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拿着手机往群里打字，不一会儿蒋博也看到了他的消息。

“603林时 604蒋博报名志愿者

PS：提议从顶楼6层开始排查，6层目前4户中两户是空的，安全系数最高；1层天井最易攻破，接下来如果情况恶化，可以自下往上逐步退守。”

“我同意603的提议，上午203的事故太惨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们搬到楼上没人的房子里啊？”

“对对对，我家这个天井已经让早上那个怪物踩破了，万一那些吃人脑的怪物跳进来，大家都得死，大家帮帮忙吧别见死不救啊”

“都是邻里的，我同意啊，反正这栋楼空置的房子挺多的”

“就是啊，你们住高层的，不能对我们低楼层的见死不救啊，楼长快出来说句话”

“我年纪大了啊，说句话，我家听楼长安排，相信楼长会保证大家安全的”

……

林时的建议像落入油锅的水滴，飞溅起一地油星，低楼层的住户七嘴八舌的要求往上搬家，连三层也不放心安全，想搬高一点楼层。

此刻204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健硕的男士，三十有余，他坐得很直，宽阔厚实的背部没有靠上后面柔软的沙发，浑身肌肉硬邦邦的，一副健身房出来的好身材，深色凝重的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正是603发出的消息。

屋内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度照着男人的脸，虽然四周阴暗，但这张脸很给人安全感，是十分俊朗正派的长相。男人叫高为基，正是本楼的楼长大人，他对这个603的林时实在是有点微词，底层的安全问题自己也想到了，但是这里面有些麻烦的问题所以自己故意避开不提。比如空置的房子如何撬开，搬家需要人力，动静太大会不会引来怪物；再如目前大家都是自给自足，一旦底层往上搬，物资缺失下是否要统一分配……如此种种，都是涉及利益，一旦失衡很容易引发纠纷，甚至更可怕的冲突。

结果让这个林时捅出来，真会给人出主意，不，是出麻烦！

高为基郁闷死了，当初揽了楼长这活真不是人能干的，找了小区楼长群里的提醒消息复制出来，磨蹭半天好容易编辑好一段话终于发进群里。

“各位住户，大家稍安勿躁，非常之时需要大家同舟共济！

关于本楼的安置会尽量听取大家的建议共同决定，不会放弃任何人，603的建议非常有道理，但当务之急是先对楼内的安全排查清楚，对于空置的房间如何打开也需要解决。

请大家等待我们志愿者首战的好消息，做好以下几件事：

1.住户清点各户的物资，包括：食物、水、日常用品、药品、自卫工具等；

2.低楼层住户先对天井、窗户进行加固，等待下一步行动；

3.住户尽量向外求助，并收集有用信息。

最后，请志愿者于6层集合，携带家中的刀具、棍棒等工具，移动中保持安静，保证自身安全！”

@所有人后，高为基又单独艾特了5个志愿者，没错，除了603和604的两人，其他楼层只出了两个已婚男士。这也不算超出高为基的期望，毕竟这片小区都是老公房，老人居多，附近的养老院就有两个，楼内一半都是老人家，还有两家新婚小夫妻，两家去年疫情前刚生产了婴儿，现在估计也就1岁多，真是老幼齐全。

还有林时这样暗戳戳给自己挖坑的，高为基脸色又臭了些，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顶楼的林时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楼长大人那儿扣了分，作为一名职场中的HR，他擅长的是提供leader方式方法和建议，至于决策和实施那是楼长大人要去头疼的，哈哈~

林时笑眯眯的堵着楼长大人的通知，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带上眼尾的红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高为基攥了一根健身用的□□，顺着楼梯向上，汇合了其他两人安全来到6层，一个是304的老孔，四十多岁，老牌沪都人，去年封控和自己搭档进行疫情管理，居然忍痛拿了最爱的高尔夫球杆；另一个是401的陈先生，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他老婆去年疫情时还大着肚子，产检还是自己帮忙开的单子，拎着根擀面杖。

