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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chapter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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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9

跟着那山羊胡男子往里走。

绕过门口那扇宽大却有些廉价的屏风,嘈杂的人声裹着浑浊的空气迎面冲来。

屋子里光线昏暗,人满为患。

男女老少,重重叠叠地围着什么。

大抵是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屋子里的气味不太好闻。

但身处其中的人却浑然不觉,激/情/昂/扬/地喊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几股声音撞到一起,结果是一个都听不清。

不过扶珠却在人群中看到几张熟脸。

昨天在琼英榜前见过的几个人,那个说她不懂规矩,想要不劳而获的人也在其中。

想起那小姑娘的话。

——“他们啊,就是在下注。”

没想到她竟误打误撞,找到了真正的“下注场”。

许是衣着的缘故,山羊胡男子将他们领到二楼。

站到高处,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扶珠这才看清了众人围着的是什么。

人群中间放了一个台子,而台子上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琼英榜。

“二位请。”

到一桌子旁,山羊胡男子请他们入座。

扶珠跟谢兰庭相对坐下。

“这看着似乎颇有意思。”扶珠主动开口。

山羊胡男子依旧眯着眼笑着,大致跟她说了一下这如何玩。

跟那小姑娘说得差不多,挑一个自己觉得有前途的下注。

“仙君可要试试?”对方问。

“好啊。”扶珠说。

“不过,若是我赌赢了,赢的钱算谁的?”

“那自然是您的,我们可是正规的,该是您的一分都不会少。”

看来跟他们刚才经历过的场面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那边赌的是人,这边赌的是钱。

“可还有什么规矩?下多少注有规定吗?”

山羊胡男子一笑:“整个仙都也没人敢出这种规定,您愿下多少就下多少,凭您高兴,不过一个玩意儿而已。”

闻言,扶珠嘴唇轻动,却一时失语。

山羊胡男子送来纸笔。

扶珠接过笔,不假思索提笔写下一个“谢”字。

对面的人以手支颐,笑吟吟看着她。

正要落笔写第二个字,扶珠忽被山羊胡男人叫住。

“仙君,琼英榜上只有后一百位可以下注。”

“不然,这顶上的百十年不变一次,岂不是等到老死,都等不出一个结果,那我们还不如喝西北风去。”

扶珠动作稍顿:“琼英榜上数百个位置,就算掐了头,那还有中间的呢。中间的不至于要等到老死,也等不出个结果吧?”

山羊胡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是说:“这一百位也有不少能人,您大可随便挑。”

似是不想她再多问,补了一句:“这是规矩。”

态度已没有方才客气。

“谁定的规矩?”扶珠追问。

“自然是定规矩的人定的规矩。”声音冷了下来。

“您究竟是来玩的,还是找茬儿的?”

“噌!”

一簇火苗突然缠上被拿在手中的笔,顷刻间便将笔烧得灰都不剩。

刚还冷声质问的男人见状脸色骤变。

如今仙都像他们这种店生意红火,人多是非多,为了避免纠纷,这下注的笔可不是一般的笔,一旦写下,轻易无法修改。

竟就这样化为乌有。

“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扶珠轻轻甩了甩手,像是要甩到什么脏东西。

看出对方不好惹,山羊胡男人赔着笑,赶紧解释:“仙君莫要误会,这的确是规矩,并非我一家,做我们这一行的,仙都大大小小数百家,都得守这个规矩。”

“我们不过小本买卖,讨口饭吃,仙君高抬贵手,还请不要为难我们啊。”

“…………”

后一百位是小本买卖,那可还有小小本买卖,或者大买卖?

若有,那这些买卖又是谁在做?

那些黑夜里来去匆忙的人属于哪一个呢?

看来不只有夜色不宁。

而那个定规矩之人,似乎背景颇深,任她威逼利诱,那山羊胡男人也没透露半点。

脑子里快速过着琼英榜上靠前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忽想起自己吃过的亏。

又或者不是一个人?

方才回来路过琼英榜,最后一名已经从“尹达”变成了“尹豺”,而尹达升了两位,占据了一个更好的位置。

天清宗果然不愧为紫云大陆第一宗门。

她欲灭之,却像是抽刀断水。

只是这源源不断的头……在哪儿呢?

