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水底会游泳吗？速度快吗？”

我被潜水丧尸抓住脚之前，只顾着看苏珊珊，并没有留意水底的情况，所以丧尸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更谈不上了解它在水底的速度了。

“如果它前进的速度不快，我们只要绕过它就好了。”

我把目光从那只拦路的丧尸身上移开，望向了正在思考的苏珊珊。

“它昨晚刚刚掉进水里的时候，游得挺快的。不过，它现在的样子，仿佛身体被——泡开了。它浮不上水面来，在水底的速度应该也快不起来吧。”

苏珊珊的语气里充满着不确定。

我低下头，弯着腰在脚底下的大石头堆里仔细地找了找，发现了几个苹果大小的石头。

我挑了一个分量最重的石头，扔在潜水丧尸面前不远处。

伴随着“咕咚”一声，水面溅起了一朵小水花。

果不其然，潜水丧尸闻声便往石头砸进水里的方向赶了过去，速度不快，但也不慢，想要绕过它顺利到达岸边不太可能。

我一把拉过苏珊珊，在她耳边密谋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我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伸进水里，用力地敲了起来。

潜水丧尸被吸引到大石头的这边，给我们逃离“河”中央让开了道路。

大石头的另一边，不熟水性的苏珊珊双手撑着大石头边缘，悄悄把脚伸进水里，慢慢地从大石头上滑下，双脚踩到水底的陆地之后，哆嗦着身子，朝岸边慢慢走去。

看到苏珊珊已经成功上岸，我停止敲击石头，捡起几块石头用衣服兜着，猫着腰走到刚刚苏珊珊滑进水里的位置，一手拽着衣角，一手撑着大石头，也缓缓地进入到刺骨的冷水中。

“咕咚。”

我用力丢出去一块石头，砸到大石头的另一边，也就是潜水丧尸所在的位置。

那只丧尸果然很傻，依旧在大石头的另外一边寻找声音来源。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避免发出大的声音，走几步又往大石头的另一边丢块石头。最后一块石头用完之后，我快步朝岸边走去，抓住苏珊珊伸出的手，迅速爬上陆地。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只丧尸，它没有跟上来。

“好冷啊。”苏珊珊双手抱着自己。

“我们先把衣服弄干吧。”我哆嗦着回答道。

我们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滴水，两人瑟瑟发抖。

我的身体被冻得麻木了，艰难地脱下湿嗒嗒的毛衣后，拾起刚刚丢在地上的外套，将其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外套有点湿润，但比湿透了的毛衣暖和多了。

苏珊珊则背对着我，脱掉身上的湿衣服，使劲地拧了起来，可是她每拧一下只能拧出一点点水。我感觉她的肢体有点不协调，可能已经冻坏了。

我裹着外套站在那里，看着狼狈的苏珊珊。

我到底要不要把外套给苏珊珊？可是我好冷。不给会不会显得我太自私了？

“你先用我的外套暖和一下。”

我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把外套递给了苏珊珊。

苏珊珊也毫不客气，把手里的湿衣服往地上一丢，迅速接过我的外套，把自己的身子裹了起来。

我光着身子，哆嗦着捡起地上苏珊珊的衣服，这件衣服已经拧掉一半的水，我抓着它继续拧。

“或许走动起来，就不会那么冷了。”苏珊珊裹着外套，哆嗦着嘴唇，在我面前一瘸一拐地来回走动。

苏珊珊走了一会儿，便过来帮忙，我们一人握住衣服的一头，两人合力把衣服的水分拧干。

一个不经意间，眼神一向不好的我却瞥见了苏珊珊手腕上的一个伤口，那个伤口只有一瞬间露在衣服袖子外，不过还是被我看到了。

那个伤口，看起来很像咬痕，她是被丧尸咬伤了吗？

“你的脚怎么了？” 我没有直接问苏珊珊手上的伤口。

“昨晚扭到了。”

“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要不让我给你检查一下？”我觉得我这么问，苏珊珊应该会跟我说她手上的伤。

