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桌子,快!把窗户挡上!”
夏雪诺一声令下,几个人如梦初醒,飞快行动,小小的屋子内外立刻充实着各种声音,一时间乱做一团。
他们把木桌竖起来,抵住窗户,勉强遮挡住窗外脸的视线。
但拍打窗户的手脚攻势并没有减弱。
带血的残肢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玻璃窗外侧立刻糊上一层血。
“坚持住!”阿墨握着娃娃的手,用肩膀狠狠抵住木桌。
玻璃窗户很快破出个洞,两个残破的手指,皮肉勉强连在一起,偷偷从缝隙处钻了出来。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带着混着枯草的泥。
那手指没有脸观察指路,只好自行胡乱摸索,一个不小心从桌角边沿掉下来,直掉在蹲坐在窗户下,用身体抵住桌子的娃娃头顶上,然后顺着头顶的呆毛爬了下来。
娃娃神经本就绷紧,抬眼与两根手指盯了个对眼,整个人直接吓傻了。
“那,那是什么?……啊!!!”
娃娃一声惨叫惊扰到神经本就几近断裂的花仔。花仔再也坚持不住,叫嚷着“救命”,往门口冲。
他下意识想要打开木门,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只是外面那东西故意不攻击木门,为的就是让他们主动开门。
门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夏雪诺怎么可能任由花仔自投罗网,使出全力用身体去挡。但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挡得住十七八岁人高马大的男孩?几乎立刻被拨到一边,身体撞击墙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要开门!”夏雪诺高喊,试图唤回花仔的理智。
娃娃本来闭着眼瞎叫,猛一睁眼看到她家大佬受了欺负,气一上来,害怕都顾不上了,手照着额头汗津津的呆毛使劲一挥,两根手指“啪叽”一声被拍到墙上。下一秒,冲上去拽着花仔头发往后薅。
边薅还边扯着嗓子叫骂,“你特么什么人呀?凭什么欺负我家大佬?嫌命太长了是吗!!!”
阿墨立刻跟着冲上去,一把制住失心疯似的花仔。
屋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幸亏木门之前从里面锁住,屋里视线不好,花仔手忙脚乱,一时没有打开。
夏雪诺提着口气,顾不得被撞痛的肩膀,赶忙上前,趁机扒开花仔开门的手,用身体死死抵住门。
恍惚间,似乎听到门外“嘻嘻”的笑声。
门外那“人”竟轻快的哼起童谣——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熟悉的童谣在对方的哼唱下益发诡异,夏雪诺只觉一阵凉气从后脊背窜了上来。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那“人”一直守在门外!
那“人”等着他们主动开门!
最终是璐璐出手,把失心疯的花仔打晕,才平息了这一场混战。
然而,门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窗户那边无人抵挡,面对迅猛的攻击,木桌根本不堪重负。
窗户拳头大小的洞被破开,无数的手争先恐后的钻进,抵住木桌桌板死命推挠,发出刺耳的刮挠声。露出的空隙处,那张苍白的脸再次出现,扒着窗棂往里看。
它是在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夏雪诺指着窗外,喊道:“快,挡住那张脸!”
还是璐璐手快,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只见一个木棒朝着窗台窥探的那张脸飞去。脸迎面受了一击,双眼不可思议般睁大,仰头朝窗外倒了下去。
脸一倒,那些断手断脚就像战场失去将军的士兵,一时没了主意。
趁着它们势弱,阿墨同璐璐合力再次把桌板抵在窗前,娃娃和夏雪诺一起,挥舞着扫帚木棒将趁乱企图混入的手脚打出去。
就在她们干的如火如荼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窗外的手脚猛地一顿,迅速掉头消失。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近到远,消失在树丛之中。
它们离开了。
“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娃娃摊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阿墨在她身边,用干净的衣物仔细给她擦脸擦手。
夏雪诺脱力的摇摇头。她直觉危险过去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招呼大家把木桌、木椅抵死窗户和门,顺便撕了阿墨的蓬蓬裙,把昏过去的花仔绑了,省的他苏醒过来受惊吓再次惹事。
大概是刚才的战斗过于惊心动魄,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屋里屋外一片死寂,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整个童话镇像是死了过去。
活着的,只有他们。微弱的火光中,狼狈不堪。
然后,在一片死寂中,夏雪诺听到窗外隐隐有动静。
像是有人守在窗外反复摸索寻找什么,仔细听,可以听到那“人”在小声嘀咕——
“我的手指呢?我的手指怎么找不到了?”
而在木屋里,未被烛光涉及,完全黑暗的墙角处,两个手指后像肉虫般往墙里使劲蛄蛹,指甲抓挠着木头,试图穿墙而过。
那刺耳的声音死寂中益发突出,听得人头皮发麻。
还是璐璐胆大,用捆绑花仔剩下的布料,隔着手夹起那两根手指,果断扔出窗外。
扔出去后,才想起害怕,绞着双手不住跳脚,“哎呀呀,好可怕,好可怕呀!”
夏雪诺:……
窗外窸窣一阵后,这才没了动静。
而这个世界应该和上一个世界一样,晚上到了规定时间强制入眠,夏雪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里,夏雪诺耳边总有一个声音萦绕——
“夏雪诺,醒来——”
“醒来,夏雪诺——”
如海水般深沉,是男生的声音。
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你是谁?你在哪?”