“傅郎……”

女子气若游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忽而拉回。

扶珠偏头往下看,山花海树楼里依旧热闹,楼下戏台上的戏正演到高/潮处。

今日这出戏唱的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傅郎与娇娇,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后两情相悦,定下终生。只是为了至尊之位,傅郎另娶他人。红颜断肠,欲远走他乡,却被狠心囚禁,要她与他不死不休。

囚禁之苦,摧心剖肝,好不容易寻得一丝机会,将要逃出生天,却意外发现自己身怀有孕。

于是功亏一篑。

那傅郎喜极而泣,一边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一边又与人做恩爱夫妻,出双入对。

意外小产后,心如死灰,最后在她的傅郎登基之日,一杯毒酒了结此生,要叫人痛苦悔恨一生。

此时正演到娇娇喝下毒酒,奄奄一息时,傅郎匆匆赶来。

惊惧,恐慌,慌慌张张将人抱起。

台上的傅郎泣不成声,一声声喊着“娇娇”,求她不要走。

而他怀里的娇娇叫他好好照顾自己,只求两人不要有来生,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被台上的戏感动,四周隐隐响起低低啜泣声。

众人看得正入迷——

“啪!”

楼上突然扔下来一个酒壶,扔到戏台上,摔得粉碎,将方才动容气氛也砸得四分五裂。

台上的娇娇是躺着被人抱在怀里,位置低,细碎的瓷片擦过脸颊,当场见了血。

如此变故,无一人不惊,纷纷望向那酒壶扔出来之处。

只见一女子站了出来,指着戏台上的人道:“真恶心!”

“我真是从未见过演得这么烂的戏!傅郎都已经哭得这样伤心了,你竟然只是掉几滴不痛不痒的眼泪?!”

“哭啊,连哭都不会吗?”

“我看着这不是来演戏的,这分明就是来恶心人的!”

演得好不好,千人千感,若有人不满意再正常不过,顶多不过是能力问题,可一旦落到是刻意为之,这事就变了味了。

见状,大抵是戏班子里的管事,赶紧上楼安抚。

隔得远,听不清管事说了什么,但却像是火上浇油,那女人一甩手:“还敢狡辩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来这儿是找乐子的。你们天天在这山花海树楼里唱戏,没有千场也有百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让人开心。既然知道,还让我不开心,那你们就是存心找我不痛快!”

说着,一挥手,一根银簪直冲台上那女子面门而去。

事发突然,又刚受了伤,那女子一时惊得忘了躲避。

眼睁睁看着银簪冲自己而来,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

就在银簪要扎入眉心的刹那,突然断成几截,直直掉落在地,未能伤人分毫。

捡回一条命,女子张着嘴颤巍巍喘出来一口气,再站不住,腿软倒在了戏台上。

“吴笙!”台下一年轻女子冲了上去,将人扶起。

见人没事,自己反倒折了一根银簪,楼上的女子气急败坏:“是谁?哪儿来的狗东西,敢坏我的……”

“啪!”话没说完,那女子被空气狠狠抽了一巴掌,当场被扇倒在地。

那一耳光,声音之清脆响亮,余音绕梁。

其余众人纷纷四下张望,想看究竟是谁出的手。

扶珠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他正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细品着,一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宁静模样。

等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才抬头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眉眼是笑。

扶珠眉轻挑。

“是谁?!”

那边被扇倒的女子爬了起来,脸肿得比馒头还大,牙也掉了几颗,满嘴是血。

走调的声音再配上这样样子,顿时惹得众人纷纷大笑。

那女子虽然恼怒,却也受不了沦为众人笑柄,抬手挡着自己的脸,赶紧走了。

“今日才真真见识了什么叫做抱头鼠窜,哈哈哈!”

“可不是,当这山花海树楼是什么地方,也敢在这里撒野。”

“…………”

周围议论纷纷,扶珠默默看向戏台上,台上那女子已经被人扶着离开了。

惊吓过度,被人扶着,腿明显还在抖。

万幸那酒壶碎片没沾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脸上的伤还能痊愈。

“夫人觉得刚才那出戏演得如何?”谢兰庭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哪出?”

刚才可是两出戏。

“戏台上那出,夫人觉得演得好吗?”

“还行。”

刚才那女子斥责人哭得不够,不过照戏文写的看,被心上人背弃,又那般磋磨,到最后还能哭出来已是不易。

演得不错,只不过她对这样故事不是很感兴趣。

谢兰庭放下茶杯:“我与夫人所见略同。如此背信弃义,三心二意之人,当杀之而后快。”

修长手指在茶杯边沿轻轻滑过,忽顿,抬眼看着扶珠,含笑温言道:“若有一天,我辜负了夫人,夫人可千万不要心软。”

这话说得莫名,扶珠眉心一皱。

定定看着对面的人片刻,忽然有些坐不下去了,扶珠噌然起身:“我先回房间了。”

刚走到走廊拐角处,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人,她脚步不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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