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忽然，山体晃动了起来，发出了轰隆隆的刺耳响声。

连带着他们所在这个山洞的山体，都晃动了好几下，尽管动作幅度不是很大，只是掉落了少许的石头和泥沙，但依旧令人害怕。

在山洞内的百里秀和秦芝芝双双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惊慌，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准备往山洞外跑去。

“——芝芝！快走！要是等到山体崩塌，那我们就出不去了！”

百里秀伸出大掌，一手捡起衣物和火把，一手把秦芝芝抱在怀里，再把衣物盖在他们的脑袋上，牢牢地护住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脚下的地面开始冷不丁地晃动，频率基本平均，没有太大起伏，但是这种不安定感，还是保有一定程度上的危险。

现在这个地方又黑又恐怖，要是一个不小心，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恐怖可怕的事情。

由于地面晃动，原本稳稳踩着山地的纤细脚腕也随之晃动了好几下，赤着脚的步伐看着不稳，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泥泞的石路给绊倒了。

秦芝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脚下看似平稳的山路，以及那难以忽略的尖锐大石头，那顶端还尖尖的，要是不小心踩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那石子离她的面孔，似乎越来越近，差不多近在咫尺了……

倏然，一双有力的臂弯，顺着弯腰，轻易穿过了腿弯，把女孩整个人从地面上横抱了起来。

百里秀瞬时松了一口气，嘴上还不忘安慰她，尽量舒缓她紧张的神经。

“芝芝没事了，不用害怕。”

但没想到，下一刻钟，山体晃动的频率加大，那动作大得像是厨艺高超的老经验厨师在颠锅炒饭，似乎要把整座山都要翻炒晃动起来。

他神情凝重，眼神关心地看了她一眼，把想要担心问候她的话藏在了口中。

算了，这时候不是问候的时候。

远山如黛，山峦起伏。

天上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卷着细微的寒风飘散在大地上，却悄无声息地给人带来一种恐惧之感。

微凉的点点雨滴，时而打在他们的肩头，时而落在被高高举起的火把木头上，但所幸火苗没有被熄灭，依稀能够照亮他们向前方逃离的道路。

但最值得庆幸的是，这下子不是此前那般的倾盆大雨了，不然这逃离的风险，又往上加了好几层的级别。

百里秀举起火把，面色凝重地看向脚下被雨水泡湿的泥地。

此时的泥地早已不像白天烈日那般坚硬稳固，而是非常软湿，似乎轻轻一踩，泥地就没过脚腕了。

同时，泥地也很湿滑，加上天色此刻很黑，如果这时候他们选择下山，一定是危险重重的。

但是如果他们不下山，继续留在这不断晃动的山上，万一山体接下来发生崩塌，或者泥石流的事件，他们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秦芝芝透着火把的微弱光线，注意到了他此刻表情的凝重和严肃。

经过这些天的亲密相处，不用多想，她大概也猜到了他此刻在烦恼着什么。

“留在山上，等待救援？还是冒险下山，拼搏一条生路？”她把他内心所想的烦恼都说出来了。

百里秀勾起唇角，眼眸闪过惊喜之意，“你怎么把我想的都说出来了？芝芝，你可太了解我。”

在火把的弱光下，他表情稍稍缓和了些许，从现往日的柔和面容，眼中含着少许的笑意，像是夹着温暖的光芒，轻柔而不刺眼地，照亮怀中的女孩。

“那你再猜猜，接下来，我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她愣了愣，唇角微抿，内心传来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像是悸动，心脏活蹦乱跳的，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就好像是，她被这抹柔和的笑意给惊艳到了。

但是从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模样的温柔笑容，她当初怎么就没有这种奇怪又酥酥麻麻的感觉呢……

火把的光线是偏橙红调的暖光，撒在女孩白皙如雪的面颊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粉黛色，看起来娇俏可人。

她侧过头，下意识不愿与他那双笑眼对视，但烟波流转之际，水光粼粼，生起无数绯意，令人过目难忘。

“或许……你会下山？”

百里秀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向她细致地一点点解释清楚道，“现在雨水不大，但是下山走到半路时，雨量渐大，泥地湿滑，山体晃动，那下山的路就更不好走了，甚至可能还会弄伤身体。”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但如果继续留在山上，这山体晃动的频率更大了，甚至可能我们还会碰上泥石流，别说走不走了，连怎么存活都是一个问题。”

秦芝芝挑起眉弓，有些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他是要带着她，留在山上，还是冒险下山？