“没有，就是不小心扭到了脚。”苏珊珊依旧没提手上的伤。难道是我自己眼花了？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我穿上拧过之后的湿衣服，又脱下仅有的一只鞋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后又穿上，两人都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回走。

好冷，好饿，身体没有知觉，头痛欲裂，这路怎么这么长……

“你在干什么，还想着向他们求助？”苏珊珊拉住了向特产店门口走去的我。

因为身体长时间被冻着，我的脑袋也停止了运转，已经无法思考了，以至于搞不清楚为什么苏珊珊要把我带进保安亭——直到温暖的空调风拂过我冰冷的脸颊。

“保安亭里居然配备了空调，并且还有电可以使用，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盖着唯一的一件保安服，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虽然我又饿又困，但我还是慢慢睡着了。

恍恍惚惚间，我感觉到太阳光从窗子的缝隙里偷跑了进来，照在我的眼睛上，明晃晃的，可没过一会儿便又消失了。

后来我被自己“咕噜咕噜”响的肚子闹醒了，醒来时发现苏珊珊靠着自己，睡得正香。

我忽然想起来在“河”边看到的——苏珊珊手腕上的咬痕。

不如，现在偷偷看一下。万一，她真的被丧尸咬了呢。

我在心里快速地拨着自己的小算盘，身体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只手悄悄地伸向苏珊珊的手腕，轻轻地拉起她的衣袖。

的确是牙齿的咬痕，并且伤口向外渗出了一些不明液体。

伤口是被丧尸咬的吗？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将苏珊珊的脸端详了一番，她的脸蛋依旧雪白，嘴唇依旧红润，与丧尸病毒感染者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我不解，只能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与她相关的一切。

我们坐在特产店门口，我被楼上的熊孩子砸晕前，她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放心，又睁开眼睛，却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靠着我的苏珊珊接着醒了过来。

“怎么了？”苏珊珊睁着迷糊的双眼，不解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我。

“天、天突然黑了！”

“是不是又要下那种黑色的热雨了？”

“不，上次没有这么黑。”

苏珊珊站起身，轻轻打开窗户，探出身子望向天空。

天上繁星点点，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天边的一角。没有满天的黑云，也没有上次的大船。

“会不会是你突然睡着了，然后又突然醒了过来？”苏珊珊转身看向我。

苏珊珊话音还未落下，刺眼的太阳光就已经从她背后的窗子照了进来。

温暖的太阳光把保安亭小小的空间照得通亮，可我的心却掉入了无边无尽的冰冷与黑暗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球突然加速自转了半圈？”我脱口而出，不过我马上就后悔了，补充道：“但是我们并没有被甩出去。”

两人并排站在窗前，迎着火辣辣的太阳，死死地盯着天空，等待星空的再次突然出现。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太阳的体积变大了？”我的双眼开始发昏起来，喃喃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衣服弄干，然后再想办法弄点吃的去。”苏珊珊边说边把衣裤从保安亭的桌子上转移到窗外的绿植上。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说着，目光没有离开苏珊珊的脸，“昨晚在特产店门口，我被砸晕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苏珊珊愣住了，抬头望着我，朱唇轻启，吐出了柔软的几个字：“我想去水电站。”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钦港市大部分地区一直没有断电，或许电站还有运行值班人员在工作，也许我男朋友还活着，我想去找他。”

苏珊珊的声音温和甜美，不惊不躁。

从冰冷的海水里走出来后，我都快被冻死了，可以说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可苏珊珊还是那么美，气色动人，仿佛只有我一个人遭受过饥寒的压迫。

不过那都是小事，眼下要考虑的，是苏珊珊的计划。水电站距离此处有二十多公里，平时上下班坐车都要花上半小时，苏珊珊受伤了的脚能走那么远吗，要是走到一半走不动了，荒郊野岭的，到时候在哪里落脚歇息？

“你确定现在就要去水电站吗？你的脚——”

