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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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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四合,蔷薇色的余晖晕染在溪面上,一艘艘小舟揺橹轻摆归家而去,等靠了岸行人跳下船,用粗麻绳把船捆在木桩上。

苏府晚饭摆得清淡,什锦菜,青菜豆腐,再一道西红柿鸡蛋汤,苏莜草草吃了几口,扒了半碗米饭,回到西厢房。

小桔在下人房里吃了饭,回房间准备洗漱用具,小声嘟囔:“山竹不知道去哪儿了,天黑了还野在外,连饭都错过了。”

山竹没回来?

父亲从衙门下值,托人告知去买烧鹅,现在一个多时辰了也还没回来。苏莜越想越不对劲,为何这么凑巧?

苏莜换上了简便的衣服,跟小桔溜着墙根儿,一路小跑到垂花门,幸好没人发现,她俩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冷不丁见姐姐和小杏子在树下站着,瞪大眼看着鬼鬼祟祟的她俩。

出门只有这一条路,苏莜硬着头皮走过去:“姐姐你在散步消食,呵呵呵,晚上等凉快,你继续散。”

说完苏莜就想趁机溜走,谁知苏黛拉住她手腕子,声音柔和:“我等妹妹呢!”

她话音一落,苏莜心里暗暗叫苦,找了个借口:“姐姐想同我一起散步,今日怕是不成,我的耳坠子丢了,要去外面寻一寻。”

苏黛异常固执,“我陪你去找。”

俩人走出苏府门口,拉上虎头门衔,苏莜假装寻找耳坠,东瞧瞧西看看,实则看捆着船的木桩子,好不容易看见船。

余光瞥见,身后一步不落跟着的姐姐。

苏莜叹口气,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实说,“父亲今夜未归,山竹这些时日跟踪赖帛,人到这个时辰也没回来,一切太过巧合,恐怕是出了意外。”

黑暗中夜火虫一闪一闪,虫鸣蛙叫,愈发显得静谧。

两个无瑕欣赏这夜景,苏黛面露担忧:“你是怀疑,他们买来桐油是想放一把火,烧了粮仓?”

苏莜点点头。

“我同你一起去粮仓。”苏黛坚定说。

苏莜摇摇头反对,看着苏黛还欲争辩,她按住她的手,“姐姐请听我说,若是出事,赖帛定然串通好粮仓的守卫,甚至城中的侍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赖帛的姐夫,掌管着江都城兵防,他拿着鸡毛当令箭,轻而易举的事。

苏黛皱眉苦思冥想:“那咱们如何破解?”

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应对一队士兵,那是不可能的。

“姐姐,上次我险些被歹人绑走,是黑脸大汉救了我,他还向我打听过,问你气消了没?”

苏莜不管姐姐羞愤的脸,接着说,“那日他们穿着软盔甲,我猜测是军营里的,后来询问之下,得知黑脸汉子是江北营头儿。江北营是湘军,隶属于朝廷管辖,若能求得援助,围困之境便能轻易化解。”

苏黛红着脸,咬了咬嘴唇,最后点了点头,“我去求援兵。”

从溪边找来两叶青舟,苏莜扶着苏黛上了船,“姐姐务必小心,若是找不到人,就先回苏府,不要轻举妄动。”

正欲转身,苏黛拉住她的手,“妹妹,你勿要冒险,我速速求了人支援。”

苏莜点点头,上了船撑起竹蒿,朝着城外划去,如果所料不错,粮仓怕是被人围困,危险重重。

姐姐能求来援助,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少一人犯险。江北营军纪严明,就算求不到援助,姐姐也不会有事。

小桔跟姑娘轮替着划船,划到城外一里地的时候,看见前面西北方隐隐的火光,她顿时大慌,惊骇说道:“火,粮仓方向着火了。”

苏莜心里一咯噔,完了,真的出事了。

溪水潺潺流动,夜星映照在溪面上,泛起琐碎的光芒。

苏黛文静乖巧,不像苏莜爱窜着出去玩,刚划了会儿船,便香汗淋漓,体力不支了。

小杏接过竹蒿撑着木船,奴仆似主,她也不像小桔皮实,撑着竹蒿气喘吁吁问:“姑娘,你知道江北营在哪儿吗?”