夏雪诺自知自己在梦里,可鬼压床般醒不过来,也无法动弹。直浑浑噩噩的捱到第二天清晨。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借着久违的光亮,夏雪诺注意到小屋里一片狼藉,可见昨晚斗争惨烈。不知道谁趁她睡着把她搬到床上,身上还盖着条小毯子。床脚下,是五花大绑的花仔。
下一秒,木门忽然打开,光线穿透进来,夏雪诺下意识用手指挡住过于强烈的光线。
这般明媚的天气不知为何,让她极不适应。
等适应了,才发现娃娃和阿墨站到床边,两人背着光,望向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怎么了?”夏雪诺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含糊。
“大佬,要不你自己出门看看吧。”娃娃欲言又止。
夏雪诺:……???
结果,一出门,迎面就碰到记忆里明明被七个小矮人大卸八块的女孩文文。
文文还是初见时孱弱羞涩的模样,见到夏雪诺,她先是抬头一笑,“村长说你们都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说着拎过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面饼和馒头。“这是村长让我带过来的早餐,大家都来吃吧。”
几个人饿了一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可是望着死而复生的文文,想想她惨死时的血腥场面,几个人同时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实在没有吃的欲望。
好在花仔没醒,要不然此时的他一定大喊“有鬼”,又生事端。
对于大家离她八丈远,露出莫名恐惧的目光,文文表示非常不解。
难道,昨天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怎么了呀?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过来吃吧,我尝过的,没有毒。”
阳光下,文文一脸无辜,白皙的小脸在乌黑的秀发下益发显着清纯。夏雪诺隔着几步远盯着她,试图寻找她和昨天趴在窗户上全是眼白,咧着嘴往里窥探的那张脸的关系。
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拎着竹篮的手指上。
她还记得,昨晚那“脸”在寻找断掉的手指。
而此时文文的右手手指与手掌连接处,隐隐有着一道伤口愈合后才有的白痕。
而文文却无知无觉,依旧热情的招呼夏雪诺她们吃早饭。
“大佬,怎么办啊?”娃娃小心的拽了拽夏雪诺的衣摆,低声问道。“要不要赶她走?”
夏雪诺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屋里的花仔应该醒了,大呼小叫着叫人松开他,说是夏雪诺他们这么做是违反他的人权,是违法的,回到现实世界后,他要告夏雪诺他们。
听得娃娃气愤的直跺脚,咬着牙骂道:“行啊,我现在就送他走!”
一旁的璐璐附和着,使劲点了点头,摩拳擦掌着跟了进去。
文文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人也不热情了,还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抬起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现场唯一的男生。
“阿墨哥哥,我害怕——”
一直抱着手,冷眼旁观的阿墨:……
夏雪诺懒得关心他们之间的儿女情长,死死的盯着文文,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一番观察下来,她觉得觉得女孩脸上的恐惧不像是装的。
那么,文文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还是文文吗?或者——
还是人吗?
趁着娃娃和璐璐进屋解决花仔的机会,夏雪诺旁敲侧击,问了问文文是否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文文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屋里花仔叫声太惨了,文文不敢多问,乖乖答道:“昨天我被那群矮人带回去做客,一开始很害怕,但是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然后睡了一觉就到天亮了。”
她这话一出,阿墨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于是,文文看起来更害怕了,生怕她们对她不利。
“你们在干什么呀?是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吗?”文文弱弱的问。
“没事,别怕。”夏雪诺微微一笑。
但在此时的文文看来,她这一笑实在算不得友好,甚至有种吃人饮血前的阴森可怕。
好在木屋里花仔安静了下来。娃娃和璐璐拍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手上隐约带着血。
娃娃:“呵,终于把他解决了!”
璐璐很给力的附和,使劲点了点头。
夏雪诺:……
文文:……杀人了,啊啊啊!!!
夏雪诺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盯着娃娃手臂上沾染的血迹,无法转移目光,甚至咽了口口水。
之后,为了不浪费白天的时间,夏雪诺决定寻找线索。分配任务时,夏雪诺本来对阿墨并不抱期望,但是出人意料,他竟然答应下来,只是态度有点怪异。
面上有点勉为其难,看向她的目光却似有惧意,别别扭扭的。
夏雪诺表示非常不解。
最终,夏雪诺和娃娃一组,重新回狼外婆的木屋,文文非要跟着阿墨,回灰姑娘的庄园,璐璐守门,顺便看着花仔。
离开前,夏雪诺告知了他们她猜测出可能引发死亡的契机。
七个小矮人是同他们做朋友做游戏,小红帽是吃狼外婆的食物,灰姑娘是穿水晶鞋,她们所在的木屋是屋里人主动给敲门人开门。
然后,几个人约定好了入门的密码——数学题。
对此,误入学霸阵营的唯一学渣娃娃叫苦不迭。她表示——
“你们拦的是怪物吗?不是,你们拦的是我!!!”
阿墨冷眼白了她一眼,心里暗搓搓道:谁叫你刚才不选我?活该!
璐璐绞着手,朝着花仔“呵呵”傻笑。花仔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不是嘴被堵住,早就扯着嗓子疯狂喊“救命”。他可是见识过璐璐的手段的。试问,那么羞涩的女孩,怎么有着那么暴力的一颗心呢。
夏雪诺选择不予理睬,并强烈要求娃娃把手上的血洗干净,看的她心痒。
“知道了!”娃娃大声道,转身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事儿真多。”
夏雪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