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会所门前，萧从越脚步忽然顿住，下意识转头，望向身侧。

明明什么都没有，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门卫走过来，问：“萧二少，请问您认识……”

话说到一半，门卫突然卡壳，要说什么来着。

萧从越：“我认识谁？”

门卫摸摸后脑勺，几秒后，迷茫地说：“很抱歉，可能是我脑子刚才抽风了。打扰您了，您请进。”

门卫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怎么感觉刚刚好像拦住了一个女人，而对方似乎认识萧二少，莫名其妙地，话就出口了。

事实上，此刻，临江会所门前，只有萧从越一位客人。

萧从越眉心蹙了蹙，抬脚往前走。

耳边有风声吹过，断断续续地好像有人在说话。

“……那人跟他挺像……不如萧大少精致……”

萧从越回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灯下，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一个女孩站在那里，侧身对着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鼻尖挺翘。

但，一眨眼，再仔细一看灯下，除了刚才的门卫，并没有其他人。

正疑惑，有脚步声传来，萧从越看过去，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萧从礼。

戴着副金丝边眼镜，人模狗样地，装正经。

他们素来和他不合，擦肩而过时，连招呼都不打，两人间的气氛都不如陌生人和谐。

萧从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问门卫：“有没有江小姐的朋友……”

话一出口，萧从礼才意识到，他下来做什么的？

门卫：“您说的是？”

“没什么，是我记错了。”萧从礼摆摆手，转身上楼。

门卫望着他的背影，扭头再看看不远处的黑夜，心里有点发毛。

-

包间里，江漫漫和朋友说说笑笑，萧从礼进来的那一刻，她自然反应般朝他身后望了一眼，空空荡荡，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尤其她还问了句：“人呢？”

最里侧的沙发上，萧从越玩手机的手顿住，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看着萧从里。

萧从礼的疑惑还没完全消散，“什么人？你让我下去接什么人吗？”

江漫漫晃了晃脑袋，“可能酒喝得有点多，我记错了。”

包间再次变得热闹喧嚣。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萧从越每次都迟到半个小时，这是惯例……”

气氛尴尬又安静，众人都朝说话那人看去，默默用口型问他：“你疯了？”

说话那人也很懵，正喝酒，稀里糊涂地，就冒出这么一句，正想道歉，却听萧从越说道。

“抱歉，迟到了，我自罚三杯。”

大家：“……？？？”

萧从越每次和大家聚会，都会迟到半个小时，且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几乎从不和大家交流，更不要说自我罚酒。

满满三大杯酒，萧从越一饮而尽。

烈酒入胃，望着空荡荡的酒杯，萧从越忽觉心底开出的某朵花，在他尚未发现时，已然凋零。

-

祥和饭店是北城有名的私房菜馆，今日，经理提着一个食盒亲自到医院送餐。

最顶层只有一间病房，他咚咚咚敲门，里面根本没有动静。

护士路过，问他：“这间病房没有病人，请问您找谁？”

经理急忙道：“怎么会没有人呢，明明就是这儿啊，江……”

江什么，他要找的是谁？经理大脑一片空白。

护士：“对，这一层被□□的江小姐包下来了。”

正说着，江漫漫从电梯出来，朝这边走近。

很自然地问祥和饭店的经理：“她吃了吗？”

祥和饭店的经理：“……”

“谁？”护士和经理异口同声。

“当然是……”

江漫漫茫然地看看两人，手握上病房门把手，推门进去。

空荡荡，整洁无比，根本没有人。

-

晚上快十二点时，江崇德和许丽本来已经睡下了，某一刻，突然同时坐起来。

换了衣服，急匆匆往外走，和同样从卧室跑出来的江漫漫差点撞上。

江崇德脱口而出：“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碍？”

江漫漫：“那个疯子故意的，一口东西都不吃！”

许丽换鞋的动作停下，“谁在医院？谁是疯子？”

“……”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同时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医院？”

-

江漫漫几乎整晚没睡，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一帧帧模糊的画面循环播放。

女孩嘴角分明带笑，说出的每一句话却几乎让她抓狂。

“医院好玩儿是吧，今天一整天，有人来看你吗，觉得寂寞吗？难受吗？”

——“你们不是来了吗，多热闹。”

“你觉得你死了，有几个人会为你哭？”

——“至少你们一家三口应该会哭晕过去，毕竟我早就公证了遗嘱，我如果死了，我在江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部赠予公司的王董。”

