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悬的冷嘲，让语侬又想到那一个多月来的不安，之前目睹过那些血淋淋的场面她基本上有一个月没睡好，每天半夜都会被吓醒，周敬悬握着她的手开枪杀了人，她就跑到卫生间不停洗手洗衣服。

他会跟她一样吗？

不会的，周敬悬这样的人，他不会的。

语侬不知道他又想干嘛，后退一步，垂着头，“哥，我已经下班了，我等下回家。”

“回家干嘛，带你去见个人。”

语侬直摇头拒绝，上次带她见人，一个死了，一个受伤了，这次，她一定不会去。

“你不想见见察桑吗？”

周语侬抬起头，眼里又惊又喜，随后是不信，周敬悬拉着她的手就往车边走。

东营见到两人上来，微微诧异，“察桑已经等在玉叶大厦。”

“那就出发吧。”

周敬悬偏头看一眼她，“瘦了？”

语侬过分惊讶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缩了缩身子靠到窗边，“可能是律所压力大。”

她随便扯个理由，不太想跟他讲话。但实际上秦瓒没有给什么太大压力，倒是简雅会给她安排很多工作，简雅说过想让她多锻炼锻炼，她也确实想多学一点，所以不管简雅或者秦瓒安排什么类型的工作，她全部接下。

当然有空，就会到APCD做公益，这两个月过得非常充实，她其实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瘦了。

气氛微微缓和，“周语侬，快过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语侬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虽然他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年年礼物从来没有落下过，可自从眼镜蛇的事情之后，每年的生日礼物也变成了两份，给妈妈的是用信封包装的，可妈妈从来都不看，扔到柜子里积灰。

给她的礼物，偶尔会被妈妈收走，偶尔这礼物会寄到学校，不过大多是一些风景照片，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尽管如此，收这个礼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甚至还很期待，自从工作之后忙得也是天旋地转，她差点都忘了生日这回事。

现在周敬悬居然会征求她的意见，看起来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难道是那些事情被发现了，他不想坐牢，想让她去做替死鬼吗？

她摇摇头，瞧她想半天就这么个无欲无求的表情，“有嘴不讲话，你想变成哑巴吗？”

果然，他又生气了，他肯定有所企图，不会那么好说话，“我没有特别想要的。”

特别？也就是也有想要的，只不过不那么特别。

周敬悬目视前方，“陈雨浓呢，有想要的吗？”

周语侬听到名字，就瞪着他，“妈妈，应该也没有想要的。”

周敬悬气笑，这么个软骨头倒是挺会护主，“瞪什么瞪，这两眼珠子不要，都挖了好不好？”

语侬霎时收回视线，他是能干出来这事的。

“你妈妈呢，每年的礼物都挺固定的，也用不着你操心。”男人松了松眉。

后半程车程，两人都没说话，周语侬跟着周敬悬进了玉叶大厦，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看起来很高档，应该很贵，虽然现在也工作，但其实收入并不高，好奇新颖的目光又沉了下去。

周敬悬双手抱臂睨着她，她还真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刚进来那会儿高高兴兴还带着好奇，探头探脑到处看，这会儿又缩着脑袋一脸自卑样，语侬看看自己的衣物，与这里格格不入，又侧头看看男人的衣服，料子好像很昂贵的样子，她抬头，正好对上周敬悬的目光，仿佛心脏被子弹射穿一样，她又立马低下头。

而周敬悬看她睫毛微颤，脸颊泛红，“周语侬，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偷偷摸摸都是跟谁学的。”

周语侬被说得臊得慌，没讲话，电梯刚好停在最顶楼。

她跟在周敬悬身后，顶楼人很多，像是在开什么聚会，男男女女都穿得火热。

“语侬，这边。”语侬小跑上去跟紧他的脚步，“哥，我们要去哪里？”

他说见察桑，但也没看到察桑，周敬悬笑笑，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一条长廊，长廊尽头只能右拐，右拐之后有个楼梯，楼梯明显是安全逃生通道，往上还有个小平层，但门虚掩着，周敬悬扬扬下巴，让她往上。

拉开门之后，只有无垠的夜空，还有底下城市灯火通明，周语侬回头看他，正准备说话，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语侬霎时睁大眼睛就要挣扎，耳边是周敬悬的声音，“嘘，你听。”

粗重的声音，又急又沉，像男人的声音，还有女人嘤哑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女人发不出来声音，难受迫切，她曾经在APCD给一聋哑人服务时，就听过这种声音，他们不能讲话只能张着嘴凭着声带发出微弱的声音，只能靠肢体表达自己的意思。

语侬觉得，肯定不正常，她想上前去看看，但楼下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像很多人。

周敬悬一个转身就把人带进了旁边敞开的小房子里，锁上门，语侬背贴在门上，而周敬悬微驮着背，这个空间不大，两人身体挨得很近，男人还捂着她的嘴，骨碌碌盯着她，外面传来相机的咔嚓声，甚至灯光都闪到能看清楚男人的面庞，周敬悬在笑，那抹笑容很吓人，男人凑近，她额头都出汗了，“别怕。”

“察桑先生，请问你一面给残障人士发声，一面又多次猥.亵.强.奸残障人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慌乱的两人，一个急匆匆提上裤子就要走，而女人则是瘫坐在地上，都无暇顾及收拾自己，满脸情.欲，面对大量的记者，察桑根本无法走出去。

周敬悬看她睁大眼睛，松开了她的嘴，此时此刻，语侬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就像哑了一样，怔在原地，听着外面记者轰炸式地提问，而察桑则没有讲过一句话。

她能感受到人群的拥挤，也能感受到记者的愤怒，还有察桑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上来一群人，直到顶楼恢复到一片宁静，被静谧无垠的星空包裹，被万家灯火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