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况的生日在一月底,传说中必须远离的水瓶男。
麦岁有段时间很迷星座,但她扒拉来扒拉去,发现那些所谓水瓶男的特质和柳况没有一毛钱关系后,渐渐就不信这玩意儿了。
除了星座,还有一个与柳况生日相关的东西就是春节。
每次一给柳况过生日,麦岁就知道春节快到了。
并且这也意味着,他的生日都在寒假,对此,每年生日别说假期,连个周末都没轮到过的麦岁非常嫉妒。
没有假期,意味着父母不会特地给她办生日派对。
尤其当她高中中午留校时,连生日大餐都没有了。
麦岁从来不说,每天咧个大白牙傻乐,但心里却在哇哇大哭。
不过,就算没有爸妈过生日,好歹还有她的再生父母柳况——
当初以为柳况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时,麦岁真的在想,老天爷呀,下辈子让她做柳况的女儿吧。
她也想尝一尝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滋味。
就像她从来不会缺席柳况的生日一样,柳况亦如此。
他会给她买蛋糕,请她吃好吃的,也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生日礼物。
小学时,班里流行一部特摄剧,柳况给她弄来了一架比她还高的剧中等比机甲。
初中时,班里流行玩拓麻歌子,柳况也给她整了一台,她每天得意洋洋地挂在书包拉链上。
高中时,班里流行写手账,柳况便买了一大箱东西,都是从日本直邮来的手账本、和纸胶带和各种贴纸文具,有十几斤重。
别人有的,父母不给她,柳况给她。
年纪小时常常一岁一代沟,柳况当然不知道她们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但只要麦岁随口提上一嘴,他便会记在心上。
不过,她的兴趣往往来得快去得快。
初中她就不喜欢看特摄了,拓麻歌子养了不到一个月便闲置当挂饰了,至于手账本嘛,倒是记了很多隐秘的少女心事——
【上周不小心坐坏了willow的眼镜,今天看到他换了副新的,好帅哦嘿嘿。为什么我们班的男生戴眼镜那么丑,他就那么好看呢?】
【willow好烦啊受不了了!我不想学习了啊啊啊啊啊!】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听哭了呜呜呜。Willow干嘛老对我笑啊,懂不懂很让人误解啊。】
【我宣布willow就是全世界最烦的男生!老古板,成绩好了不起啊!】
【willow要去A市上大学了啊,好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学习,我也想去A市找他,唉,从今天开始努力吧。】
就算在草稿本上写过一万遍柳况的名字,在手账本里,她还是只敢悄悄用代号称呼他。
不在考纲里的词汇,是她求了弟弟半天后,被准许用他的电脑提交学校表格时,悄悄查到的。
也成了她记得最牢的一个词。
今年柳况会送给她什么礼物呢?
麦岁忍不住想。
不过,还有大半年才到她的生日,她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电视,新闻里已经开始放各地的春节倒计时。
想想被他莫名其妙关了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虽然辞职和家里断了关系后,年都是和柳况一起过的,但不能出门真的很无聊哇……
和爱的人24小时黏在一起当然好。
但是只能待在一百多平的屋子里,就不太好了。
尤其对她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更是种煎熬。
柳况不知何时走来,在她身边落座,陪她一起看。
看着电视里的人在户外欢天喜地迎春节,麦岁愤愤地瞪他。
柳况明明感受到了,却装傻道:“时间好快,又要过年了。”
麦岁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柳况笑着掐她鼓成河豚的脸:“今年的对联打算什么时候写?”
麦岁气呼呼地别开脸:“你对我这么坏,我才不要写。”
话是这么说,但鉴于看电视实在很无聊,她还是和他来到了书房。
柳况打开抽屉,熟练地翻找出笔墨砚台和一副空白对联。
这个习俗起源于两人小时候。
彼时非常有仪式感的麦岁,每年过年时,还会给两人经常钻的假山上贴一副对联。
红色卡纸上,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而前年麦岁辞了职,两人住在一起时,柳况主动打趣问她,还愿不愿意给他们的家写对联。
热爱出风头的麦岁怎么可能拒绝。
年龄是长了不少,偏偏字却没有多大长进。
尤其她不太会写毛笔字,精致的红纸上,两行粗笨的吉祥语。
之前还大放厥词的麦岁尴尬得不得了,柳况倒没嫌弃,大年三十那天,当真贴在了大门外,就这么贴了一整年。
也不是没有人笑过,但柳况一句“我觉得挺好的”,别人便没法再说什么。
去年,麦岁临时突击了一个月毛笔字,又写了一副,现在还在门外挂着。
今年是第三年了。
柳况贴心地磨好墨摆正纸,麦岁提笔一挥而就。
八个丑字跃然纸上——
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谁让柳况软禁她,搞得她都没心情练毛笔字了,写得比去年还难看。
柳况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
不过鉴于他没有开口夸她,估摸着也是被丑到了。
哼,反正是贴在他家大门上,活该!
柳况没夸她,但也没嫌弃,默默开始收拾笔墨。
他坐着收拾,百无聊赖的麦岁就在背后玩他头发。
柳况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摸在手里偏软,像一大团温暖的毛线。
麦岁化身调皮的小猫,对着毛线团搓来搓去。
“干嘛呢。”柳况费劲地别着脑袋看她。
麦岁抓起一撮头发,愤愤道:“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多?”
柳况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你的头发也不少。”
是不少,花样还特别多。
黑的金的棕的,长的短的卷的直的。
辞职在家的无聊时分,麦岁没事就喜欢摆弄头发。
“唉……”麦岁长长地叹了口气,“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
“装什么傻。”麦岁戳戳他,“坏男人,什么时候放我出门。”
“你想去哪?”柳况问她。
“去哪都好啊,好久没去影院看电影了,还有一家日料也好久没吃了。”只要能出门,压马路都好。
“电影在家也可以看啊。”柳况道,“你想吃日料,今晚就点外卖。”
“他们家没有外卖的。”
“没关系,可以托人买了然后请跑腿送来。”
理由一堆。
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放她走嘛!
麦岁拧眉,愤愤地推了他一把就走:“烦死了,不喜欢你了!”
柳况没有追上来。
从前她发脾气时,他一视同仁地都去哄。但这段日子,面对她有关软禁的不满,他开始熟练地装傻。
麦岁一路走到客厅,回头悄悄看了一眼书房。
木桌后的男人侧脸冷漠,看起来好陌生。
她吸吸鼻子,心有点儿拧得酸。
她不知道柳况怎么了。
他自己不回答,而她被关在这里,没有手机无法联络外界,也无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
在柳况以爱之名为她交织的巨网下,她逐渐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