不包住。学校食堂价格比外面便宜可以接受，但住宿一晚上也要上百。

阮南湘去看当地的酒店预约，发现酒店一晚上两百起步，接近三百。

她开始后悔的时候，纪途走了过来，眼睛往她手机上瞟了一眼，“要住酒店？”

阮南湘点头，有些沮丧，“虽然这是一个见世面的机会，但是我有些后悔了，之前去学校那边还包住的，这次不包吃也不包住。”

纪途手里拿着杯水，他喝了口水，“在江城那边，我有个房。”

阮南湘疑惑，“你以前去过江城？”

“嗯。”纪途不咸不淡地解释道：“那时候在外面创业，买的房子有些小，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过去住段时间。”

阮南湘皱了下眉，心里有些忐忑，同时也有点失落，带着点羡慕的意味，“创业的时候就买房了？”

“嗯，家里人买的。”

“……”

阮南湘还以为是纪途他自己买的。

“住不住？”

“住。”

住宿敲定，纪途把钥匙交给阮南湘，不日阮南湘便出发。

纪途本想送阮南湘去机场，但她们这次活动是一起的，数好人头坐同辆车出发。

纪途给阮南湘转了五千，让她在江大那边别委屈自己。阮南湘不收，点了退回。

“还有钱回来吗？”

“有的。”

阮南湘发了个微信余额截图过来，一千出头罢了，只够她回来的车费。

纪途重新给她发了个红包，红包不显示余额，他发信息道：“车费。在那边花销用你自己的钱，用我的把我老婆带回来就行。”

“……”

这次阮南湘收了。

红包里不是转账的五千，而是五万。

阮南湘愣住了就算是头等舱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她给纪途转回五万，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他不收，余额原路退回。

阮南湘没办法，虽然把钱收着，但不该用的也没用。

阮南湘住进了纪途给她提供的房子里，第一天来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凑合着睡。

不大不小的房子，处处都透露着熟悉。明明面对地是陌生的环境，可阮南湘今晚却睡得香甜。

第二日，阮南湘就开始学习之旅。

第一天中午就有江大组织的营销交流会，参与的都是管理系的和一些其他专业表现出色的学生参与，现场有辅导员和领导，可谓是校园精英集结。

阮南湘平日里虽然羸弱，不善交际，但关键时候却是能主动与去与人沟通的，她思路清晰，说话头头是道的，现场加了几个江大学生的联系方式。

交流会结束，在场的三十多人就一块去食堂吃饭，还拍了合照留念。

第二天是参观校园，可以进入课堂内做旁听。

阮南湘去试听了几节课，受益匪浅。

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周五，规定晚上统一回去。因为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想晚些回去的要签字，确认承担周末期间发生的任何意外事故。

阮南湘毫不犹豫地签字了，李璃书也签了。

阮南湘很意外，“你不应该早点回去的吗？”

李璃书笑了笑，“去打卡景点散散心也好。”

阮南湘觉得这句话有点像是悲伤，但是李璃书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对她来说，能说出散心这种话的时候就是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的时候，想着放松一下。

“你要跟我一起吗？”李璃书平淡地说，“今天好像是你生日，多一个人就不会显得孤单。”

阮南湘流露出意外的眼神，“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看多班里同学的资料了，记得几个。”

当班干的偶尔会接触到其他同学的个人资料，见多了就会记得了，这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

可惜，阮南湘不过生日。

“我从小到大都不过生日的，多一个跟一个人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李璃书点了点头，“随便你吧。”二人关系也不是很熟，谁都没有多说。

阮南湘回去了，虽然她过两天就要走，但她还是把房子都打扫了遍，房子估摸有两年没住过人了，角落都积了厚厚的灰。

趁着外面有太阳，阮南湘把被褥拿去阳台晾晒。

在收拾的时候，她发现了衣柜角落有个收纳盒，里面东西很乱，是一些笔记本。翻开，上面都是用黑色水性笔画的刺青图案，想来这应该是纪途以前留下的。

阮南湘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换了个干净的地方放着，抱着那沓东西起身的时候，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阮南湘低头一看，愣了下。