转过5层，高为基一行就看见站在门前的两人，大家都飞速打量彼此，中年老成的老孔笑着上前打了招呼，几人挪步道601门口的稍大空地上商量。

“我是304的孔有德，这是楼长高为基和401的老陈，我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嘞，小高住是他妈妈的房子，小时候在这儿长大的，都很熟的啦，老陈和他老婆结婚搬过来的，住了好几年了，才生了小囡囡！”

林时习惯性挂上亲切的微笑认真看着老孔一一介绍，眼角却瞟到楼长大人还在打量自己，遂偏过头朝高为基点头示意。被林时抓到的高为基面色僵硬了一丝，心里骂了句娘，转去用眼神给蒋博进行洗礼，捏着这小子的胳膊夸奖他体格不错，小肌肉杠杠的，给蒋博开心坏了！

“哎？林时你没带点防身的？”高为基皱着眉。

林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只见他抬起右手，从手腕下旋转出一柄尖刀，正是家里平时做菜用的那把切菜刀。其他几人都怔住了，“不至于用刀吧——而且这么短的刀？万一捅到人怎么办？”

“是嘛？我觉得挺好用的呀！”林时颠了颠刀具，手腕一转刀身收在腕后随着手臂落在身侧，歪头看着大家，清水一般的瞳孔里映出对面的人影，镇定自若。

傻乎乎的蒋博终于察觉出怪异的气氛，嘻嘻哈哈的打岔，“楼长大人好！我是604的蒋博，刚毕业和我女朋友小蕊住，林哥是603的，林哥是大公司的HR，可厉害了，还做的一手好菜，新时代三好男人！”

叫这么个傻小子插科打诨，大家也不在意林时的刀，先商量起如何扫楼。高为基三人一路爬上来，楼道里显然是安全的，但是路过某几户时也能听出里面的不对劲。几人对于是破门赶走怪物，还是保持现状的选择陷入了两难。

“不如对群里没有登记的住户敲门确认，要是有人在家，人没事应该会回应我们，如果没有回应或者回应异常，先在门上做上标记。毕竟还不能确定感染后的狂躁有没有破门而出的能力，”林时虽然对着大家说，目光却始终落在高为基脸上，“楼长大人觉得呢？”

林时学舌蒋博叫他楼长大人，高为基瞬间脸又黑了一度，自己的直觉没错，这男的就是和他犯冲。

“那空置房子怎么打开呀，群里说要搬上来，这都是防盗门怎么搞？”老孔对着601的防盗门捣鼓了几下，“小高你就一个人，要不先住我家来，咱俩搭个伙还能互相照应。”

老孔的话提醒了高为基，合住也是个办法。

林时瞧高为基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打起了什么主意，对此不置可否。住在一起没什么，可物资也要一起用吗，物资多的愿意接纳物资少的人家吗？想到家里多个外人，他面露一丝不虞，很快又恢复不动声色。

蒋博回家拿了只记号笔，几人决定先挨家挨户摸排标记。

2023年4月5日下午3点14分。

这只临时组成的摸排小队正式开始行动。

6层剩下的601和602都无声响，标记为空/安全。几人快速来到501门口踌躇不前。

林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异常敏锐的听力，毕竟大家也没有提过自己是否已经产生异能。但想起之前听到的501里一强一弱的两种心跳和偶尔奇怪的嘶吼声，安全指数直线下降，高为基已经准备敲门试探，林时一把拉住跃跃欲试跟着楼长的蒋博，默不作声的拽到后面。

501是6层下来的拐角第一户，门的一侧地面污渍斑驳，估计是垃圾时常堆放留下的痕迹。高为基抬起手，却没有敲下去，停滞在空中。

隔着一扇门，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传递，浑浊的眼球贴在门的那头，染成红色的涎水从卡着血肉的牙缝中流淌出来，顺着下巴砸在地板上。这已经不是人，只是一头无理性的怪物，按在门上的手指很脏，指甲变成又厚又硬的质地，抠在门上等待着吃食。

