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噗！”一口热血喷出。
“扶珠！”
视线中的人突然倒下，顾不上自己的伤，阿灵爬起来，踉跄奔向跪倒在地的人。
扶珠单膝跪地，地上都是自己的血。耳朵里一片嗡鸣，恍惚中听到阿灵的声音，却已无力回头。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然而，金光却忽然停了。
阿灵扑跪到她身边，紧张问：“怎么样？”
清川紧随而至，见她情况不对：“先别说话。”
指尖搭上她的脉搏，随后赶紧翻出丹药，喂她吃下。
片刻后，感觉到她气息平稳下来，阿灵跟清川都长舒口气，心里紧绷的弦一松，两个人直接瘫坐到地上。
心刚落到实处，顾不上休息，清川又起身去看重伤的白玉。
到最后，几乎就只有白玉陪着扶珠一起撑着。
“停了？”
“是停了吗？”
破碎的天空归于平静，刚刚一条腿陷进鬼门关的人一个个小心探头。
闻声，死死抱着别人大腿的天清宗弟子终于睁开眼，只是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人一脚踹开。
“滚开。”
甩开狗皮膏药的一样的累赘，人径直朝着炎烈走去。
“大师兄，你没事吧？”
炎烈用手指揩掉嘴角的血迹，摇摇头。
回头，见对方佝偻着腰，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炎烈皱眉，问：“你怎么样？”
那人捂着心口：“我还能挺住，就是……”
声音忽然哽咽，话没能说完。
炎烈往地上看了一眼，他们被卷进来的一群人，如今只剩几个。而活着的，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地上，残尸遍地。脚下湿黏的土里不知浸了多少人的血。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有人，炎烈顺势看过去，没想到是了无尘。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人。
发现了无尘伤势跟自己差不多，炎烈稍意外。
看来琼英榜很快又要有变化了。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旁边一处山丘那边传来欢呼声。
听声音人还不少。
炎烈带自己的人踏上那山丘，看清下面的情形时，蹙眉。
在山丘之下，竟然有一大群人还完好无损地活着。
有宗门的人，也有散修。
这些人的修为没几个能看的，可这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
不过很快，炎烈找到了原因。
中间的人没事，在人群外围的几个人都受了伤，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只是外围的几个人除了白玉白璟，剩下的几个都是散修，而散修没几个人的修为能上得了台面。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炎烈目光骤沉。
能把这么多人保全下来，这修为怕是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而上一次琼英大会时，他跟白玉交过手，自己当时赢得可以说是毫无悬念。就算白玉修炼的心法奇特，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强。
还是说上次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前有了无尘，后有白玉，琼英榜上的名字清晰得整个仙都都可以看见，但此刻炎烈忽然觉得有些让人看不清了。
逃过一劫，趁着金光停息，众人开始想办法离开。
“既然我们是被传送阵送到这儿的，用传送阵再出去不就好了？”有人说。
“哼，要是开个传送阵就能出去，魔族早就出去了。”有人泼冷水。
“行不行，难道不试试？就用嘴说说？”
“对啊，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仙箓门的人吗？”旁边有人附和。
虽然听着可行性不高，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站在人群中的几个仙箓门弟子被推了出来。
扶珠就是被传送阵带到紫云大陆来的，如果以后她要出紫云大陆，估计也得依靠传送阵。
扶珠紧盯着那几个仙箓门的人，然而还没开始，忽然被人勒令转过身去，不许看。
后来扶珠才知道，只有琼英榜上排名前十的几大宗门才知道如何开启传送阵，并且密不外传。
而此刻，当天清宗的人站出来让他们转过去的时候，大家好像习以为常，除了那几大宗门，其余人纷纷背过身。
扶珠略一沉吟，并未多言，也转了过去。
见她如此，阿灵跟清川也都配合。
没过一会儿，身后一道劲气袭来，估计是在开阵，阿灵无意间往身旁一瞥，却见扶珠眼帘低垂，心神内收，似在全神贯注看着什么。
而眼下值得看的不就是……
阿灵冷不丁想起在蔚山上，扶珠连仙箓门的千重幻影阵都能破。
难道……
阿灵被自己的猜想吓到。
随即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破一个阵法跟学一个阵法总归不是一回事。传送阵虽然比不上千重幻影阵，但好歹也是中高阶阵法，别说看都看不到，就算手把手教也并不是谁都能学会。
身后的劲气突然软了下去，转瞬便消散不见。
而他们还在无尽川。
“仙箓门好歹也是术法起家，现在竟然连开个传送阵都开成这副样子，你们都是饭桶吗！”
身后忽然传来斥责声，众人一回头，就见天清宗指着仙箓门的几个人鼻子骂。
当众被人如此羞辱，一仙箓门弟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了片刻，道：“天清宗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自己无能，倒反过来怪起别人来，仙箓门真是好教养。”
“天清宗既然这么厉害，那你们还站在旁边看什么？”
“指责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看今天不给你们点教训……”
“够了。”
一句话中断了争执。