苏黛从没去过,以前听人说过,顺着小溪而下,汇入河流后再往北,就是江北营驻扎的地方。

主仆二人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划着船,总算找到了江北营驻扎的地方。

小杏搀扶着苏黛,俩人走了两里路,总算到了江北营辕门,门前挂着两串红灯笼,两旁插着黑底绣金的旗帜,上面绣着‘江北营’三个大字。

俩人刚靠近,便被守卫的厢军驱赶,“去去去,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苏黛上前一步,“这位军爷,我有事找你们头儿。”

她记得下属叫黑脸大汉头儿,可不知是什么官职,若是盘问辕门守卫,怕是露馅遭到驱赶。

“我们头儿…我们有好几个头儿,你找哪个?”辕门守卫警惕看着她。

三更半夜,一个美貌女子送上门来,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身高九尺,脸色麦黄,骑着黑马。”苏黛解释。

一个士兵嗤笑,不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姿色出众,是一位江南温婉的佳人,可却打错了算盘,他们江北营指挥使出了名的不爱美色,多少送上门的绝色,统统一被丢出来。

“我们指挥使今儿接待贵客,可没空见你,你速速离开。”

苏黛掏了银子送过去,却被一把打落,驱逐道:“这可不是你们江都城,咱们指挥使治军严明,若是受了银钱放你进去,明日要受二十军棍,快走走走……”

小杏不满,怒目而视,“前些日子湖畔凉亭外,光天化日之下,指挥使把我们姑娘抱上马,又抱下来,我们今日是来讨说法的。”

苏黛噎了噎,瞪了小杏一眼,又看向两个士兵,见他俩面面相觑,察觉到这是个法子,便咽了下反驳的话。

两人喊了巡逻的士兵,让人代替值守,一人跑去军营禀报。

江北营中央位置正是指挥使军帐,如今灯火通明,酒酣胸胆尚开张,军中将领拉着王图称兄道弟灌酒,褚朔端了一樽酒向傅蛰敬了一杯。

“世子爷别来无恙,上次木兰围场输了你,甚是不服气,等下次回了京,咱们再比试一番。”

傅蛰笑着颔首应下。

褚朔:“剿匪难啊,老弟你不知道啊,咱们兵士衣服穿成了破布片子,一不留神露着腚子。还有那装备残破,上次抓个野猪,还折了五六根枪矛,破的还不如柴火棍子。”

傅蛰喝着酒,沉默不语,等着他提条件。

褚朔咧嘴一笑,“您手眼通天,若是跟皇帝提几句,给咱们拨些衣物装备,剿匪的事嘛,不是不能商量。”

说完又给傅蛰斟了一杯酒,觑着他的脸色,这傅国公世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年年代皇上巡视边疆,处理官场杂难事宜,说是皇上的头等心腹也不为过。

“我会在信中提及,边疆地区更加物资匮乏,军用粮草衣物肯定先紧着他们。”傅蛰说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会给他们争取,但不要指望要太多。

原本也是趁机捞些,目的达到,褚朔打着哈哈,酒敬了一杯又一杯。

军帐外面,士兵通传:“禀报指挥使大人,辕门有女子指名找您。”

将士们哄堂大笑,大喝道:“头儿,你的桃花又来了。”

褚朔是镇南侯的嫡次子,数次在南疆立下战功,刚被分到江北营时,有些官宦闻风而动,让家里女眷送些吃食之类荷包的,褚朔乍开始不知道,吃了两顿才回过神。

后来直接把人堵在辕门,毫不留情拒绝,话说的賊难听:不要老母猪上树,一套又一套,他们岭南都是媒妁之言,不要私相授受那一套。

人家姑娘当时就哭着跑了,自打那以后辕门清静了。

今儿又来一个不怕死的。深更半夜,投怀送抱,这等不知廉耻女子。

“速速赶走,”一个将士挥手,“别扫了咱们喝酒的兴致。”

那个士兵说道:“我赶了两回,她都不肯走。”

果然一听这话,褚朔黑着脸扔下酒杯,正欲发作,就听见门外士兵犹豫说:“那女子说,凉亭之外,您抱她上马下马,找您讨说法来的。”

“啥,抱上马,讹诈人吧!”众将士起哄。褚朔愣住了,过了片刻咧嘴一笑,她竟来到江北营找他。

好,她想要啥说法,就给啥说法,就算让他当枪匹马荡平土匪窝,也绝无二话。

他起身要走,却被将士拦住:“指挥使大人,咱们还没喝尽兴呢,你去哪儿呀?”