门后的高为基一动不动，手还举在空中一直没有敲下去，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一股危机，说不出哪来的一种不好的预兆浮现在心头。他摇摇头，打了个后退的手势，脚刚往后撤出一步，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响起！

大家死死盯住门，屏住呼吸，彼此对视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惊恐和警惕。

“嗷—呜—”断断续续的低吼声，像狼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伴随着坚硬物反复抓在门板上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众人都纷纷后退到楼梯和楼道，老孔慌不择路腿磕在到转角堆叠的杂物上，废弃的泡沫箱子里种着几根快干枯的葱，被老孔撞歪了。大家暗叫不好，果然门上传来大力撞击的声音，501的这道门已经是老旧的防盗门，强烈撞击下门框散落出阵阵灰尘。照怪物这个节奏，门撑不住多久了！

高为基灵光一动，直接扑上去抵住门，“老孔过来抵住，一会儿门撞开你和我带着门往墙那儿退！”转头朝剩下三人大喊，“你们往旁边散开，他冲出来你们就动手！”

只来得及喊出这几句，门已经岌岌可危，抵在门上的高为基和老孔能感觉到一下比一下更强烈的撞击力度。

林时反手握住刀，带着蒋博守在台阶上，陈先生战战栗栗地举着擀面杖在身前，反观蒋博憋着通红的小脸，双手攥紧网球拍。林时调整了下站姿，感受着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兴奋涌动在肌肉间的力量。

随着撞击，门的四周已经从墙体中逐步脱落，砰——门抵着高为基和老孔直接被冲到对方的墙上，那怪物在冲劲下从门背后弹起滚落，转头看向台阶上的林时和蒋博。猩红的眼珠突起，面目狰狞，满嘴的血腥之气，林时眼力极佳，能看清他牙缝中残留的血肉，心中不禁一阵恶心。

眼见这非人的怪物伸手向自己抓过来，林时右手持刀滑过，直接了断的割破对方的手腕，抬脚照着心窝处狠狠踹了下去。可怜高为基和老孔七手八脚的刚要爬出来，就让怪物又给压了回去……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一根擀面杖劈头盖脸的揍了上去。陈先生长得壮实，擀面杖使得也顺手，也不管砸到哪儿了，找对人就哐哐一顿砸。蒋博举着网球拍哆哆嗦嗦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插进去。

那怪物一时叫陈先生砸懵了，可惜陈先生一口气没喘上手上开始没劲了。怪物察觉出来反手一挥就打掉了擀面杖，坚硬的指甲从陈先生的手臂上带起一条血线，闻到新鲜血液后，嘶吼着去抓咬。陈先生哪里是怪物的对手，手脚并用撑住不让怪物的嘴靠近自己脑袋，血盆大口就在眼前，腥臭味熏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拼了命的大喊大叫！

高为基这时从门板下脱困出来，立刻冲上去死死箍住怪物的脑袋往后拖，却低估了这玩意的力气之大。一时间反而僵持在那儿，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蒋博急的像热过上的蚂蚁，想上前腿又软了。老孔年纪大了，刚被摔的七荤八素，好容易在高为基后面爬出来，傻看着也没了主意。

林时也知当下情况紧急，突然脑中滑过蓝衣外卖小哥啃食人脑，却没碰四肢身体的场景。心里有了决断，他一步跨上前，一言不发双手握刀，猛然发起朝被勒住脖颈后仰的怪物脑袋插了进去，刀身从眼窝直入，手心感受到骨头碎裂的震动。

高为基震惊的望着林时，手臂里反抗的力度逐渐消失，才后知后觉的松手退了一步。林时深吸了口气松开刀，拍了拍陈先生的肩膀，“没事了。”

死里逃生的陈先生瘫软在地，脸色煞白，止不住的战栗，鼻涕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流，看得林时轻微的洁癖要犯了。

老孔闪了腰，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

蒋博倒有点出息，没哭鼻子，只不过小腿酥软爬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扫楼的时候这边建议多带点工具，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