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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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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州没有旖旎的心思,她此刻寒咒发作,周身是刺骨的冰凉,无异于有人用冰刀将她的骨头一根一根剔除。凛凛的寒意化作一股气在经络中游走,霎时又割裂成万千冰针割剜她的心脏,撕裂她的血肉。

寒咒是天地间最霸道狠戾的毒术,为两百年前大疆帝后所创。他以自身献祭,大疆王庭因之家国覆灭,血脉断绝,分裂南北,至今战火不断。

肆意的帝王失去了所有力气,懒瞥谢琬之畏缩之至又故作大胆的模样,眉间微皱,无可奈何地低眸轻笑。

秦衍州许久不曾好好休息了,才小憩一会儿,就有不速之客扰人清梦。

她修养极好,虽郁闷却不至恼怒,浅浅的打哈欠,像慵懒的雪豹,好奇问道:“谢君后是打哪儿来的?”

“帝后寝宫有密道可直通温池殿……殿下,侍身一如浮萍无处可去,求殿下疼疼贱侍吧。”

谢琬之不敢直视秦衍州,她的眸子深沉如渊,倒映出他所有的不堪。

他做浪荡小倌的模样,假笑着挑开腰间丝带,双手虚抱女子的腰身,卖力地取悦她。

秦衍州慢慢伸手覆住谢琬之的眼睛,掌心温凉,令他浑身一僵。

“没有人能强迫你”,秦衍州浅声道,“谢琬之,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秦衍州并不知道谢琬之面临了怎样的难题,能够令他抛下世家公子的傲气,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青涩而决绝的求欢。

秦衍州取衣披身离开温池,墨发浸水而湿,偌大而侘寂的宫殿,唯余水滴坠地之声。

“滴——嗒——”

在秦衍州看不到的角落,谢琬之合上的双眸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亦融入这潭清池中,无声,无息。

秦衍州背对谢琬之命令道:“换上孤的衣服。”

天家奢华,华裳琳琅而不重复。因秦衍州不喜欢沐浴时有人在场,下仆皆守殿外待命。

若她深夜命人索要男子成衣,无端引人揣测,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秦衍州岿然不动,颀长瘦削的背影让人心神安宁。

湿衣尽去,华服盈身。

“殿下,侍身穿戴好了。”

谢琬之一袭靛蓝锦袍,衬得容白胜雪,他面庞清秀如雨后芙蓉。

秦衍州颔首,面色有些许苍白,她平常一样淡笑道,“还不错。”

谢琬之酡红了双颊,夜色漆冥,灯火煌煌,无人知晓。

温池殿处处亭台楼阁,随意寻凉亭亦是清幽仙境。

秦衍州选一个最舒服的躺法,潇洒但不放荡,指着对面的石椅示意他坐下。

谢琬之称谢但并未休息,而是提着石桌上的银壶斟了一杯酒,朝秦衍州走去。

佳人作陪,明月清影入酒,独赏这美人美景秦衍州都觉得因寒咒带来的痛楚减轻了些。

她疼得指骨微微打颤蜷缩,将酒当做镇痛剂一杯接一杯饮用,脸上却谈笑自若,甚至有闲心逗弄谢琬之,丝毫看不出羸弱之态。

谢琬之未曾预料他与新帝再度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原想着新帝今夜□□他一番好换得家族投诚,却没想到如今孤男寡女当亭夜话,却是光明磊落无干风月,这不禁让他暗松了一口气又心生怯意。

他与她一个是废帝正君,一个是嬴朝帝王,云泥之别,她看不上他也是正常。

两人一时间好似都放下了各自的身份,从天南聊到海北,从鸿蒙之初聊到家常细琐,但都非常默契得绝口不提方才所发生之事。

……

“殿下真是一位仁王,历来君王夺天下无不是伏尸百万、经久方息,唯有殿下慧敏仁德,未过五载而使天下万民归心”,谢琬之感慨道。

“打造曲辕犁,精粹农具,给流民分田却不取税,创立青山书院教百姓认字,兴修东江江堰,经战无数从无败绩。殿下,您当时走第一步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今后的路了吧。”

谢琬之瞳中照映秦衍州模样,她坐于玉阶身靠红柱,左膝曲弓右膝平置在下,手抵阑干撑首,剑眉微蹙。

他喃喃道:“我若是平头百姓就好了,生在殿下治下的太平盛世,九死而无憾。”

“嗯?”秦衍州启眸。

“自武帝开创科举,世家江河日下,而世族之最就在帝京五氏。近百年来,五姓相互联姻借此抬高身价。多稀罕啊,百年鼎盛之家沦落到与市井小民一般卖子求荣。殿下啊,你说好不好笑?”