“我的脚没有关系，半路上或许能遇到合适的代步工具。”苏珊珊打断了我，语气十分坚定。

苏珊珊转向我，双手搭在我肩膀上，“晓晴，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想去确认一下，我男朋友是否还活着，如果他已经离去，我就陪你去找李可，陪你回家，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你不必这么客气。”

去特产店的原本目的，就是为苏珊珊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既然她想去一趟水电站，我自然也义不容辞地陪她去。

夜幕降临之后，我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与苏珊珊一起出发了。没有了床单的掩护，我们心里便没有了底气，脚步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过我们很幸运，滨海大道上并没有丧尸的踪影。

两人的肚子是在一个书报亭旁边填饱的。

“我有个主意。”吃饱喝足之后，我的脑袋开始运转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披上床单之后，即便是‘新鲜’的丧尸，在夜里也不能轻易认出我们？”

“为什么？”

“我认为有三个可能的原因：第一，床单使我们的体型看起来不像人的身体；第二，床单盖住了我们露在外面的皮肤；第三，床单盖住了我们人体的味道。”

我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如果是第一种原因，我们可以回到刚才的保安亭，拿来那件保安服，将它两个的袖子分别与我外套的袖子绑在一起，再把我俩围在中间；如果是第二种原因，我们可以把报纸揉一揉，包住我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如果是第三种原因，我们只要离它们远一点就可以了。”

“那现在……”

“现在我们分头行动，你的脚不方便，你留在这里负责揉搓报纸，我回去拿保安服。”

我将那件保安服取回来之后，两人便开始鼓捣起来。

“我们看起来好像有点傻？”我转头看向与我并肩站着的苏珊珊，苏珊珊的头已经用报纸包了起来，看不到她的脸，只有一个长满褶子的大头。

“……”

苏珊珊默认了。

两人并排着往前走去，虽然我脑袋里不停地浮现我们滑稽的样子，不过有了伪装，心里踏实了不少。

最终我们放弃了连体姐妹的造型，因为我们拿到了一辆脚踏三轮车。苏珊珊的腿脚不方便，我让她坐在后边，自己在前面使劲地蹬脚踏板。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丧尸，没有车辆拦在路中央。晚风轻轻地拂过脸颊，我越发觉得惬意，轻声哼起了歌儿。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

“晓晴，停车。”

苏珊珊突然用力拍打我的背，把我从自我陶醉里拉回现实。

我使劲地拉下手刹，猛然发现了前面正向我们走来的丧尸大军，它们数量不少，挤满了整条马路。

怎么办？

我正打算调头，苏珊珊已经跳下车来到我身边，扶着我的右手示意我快点下车。

“我们往回走。”我还没有下车的意思。

“不不不，来不及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苏珊珊着急地把我从车上拽下来。

好吧，我了解，后面这句话才是不能往回走的真正原因。

我心里这么想着，从车上跳了下来，跟着苏珊珊往路边躲去，一时间也忘记了我们的连体姐妹造型，想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快趴下。”苏珊珊压低了声音。

马路的两边的树挨得很紧，根本钻不过去，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垂下来的枝条足够浓密，挡住我们，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刚才的一举一动没有被前面的丧尸看到。

巧合的是，我们面前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示意苏珊珊往旁边移一点，她却抓着我的手不放，只是盯着渐渐逼近的丧尸，对我的暗示无动于衷。

“嗷吼——”突然有一只丧尸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吼叫。

两人对这吼叫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属于领头丧尸的吼叫，看来今晚我们难逃一劫。

在我祈祷自己不要死得那么痛苦的时候，苏珊珊双手插进了面前的腐烂的身体里，左手还抓着我的右手。

我碰到尸体腐水的时候几乎叫了出来。

“快，涂头上，涂身上！”苏珊珊边说边把臭烘烘的血肉往自己脸上抹。

虽然隔着报纸，可是这臭味……苏珊珊居然受得了！

我艰难地把两个手伸了过去，我想要尖叫，又害怕脏东西溅到嘴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迫于活命的压力，只能把脏东西往自己身上抹了抹。

“来不及了。”苏珊珊的话音未落，我的脑袋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下压，接着我的脸重重地砸向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