见是炎烈开口，天清宗的人也乖乖收了声。
眼下这种情况，不宜跟红莲川起冲突，毕竟师父师兄都不在，若是大师兄在的话，他们自然不用忍这口气。不过也不着急，等出去了，有的时间慢慢算账。
一次未能成功，炎烈再试，也未果。
关乎这么多人的性命，白玉撑着还没怎么恢复的身体也尝试了一次，但无尽川上面的封印太强，压制之下，传送阵根本打不开。
“我说了吧，要是这么容易，魔族早就跑出去了。”
“你难道没发现，你要是说得对，我们就得死在这儿了吗？蠢货。”得意洋洋说风凉话的人就在旁边，阿灵没好气骂了一句。
眼看着路都被堵死。
扶珠忽而转头：“阿灵，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无尽川的？”
冷不丁被问到这事，阿灵顿了下：“……我在一幅画上见过。”
“什么画？”
阿灵看着扶珠，迟迟没开口。
“快说啊，什么画？”旁边有人失去耐心，催促。
而扶珠只是安静等着她。见扶珠想知道，阿灵才说：“……我爹爹带回来的一幅画。”
“那关于那幅画，你爹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你还记不记得那幅画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阿灵努力回想：“我是很久之前看过的了……”
“诶，慢着，你爹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画着无尽川的画？”天清宗有人质疑，那语气口吻听起来，下一句魔族的帽子又要扣过来了。
不过因为骤然抵到颈间的剑，别说开口，一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扶珠的目光顺着剑身落到那张骤无血色的脸上：“不想听的可以不听，但谁再说废话，我就杀谁。”
炎烈眼波微动。
一个散修，口气倒是不小。
此刻活下来的人里，绝大部分都知道这个散修修为有多高，纷纷噤声。
见状，了无尘嘴角轻弯。
不过片刻未见，能就有如此威望。
见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扶珠收了剑，转身跟阿灵说：“不着急，慢慢想。”
抱着一线希望，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阿灵身上。
扶珠跟大家一起静静等着，突觉身后有异，蓦然回头。
除了扑面而来的一阵风，什么都没有。
心刚要放下，头却突然眩晕起来。
就像整个人被扣在一口大钟里，钟被撞响，声音震开，头晕目眩。
——“……河……”
——“……河……”
眩晕中，扶珠恍惚听到一个声音，说着什么，可她唯一能听清的，只有一个“河”字。
“画里有河吗？”扶珠忽然开口问阿灵。
“河？”阿灵怔怔。
“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我有点不太记得了。”阿灵很不确定，满是愧疚跟自责。
“对啊，河！”有人像是醍醐灌顶般，一握拳，欣喜无比。
“如果有河的话，我们顺着河流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
“可这里看着哪像是有河的样子。”有人灰心。
放眼望去，除了暗红的岩石，就是暗红的砂砾。
“这个好办。”白玉站了出来。
“别的可能不行，但是水，我们再熟悉不过。”
言罢，白玉抬手掐了个诀，就见无数条冰蓝色的丝线四下散开。
“寻水诀？”有人认出来。
“对。”白玉坦然。
“只要有水，哪怕只有一滴，也一定能找到。”
可直到最后一丝冰蓝回到白玉手中，也没有带回任何有关水的消息。
气氛瞬间有些低沉。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有人欲哭无泪。
谁也没说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阿灵突然喊了一声。
转头抓住扶珠：“画里有棵树！有棵很大的树！有树的地方，是不是就应该就有水？！”
终于想起来觉得有用的东西，阿灵看着扶珠的眼睛都在发亮。
扶珠浅浅一笑，揉了揉阿灵的头，道：“说得很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寻水诀不可能找不到。”有人质疑。
“不是的。”白玉说。
“世间之大，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况且这里是无尽川。”
白玉转而对扶珠道：“如果你们打算去找那棵树，我们一起。”
看向身旁的白璟。
“那就再算我一个。”了无尘开口。
“只要消息共通，红莲川愿意合作。”炎烈说。
在场修为高的人站了一起，其他人也赶紧表态。
谁也不知道头顶的金光会何时再落下，为了节省时间，众人分头行动。
扶珠带着清川阿灵，沿着指给他们的方向一路往前找，最后被一处绝壁拦住去路，不得不折返。
回到最初的地方，已经有人回来了，但跟他们一样，一无所获。
扶珠四望，寻到一高处，飞身而上，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落地之后，一转身，看到面前的景象，呼吸骤然一滞。
这是……
白玉跟白璟也回来了。
这一趟费了不少灵力，白玉微喘着走到阿灵面前：“阿灵姑娘，你还记不记得画上画的是什么树？长什么样？你确定是树吗？还是说长得像树？”
“我确定是树。”
“那是什么树，你认得吗？”
“我……”
又回来一批人，都围着阿灵。
阿灵左看看右看看：“是……”
看出她有迟疑，白玉安慰道：“阿灵姑娘，你不要怕，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是……”
阿灵深吸一口气——
“是梅树。”
“梅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皆惊，紧接着看向另一个声音的来处。
扶珠站在人群之外，又说了一遍：“是梅树。”
作者有话要说：以自己的手速，下一章年前大概率是写不出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兔年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