谢琬之笑得岔气猛烈咳嗽,眼角的泪光闪烁,哀婉凄迷近乎喃喃自语。

秦衍州望着他沉默不语,百足之虫尚死而不僵何况世家千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现在的世家大族虽衰而不败。

只是无论家族强盛还是衰微,男子都是一枚棋子。

“武帝驾崩之时明昭太女尚不知事,杨王受武帝之遗命代管国政。只叹她谋算一生却算不到自己的女儿弑君杀母,皇城姓氏一夜改写,”谢琬之眸底蒙雾,空洞得看不真切,“又过十几年,我随母亲入宫赴宴……咳……咳咳咳咳……”

嬴朝国祚延续九百八十七年,武帝秦稷丰,是第四十二位帝王,同帝后卫玠伉俪情深。卫玠死后第五年,她将明昭太女托孤于当时的英王杨宏祁,尔后自戕殉情,埋下了杨氏代主的祸端。

或许是秦衍州的眼神太过清朗专注,谢琬之便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少年郎……

“贱侍逾矩,请殿下恕罪。”说罢惶恐又拜。

秦衍州被他搞怕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无碍,随孤进屋。”谢琬之每每说到情动处,总咳嗽不断,许是患上了情绪性哮喘。

患病者大多承受巨大精神压力,常因焦虑、抑郁和愤怒等消极情绪引起或者加重发作。

“本王又冷又饿,看在你我亲戚的情份上,一起吃碗宵夜吧。”谢琬之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前世也只是个稚嫩的少年郎。

秦衍州的眼眸极亮,犹如装满星子的白河,明明没有笑,却让人觉得熨帖温暖,她单是这么看着,高山的积雪也情愿消融,化作江南潺潺的春水。

“来人,叫膳房煮两碗面过来,什么都不加,有水就行。”

“唯。”老宫侍一头雾水,他当下仆二十年,什么贵人都伺候过,被吩咐要两碗汤面,真真头一遭。

渊王身旁何时多了位女君,老宫侍心里头诧异老脸滴水不漏,恭恭敬敬行礼告退。

底下人哪敢怠慢,除却验毒的功夫,几乎马不停蹄。不多时两碗温热的面出现在案头。

“热腾腾的清汤面,解腻又健康。”秦衍州专心致志卷一摞面条入口,示意道:“你也尝尝?”

谢琬之也学着她的样子卷一摞面条入口,清淡寡味的口感比不过他从前吃过的任意一顿餐饭,却呈现了面条本身的味道。

就如同他身为谢氏儿郎,抛却世家身份,谢琬之也只是谢琬之而已。他生性聪慧,知道秦衍州正借此隐语开导他。

但是她先前所言“亲戚”二字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嬴室皇脉维艰,若不是秦衍州横空出世,世人皆以为天家凰嗣尽绝。谢琬之不知他是怎么和渊王攀上亲戚的,而对方刚好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曾祖父是不是叫秦长玄?”

“是。”

“孤的曾祖母是不是叫秦长政?”

“是。”

“你可不就是孤的远房表弟。”

“可是……”他曾祖父并非烈帝亲兄。

“没有可是”,秦衍州坚定道,“你我沾亲带故,姐姐我为你占上一卦。”

秦衍州掐指瞎算。

“你运途多舛半生蹉跎,恰似舟困浅滩,但受风雨倾催,往后必定一番坦途”,秦衍州反手扣脑后仰软榻,“你经年为善性情淑均,佛法自渡,眼下所愿皆能得偿。”

秦衍州对谢琬之不了解,但她对世家可太了解了,庞大而零落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她大概能揣测出谢琬之的身世。

世家贵公子的身不由己一点不比寻常男子少啊。

家族有难的时候他就是一根木头也化作一道桥:风雨飘摇,行人践踏匆匆,没人管他会不会痛。而到了风清月白的时候,她们全然将他的伤痕置之脑后,仿佛他无足轻重。

谢琬之敛眸不敢再看秦衍州的眼睛,只怕自己溺于其中。他没有完成任务,辜负了他母亲的期望。

得偿所愿?他只求这一生如同惊梦,梦幻泡影,他从未来过这世间。

“约莫亥时了,你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就说渊王殿下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她慈悲为怀,不与俗人计较。”

秦衍州倚门而语,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风姿绝世像是天边飘渺高洁的云,让人触摸不到捉摸不定。

“琬之遵旨。”在她转身的刹那,谢琬之叩首领命道。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谢琬之啊谢琬之,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这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辨。

话说回来,谢琬之今夜平白吃她一碗宵夜,这饭钱她明早上朝该找谁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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