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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湘幽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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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参加太子大婚,楚衍存回来后便生了病,身体愈发孱弱,叫楚宜后悔不迭,不该缠着他一同前去。

楚宜留下了菏泽在与惟院照顾。

其实家里请过无数太医,也专门请来钟侺之看过,后者已下过判言,自幼弱症,带有胎毒,又易感寒凉,伤及心肺,再调养至多缠绵十年而已。

这些话楚衍存从来没有听到过,但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

楚宜不敢再想,如果再生什么病,楚衍存会怎么样。

她一日一日请钟侺之来到府里专门给楚衍存扎针调息。

楚倾明近日下朝了,也要早些回府,总要去与惟院看一眼。

楚宜也是早出晚归,日日待在与惟院里,就在家里大大小小事忙成一堆的时候,如榴急急忙忙来说:“七姑娘,我们姑娘也病倒了。”

闻言楚宜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道家里是怎么了,让如榴扶着她过去。

到了与荧院,院里一句人声都没有,安静得要命,人来来往往的,只默默跟楚宜行礼。

掀开帘子,房里如裴正要迎出来,她一瞬间眼睛就红了,道:“姑娘来了,我们姑娘从来没有病得这么重过。”

楚宜连忙到楚华床前,才两日不见,楚华双眼紧闭,脸如白纸般,嘴唇更是近乎透明,她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个样子。

转出床前,到了阁外,几个大丫环刚好跟出来,一排站着,“太医怎么说?”楚宜问道。

“太医说是郁结在心,牵引全身,刚好这几日温差太大,勾了寒气出来,可是服了药,高烧怎么也不退,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如裴的声音有些急。

“总要些时日恢复的,祖母知道了吗?”楚宜问道。

“奴婢们不敢跟老夫人说,这几日三公子病了,姑娘特意嘱咐了,别跟老夫人说,免得忧虑过度,这一下病倒两个,奴婢更加不敢说了。”如裴低声道。

“姐姐不像哥哥,日日都要去祖母面前点卯的,一日不去,祖母都要多想,你现在去跟祖母说,姐姐受了风寒,要静养几天,快去洗把脸,待会儿见了祖母,语气要平常些,知道吗?哥哥的事暂且不提。”楚宜立即吩咐道。

如裴只好抹了泪,想了想,又去房里扑了粉才出门。

“菏泽。”楚宜下意识唤道,才发觉菏泽早不在身边了。

“姑娘,是找菏泽姑娘吗?”如榴道。

“不用,这样,你先去与惟院请钟神医来一趟,再到陌世子府找陌世子,就说我请他来看病,要尽快。”楚宜吩咐道。

如榴道:“是。”

“如眉,你去拿太医诊断的脉案来,待会儿钟神医就来了,直接拿给他看看。”楚宜想了想,又道:“先前是不是楚娴管过家?如繁,你拿钥匙对牌找楚娴,家里的一应杂事,都先让她管,最近还有什么要事吗?”

“还有跟王家的一些事务。”如眉回道。

“通通延迟,家里礼数不周到的地方,也顾不上了,就跟王檀说姐姐病了,祖母年事已高,家里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去吧。”楚宜直接道。

回到内阁,楚宜跪坐在榻前,她轻轻拿掉楚华额头上的帕子,摸上额头,还是热得发烫,她换上新的帕巾。

她的无所不能的姐姐,居然病倒了,病得这样虚弱,像个布娃娃一般,她今时今刻,才知道沈少龄一刺,姐姐为什么发那么大火,当你最亲爱亲爱的人闭上眼睛躺在你的面前,你不能够想如果万一,但凡念头一起,都是心如刀割。

她太不爱惜自己了。

所以姐姐生气。

楚宜摸着床铺的边角,一遍一遍地念“姐姐”,姐姐,对不起,我总觉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死亡能够带走我,我也许反而能回到另一个世界,对不起,姐姐,我从来没想到,你怎么会知道呢?