即便在梦里，江漫漫满腔的愤怒依然那样强烈。

她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急促地呼吸，好久才平复心情。

‘你觉得你死了，有几个人会为你哭’，江漫漫从没想过，这样恶毒的话会从自己口中说出。

江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公司有这样一位股东吗？

江崇德刚一起床，江漫漫便拉住他问：“爸爸，公司应该没有一个跟我年龄相仿，拥有百分之十五股份的女股东吧？”

江崇德：“当然没有，倒是萧老爷子，他手里咱们公司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你奶奶当初怎么想的，竟然留下那样一条遗嘱，她跟萧老爷子也不过只见过几面，为什么给他那么多股份，还是无常赠予？！”

江崇德每每提起，总要埋怨一回。

幸好江漫漫和萧从礼已经订婚，将来萧氏也有自己女儿的一份，不然得气到吐血。

江漫漫心中疑虑更甚，脸色不好，吃过早饭，没去公司，漫无目的地开车，等她回神时，已经到了医院。

便又去了昨天那间病房看看。

巧合的是，萧从越也在门口，且怀里抱着束鲜花。

江漫漫诧异道：“你来这儿干什么？看朋友？不对啊，这间病房被我包下来了？”

江漫漫一怔，昨天还忽视了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包下这间病房？

他们一家三口身体都很好，即便生病也就是感冒发烧，很少住院。就算住院，常来的也不是这家医院。

萧从越望着手中的鲜花，也有些呆怔。

凌晨他迷迷糊糊，睡得不踏实，耳边似有人在说话。

“也是道歉的啊，空手来的？你的前辈最少也买束花。”

醒来后，莫名其妙地，他买了束花来到这间病房，但护士告诉他里面并没有人。

萧从越尝试问江漫漫：“我……是不是得罪过你朋友？”

江漫漫笑：“你都不认识我朋友，怎么得罪？”

“也不是，你可能得罪了我所有的朋友。”

江漫漫那群小姐妹对萧从越倒是很感兴趣，但无论谁和他打招呼，萧从越都没理过人家。

所以，那个要他道歉的到底是谁呢，萧从越若有所思。

-

商业晚宴。

萧从礼正和朋友交谈，突然望向门口。

朋友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看什么呢？”

同一时间，萧从越的视线也投往那个方向，没有新的客人进来，什么都没有。

心底升起一股失落，无心品酒，时不时看一眼萧从礼，总觉得或许他有关。

过了一会儿，一位服务员捧着束白玫瑰递给萧从礼。

朋友调侃：“不会是江大小姐送的吧？”

“江漫漫可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公主殿下还等着从礼给她送花呢！”

‘江大小姐’这个称呼让不远处的萧从越心底一颤，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高喊。

“花美，人更美！”是送花的服务员。

众人：“？？”

大家惊讶出声：“吓死我了，幸好这是个男的，我还以为有人和萧大少当众表白呢！”

另一人拍着胸口道：“就是因为是男的才吓人好不好，萧大少这是男女通吃啊！”

萧从礼：“！！”

雪上加霜的是，那位男服务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礼盒，打开递到萧从礼手上，里面是对男士袖扣。

还问他：“喜欢吗？”

萧从礼：“！！！！”

“谁让你送的？”萧从礼满头黑线，“送错人了！”

服务员斩钉截铁：“没错啊，送给萧从礼先生。”

朋友好奇道：“你送给萧从礼的？”

服务员连连摆手，“我可买不起，是花店送来的，还有这对袖扣，刚才的告白词也是按照花店工作人员的吩咐说的。”

朋友笑得直不起腰，“萧大少可以啊，还真是来告白的，江大小姐不会吃醋吧？”

“哗众取宠！”

萧从礼将花连同袖扣扔进了垃圾桶。

在场许多女嘉宾纷纷朝萧从礼竖大拇指，“萧大少不会是男德典范，将暧昧扼杀在摇篮里！”

“江漫漫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爸妈宠，奶奶疼，找了个男朋友还这么爱她！”

不远处，萧从越望着那个垃圾桶出神，看到袖扣的那一刻，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种想要抢过来的冲动。

连灌了几杯酒才克制住。

宴会结束后，萧丛越折回，将那对男士袖扣，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仔细打量，袖扣的边缘处刻着两个字母：ZS。

赵？张？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