照片画面最清晰的是纪途背后的文身，纪途本人跟流痞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抽着烟，光是一个角度偏侧的照片，阮南湘就有点不寒而栗，特别是这张照片里纪途看着人就很不好惹像那种社会老大。她觉得很吓人。

更吓人的是这张照片用记号笔打着个叉。

阮南湘匪夷所思，将照片拾起收着了。

回头有机会问问纪途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忙活到晚上，阮南湘点了份外卖，填饱肚子早早上床休息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地，半夜被摁铃声吵醒。

她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都是学校那边的，不知道家庭住址的那种。阮南湘没在意，想到门是锁的又装有报警装置，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貌似是刚闭眼不久，她脑袋混混沌沌地被人拽了起来，她挣扎地眼睛掀开一条缝，隐约看到了纪途那张冷硬的脸。

她愣了下，困意瞬间消失殆尽。

她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纪途，一时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她裹紧被子，“你怎么进来的？”

“拿钥匙的开的。”纪途扯了扯她被子，感受到她的恐惧，他招呼不打这到来唐突极了，他放缓语气，“刚才敲门了，你没来开门，我还以为这么晚了你不在，就直接拿钥匙进来了。”

阮南湘抬着眼，“你大晚上跑过来，干嘛啊？”

“这不是我家宝贝儿生日吗？”纪途那只一直垂着的手忽然抬起，一个联名款的卡通蛋糕映入眼帘。

明亮白炽灯灯光下，那粉色的蛋糕很吸睛。就连纪途的形象，也忽然被衬得高大威猛起来。

阮南湘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声音闷闷地，“其实我不过生日的。”

“这可是我们在一起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前不过生日，不代表以后不可以过生日，对不对？”

阮南湘顿了顿，抬头讷讷地看着纪途，她的波澜不惊与他的惊涛骇浪撞上，注定是要被吞噬的。她低了低眼，投入他的怀里。

纪途把蛋糕放在桌上，紧紧地抱着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的姑娘，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哑声问，“你是不是怕我？”

“一点点。”

阮南湘感动得想要哭，眼泪没落下来，她掏出那张保留的照片给纪途看，“你这样，好凶啊。”

这张照片，是他背后文身刚文不久。

宋冉不喜欢他的文身，定义为污秽，那时拍了这张照片，她涂涂画画发泄怒气，让他放弃。

纪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当着阮南湘的面把这张照片给烧了。

过去的事情，早该过去了。

纪途忽然很正经地问，“湘湘宝贝儿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阮南湘没察觉到什么，搂着他的腰，嗓音娇娇地回他，“害怕一点点点，喜欢很多很多。”

纪途低头虔诚吻了吻她的发顶。

阮南湘半仰着头，“蛋糕很好看，那我的礼物呢？”

纪途是今天忙完工作就赶飞机过来的，光顾着蛋糕，就没想到礼物这件事。他实在想不出来阮南湘缺点什么，来得也就毫无顾忌。

对上女孩天真烂漫的眼神，纪途心里一阵忏愧，早知如此，就该琢磨她缺点什么了。

“来的时候没准备，明天给你补？”

阮南湘果断拒绝，“不要！”

纪途被难住了，“现在，出门？”

“也不要。”阮南湘紧紧环着他的腰，脸埋着，“你的到来就已经是礼物了。”

反应过来，纪途低笑了声，捧着女孩的脸亲了亲。

这是阮南湘第一次过生日，二人坐在客厅里，阮南湘换了件稍微正式点的裙子，纪途举着摄像机给阮南湘拍照。

摄像机是前两日买的，为的，不过是之后被洗出来摆在家里的每一张合照、每一帧回忆。

“湘湘，看镜头，笑一下。”

快门摁下，画面定格。

少女托着蛋糕，人是笑着看着镜头的，而同样入镜的纪途，则是贴着她的脸，下巴微抬，姿态有几分傲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