姐姐,快醒过来吧。

楚宜不敢想楚华如果是感染什么病,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能有几分胜算。她尽量不吓自己,安慰自己,一定只是普普通通的风寒罢了。

钟侺之很快就到了与荧院,如榴在外禀告,楚宜连忙让钟侺之进来。

“这病症来势凶猛,太医开的药还是太过平稳,怕伤了姑娘身子,只是一拖再拖,只怕会拖成弱症,反复高烧,更是不利神智。”钟侺之把完脉,连连摇头道。

“那开了猛方,是不是一定能马上退下高烧?”楚宜问道。

“这个也不能打包票的,但是肯定要比现在的药方有效,首先是要把高烧退下来,再做打算。”钟侺之道。

“你先写方子吧。”楚宜咬牙道。

楚宜刚送走钟侺之,这边陌瑾就到了。

如榴也没想到,请陌世子如此顺畅,她一路上都在想说什么话,怎么才能求陌世子来,没想到跟那个侍卫一说完,陌世子就出来了,接着一路就回了楚府。

到了内阁,陌瑾刚刚搭脉,楚宜就拿着钟侺之的方子来了。

陌瑾一看,思索半天,提笔改了两位药,道:“方子确实凶猛,我还是打算逐渐增加剂量,改了一点,于固本元气有益,放心,只是需要些时日。”

闻言,楚宜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她最怕的就是两人摇头,说摸不准,只要两个人思路差不多,应该是有效的。

陌瑾见楚宜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楚宜埋头在床边落泪,不敢哭出声音。

等收拾了情绪,楚宜叫如裴按方子煎药去,自己推着陌瑾出门。

“别送了,我知道的。”陌瑾的话安静而有力量。

“陌瑾,我以前是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生气,现在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楚宜的声音哽咽。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好好照顾她,别怪自己。”陌瑾拍拍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楚宜看着尚愚推着陌瑾远去,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心石,只要见到他,她的所有情绪都能安然存放。如果说以前还有犹疑的地方,从此以后都没有了。

楚宜飞快地回到与荧院内,姐姐早晚会好起来的,她要守着姐姐醒来。

晚上楚倾明和楚钟銮都回来了,他们先去了与惟院,接着就来了与荧院。

“宜儿,钟神医和陌世子来看了,都怎么说的?”楚倾明显然近几日都没睡好,眼下一层乌青。

“他们说姐姐病得不重,只是需要时日恢复,现在用的这个方子,他们都看过的,我放心,爹爹也放心。”楚宜声音有些嘶哑。

“你担心别过了病气,本来身子就弱,不若我再请宫内几个太医来看看吧?”楚钟銮开口道。

“先前请的太医,开的方子也都差不多,拖了这两三日,高烧也退不下,还是试试他们的方子吧。”楚宜显然对太医已经没了好感。

“华儿有没有醒过?”楚钟銮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要是姐姐醒过,就说明之前那方子还是有用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效果。”楚宜道。

桌前几个人一时闷住,正好如裴来禀报:“禀大人,大公子,七姑娘,王家派了人来,说想给姑娘诊脉。”

楚倾明眉头紧皱,刚想拒绝,楚宜就开口道:“爹爹,请来看看吧,我也拿药方试试他,看看都怎么说。”