褚朔挥开他的胳膊,“别他娘的废话,好好陪着世子爷和王大人,我去去就来。”

等出了帐篷,那士兵已经跑得没影了。褚朔闻了闻浑身的酒气,疾步走回住宿的营帐,一桶冷水浇下去,迅速换了一身衣服。

那士兵跑得快,他站在辕门前,气哼哼地驱赶她们,“速速离去…指挥使压根就不认识你,半夜投怀送抱,定然居心不良,企图讹诈…也不看看军营是什么地方…”话越说越难听。

被人强势驱赶,苏黛扶着小杏踉跄后退,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

手掌划在尖锐的石子上,身体的疼痛,话语的羞辱,苏黛心中生起从未有过的无助绝望,本就是萍水相逢,她怎就笃定他会帮忙?

今日来到这里,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姑娘,你的手划伤了。”小杏惊呼,看着皓白的手掌,被划出血淋淋的痕迹。

苏黛抹了抹眼泪,用手帕随意一裹:“无妨,咱们赶去粮仓。”

她正待扶着小杏子的手站起来,猛然一个黑影,疾步过来抱扶起她,粗糙的大手强硬展开她手心,看见小手血淋淋伤痕,心疼倒吸一口气,大骂那个士兵:“你个鳖孙,谁让你赶她走。”

随即压低声音问道:“疼不疼,军营里有伤药,止血最是有效,我先带你上药。”说完要去扶她进军营。

苏黛心里憋着气,猛地推开他,不料扯到了伤口,她蹙了蹙眉冷声说:“不用你管。”

她扭身朝外走去,不知为何心里生气又委屈。

褚朔心中的天鹅肉,好不容易落进锅里,哪能让她走了,他跑过去一把拦住她,“都是我不好,学那些世家公子臭什么美,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等你上了药,认打认罚由你说了算。”

两个士兵看着指挥使伏低做小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才驱赶苏黛的那个士兵更是如丧考妣,这下子完了,指挥使指定狠狠操练他了

众将士见指挥使换了一身衣服跑了,看热闹远远跟出来,苏黛瞧着一群人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站直了说话,有人来了。”

这一眼如同三月春水,瞪得他心头舒畅,恨不得让再她多瞪两眼。

“姑娘,咱们还去粮仓吗?”小杏小声问。

这人总能惹得她气昏头,苏黛想到来此目的,脸颊烧了起来。

理智告诉她,深夜求外男帮忙本就不妥,更何况还如此被人羞辱,应该速速离去,别再与这人有瓜葛。

可想到妹妹决绝的身影,与人命相比,这点可怜的自尊压根不值钱,苏黛放低身段说:“我父亲约莫出事了,特来此求救,请指挥使相助。”

见她难为情的模样,褚朔心疼极了,“父亲出事了,自然应当帮衬,你等着,我这就召集兵马随你前去。”

“多谢指挥使!”苏黛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召集兵马,心里五味杂陈。

她有婚约在身,却仗着指挥使的懵懂情谊卑鄙利用,可想到父亲妹妹性命之危,苏黛眸子暗下来,手紧紧握着,伤口迸裂血流下来……

褚朔告诉将士召集人马,大步跑进军帐把伤药揣进怀里,又赶到辕门前。看见她脚边的暗红血渍,眼神一暗,强硬掰开她的手上了药。

王图早喝得醉了,卧在军帐鼾声如雷,傅蛰听闻粮仓出事,跟着骑上马。打马走到辕门看着褚朔把一个女子抱上马,行动间带着难言的温柔。

这是她的姐姐?

褚朔把苏黛拥在怀里,夹着马肚子,马哒哒哒跑起来,等跟人都拉开距离,他凑到她耳边:“你不用为难,我不会强求,更不会携恩图报。”

话虽这么说,苏府的事儿他打听的一清二楚,虽她早就订了婚约,可那俩瘦鸡崽子见天凑在一起,卿卿我我,他的姑娘这么傲气,早晚退婚。

苏黛骑过马,可从来没坐过这么高的马,尤其是它风驰电掣起来,如同翱翔风中,发丝都飞舞起来。褚朔大手拉着马缰环抱住她,这才能坐稳。

猛然耳边一片温热,接下来他的话,断断续续飘入耳中,如同鼓点敲在她心上,苏黛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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