百里秀横抱着她的手臂依旧结实有力，没有因为一点外在条件而被影响，紧贴着的胸膛里传来平均而有力的心跳声。

无声之中，又源源不断地，给人一种强有力的安全感。

“我们往上走，去空旷的地方。”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芝芝，你愿意跟我走吗？”

此时此刻的抉择中，这无异于把生命托付给另外一个人。

那道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神，渴望之中又带着期待，期待之中又暗含信任。

——这好似在无声的说着，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理解并祝福她的。

*

天色渐亮，扫退黑暗。

“走呀，为什么不走！”秦芝芝不假思虑，一口便应了下来。

她掰弄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起来，“留在这里危险，下山更危险，那不如我们往上走，以免之后发生泥石流，倒是我们走也走不了了……”

“等一下。”

百里秀忽然打断道，“芝芝，我说等一下。”

他一反常态，面色凝重，语气严肃地再次询问一番，“这并不是游戏，你要知道，山上也不一定是安全的，只是比这令外两个选择要稍微好一些。”

她睁大眼睛，好奇盯着他，似乎在询问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百里秀轻咳一声，想要缓和语气，却更加严肃认真了，“我的意思是……你确定要跟我上山吗？这其中说不定很有危险，我希望你的选择能够慎重一点。”

秦芝芝顿悟般地张了张嘴，瞪大的眼瞳里盛满了绵绵笑意。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嘛，原来你是担心这种事情！安啦安啦，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百里秀抿了抿唇，尾指蜷缩，微微颤动，神情紧张地等待她最后的判言。

她用双手弄了一个小喇叭的形状，贴在他耳朵上，放大音量，就冲着他喊道。

“我选择跟你走——！”

“百里秀！我选择跟你走——！”

他红着脸，瞪着眼睛盯着她，似乎被她这两记热情活泼的直球攻击，给打得魂不守舍、心脏砰砰直跳了。

“你愣什么愣，快点上山！待会地震了怎么办！”

秦芝芝这回狠狠地拍向他的肩膀，丝毫不留情，力度大得还有余波，看起来很疼的模样。

但是男人却毫无受到影响，反而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愉悦地咧起嘴角，注视她的喜悦开怀的眼神，像是孩童般纯粹又傻气。

“好的，我们这就上山！”

受到这股傻里傻气的氛围影响，连带着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的，我不跟你走，我还能去哪了，笨蛋！”

百里秀先是把她放在地面，动作非常轻慢，生怕弄疼了她，“能成为你独一无二的笨蛋先生，其实挺幸福的。”

然后他才穿上烘干的衣物，再弯下腰，示意她攀上他的背部和脖子，改成背她的方式上山。

“来，芝芝，我背你上去吧。”

但是她却有些抗拒，“这就不用了吧，你背我上山，这负担不是更大了吗？而且我也不是不能上去了。”

他抬起火把，照亮脚下的泥泞山路，以及那略微红肿的白皙脚踝，甚至细致看去，有些地方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你确定吗？”

秦芝芝面色窘迫地穿上衣服，有些尴尬收回了脚，“刚刚逃走的时候，可能是不小心撞到哪里去了吧……”

“疼吗？”

“不去注意的话，其实是不疼的。”

他转过身来，蹲下身子，目光落在那红肿脚踝上，眼神尽是心疼，“我先给你做个简单的包扎吧。”

她用一只脚跳在他后背上，那蹦蹦跳跳的模样，像极了树丛里的活泼小兔子。

顺便她还不忘果断拒绝道，“不用了，等上去之后再做这些。”

“芝芝……”

“行了，这事你听我的。”

百里秀眼神不赞同，但是也依旧拿她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把救生包里的绳子紧紧绑在他俩身上，动作放慢，尽量不碰到她的受伤脚踝。

此时雨停了。

絮絮寒风轻轻吹拂而过，把山头粗壮的树枝绿叶，吹得翩翩起舞，更有不少枯黄的老叶掉了下来，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往山上爬去的山间泥地道路，因为有百年大树的遮挡，所遭受的雨水和风沙侵蚀，没有那么严重，因此他们两人上山的难度也降低了不少。

但是尽管如此，那山体的振动感依旧继续，没有停歇，起伏不断。

不禁令人深感害怕，不知道接下来的某个时刻，是否震动的频率更高更快了。

百里秀抬起脚步，尽量步调谨慎地走好每一步路，因为他现在还背负着重要之人的性命。

他必须要走好每一步路。

——但是，原本晃动不止的山体，突然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