楚倾明只能做罢,缓缓点头。

“家里这些日子,一个两个都病倒了,要是我不缠着哥哥去,哥哥也不会生病。”楚宜低声道。

“哪里的话?灾殃要来,躲也躲不过,咱们家人多福厚,一定都能抗过去。家里最近都管严了,这些事不要跟祖母说,免得她老人家还要操心。”楚倾明道。

“别怪自己了,三弟肯定不愿你这么想的,你好好地,看着他好起来才是正经。”楚钟銮安慰道。

楚宜道理都懂,可是还是拐不过这个弯来。

“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把自己拖垮了。”楚倾明临走时吩咐道。

“好,我再看看姐姐。”楚宜道。

显然是不打算回去的样子了,楚倾明无奈,只能同楚钟銮一道离开。

王家请的大夫不久后到了,把完脉,也写下一个方子,楚宜一看略有不同,便去找先前太医和后来陌瑾他们的方子。

药方一直是如榴收着的,这几日大家轮值都累了,今日晚上该她当休,楚宜也不忍心再叫起她,自己一个人在房内翻找起来,她记得是拿个匣子收着的。

房内大大小小的匣子太多,楚宜只找跟那个差不多的匣子,翻来翻去,却只看见金银珠宝,在梳妆台的立柜里面,终于看见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好像是书信,她随手刚要合上,忽然愣住了——当面这封有湘幽州的信戳。

她舌尖一紧,阁外传来声音,她连忙塞进去,还在翻找东西的样子,如裴进来便问道:“姑娘找什么呢?”

“我找药方呢,记得如榴收在匣子里,我想给这个大夫一起看看,如裴你记得她放哪了吗?”楚宜没有停,直接回道。

如裴恍然大悟道:“药方?奴婢想起来了,这丫头说过,好像放在先前煎药的地方,姑娘等等,奴婢这就拿过来。”

如裴很快就拿来了那个匣子,楚宜拿出一叠药方,给王家大夫看了,他最后指着陌瑾的药方说,这幅跟我的思路差不多,比我的保守些,另外有幅也很好,就是力度太大,要做取舍。”

楚宜听完彻底放下心来。

当夜,楚宜喂下楚华这幅药方的药,到后半夜,果然生了变故,楚华开始有噫声,似乎是有些意识了,那个王家大夫,幸好楚宜有先见之明没有让他走,大半夜叫醒他来了,又拟定一剂安神的汤药,配合着喂下去,楚华又昏昏沉沉睡下去。

第二日楚华还是没有醒过来,楚宜熬到等钟侺之和陌瑾,还有留下来的王家大夫一同会诊,三人都说觉得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才缓缓坐在桌前,一埋头睡着了。

等楚宜醒来,已是半夜。

她实在太困,睡得昏天黑地,连饥饿都不觉得,楚宜闻着被褥的香味,才意识到自己歇在隔壁的厢房。

这是她在与荧院的独有寝房,是她非常熟悉的兰花幽香。

她坐起来,微微愣神。

现在她有一件事想做,但她也可以不做,但如果今天不做,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做。

楚宜起身了,她走到了内阁。

今天守夜的是如眉,楚宜让她回去休息,说自己守着就好,如眉自然拗不过她,只能先离开了。

楚宜坐在房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到梳妆台前,打开立柜,她又看见了那个小匣子。

看来如裴不知道。

很好。

她打开匣子,摸着搭扣,很粗很宽,看起来这个匣子似乎该是有锁的,只是这次没有上锁。

她拿出了面上第一封信,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定睛一看,是的,是湘幽州的信戳没错,她没有看错。

她很快打开了信封,她没有看,只翻到落款,看见上面赫然两字:子权。

百里律,字子权。

看到这两个字,楚宜心头猛地一震,是真的,居然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胡乱想象。

为什么?

楚宜被控制不住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她飞快地翻到第一页,一目十行地,又不放过一个字地,扫视而过。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大部分都在说日常起居,毫无章法,但最后几十字让她触目惊心,他非常随意地告诉了她一个讯息:他已经掌控了湘幽州的军权,将要除掉胡问道,届时,胡曼湘也要身首异处。

楚宜心里发冷。

这就是那个她在三阖茶馆直斥得不曾回应的五殿下?

这就是那个她为之从庆明楼跪到长空殿的五殿下?

他根本没有那么多不得已,他从不像看起来那样温和,他只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冷漠至斯。

楚宜手里的信纸垂放下去,她坐在桌前看向床上的楚华,嘴里似有若无的声音,她在呢喃:“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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