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古斯研究所是联盟工程院下属最不起眼的一个分部，其实在工程院成立的那会，它还与莫桑研究所、奥德赛研究所以及维特尔研究所并列联盟工程院四大所。
只是后来，随着其最惊才绝艳的创始人桑柘的去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通古斯研究所遭到了其余三所的打压，资源被急剧压缩，最终沦为了一个附属机构。
三大所几乎把通古斯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桑柘留下的绝密资料。
据说，在那份资料里，有着事关人类存亡的秘密。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轰动一时的传说也渐渐被淡忘，如今的通古斯研究所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机构。
乔晨熙选择这里，除了不想引人注意以外，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管理比较松散，自由度比较高。
当然，她对传闻中的桑柘留下的机密文件也很感兴趣。
在公共交通恢复之后，她拒绝了时家要送她出门的提议，坐着悬浮班车就来通古斯研究所报道了。
研究所在距离市中心较远的山上，乔晨熙到达的时候，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看到宛如十几个世纪之前的复古建筑时，太阳穴还是跳了跳。
那入口没有任何访客认证系统，只有一扇铁门，从上面的锈迹斑斑来看，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这地方看起来不像个银河纪元的科研所，而是像废弃的精神病院。
乔晨熙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伸手推开了了虚掩的铁门，摸了一手的铁锈之后，那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然后在她的目瞪口呆中轰然倒塌，
上班第一天，在还没进实验室的情况下，她已经造成了一笔损失。
许是声音太大，有个人迈着那慢吞吞的步子朝这边走来，并不着急的样子。
到了跟前乔晨熙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男人一头蓬松的黑色中长发乱糟糟的翘起，下巴上胡子拉碴，眼角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眼眶下还有淡淡的乌青。
他两只脚上踩着不同颜色的人字拖，短裤和T恤都皱巴巴的。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一副熬夜钉子户的模样。
虽然大部分从事机甲研究的人都不太在意外表，但这副尊容还是有些过于不在意了。
“又塌了，这周第三次了吧……啧，鱼肠！你修得什么门啊！”
男人先是蹲下来看了眼门，紧接着发出一声怒吼，很快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个一头红发的瘦弱少年，脸上还架着一副不协调的框架眼镜。
“都说了要换一个了，都修了八百次了，能撑到今天不错了。还有别叫我鱼肠！”
红发少年凑到男人旁边大声抗议，被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死孩子，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我们很穷的知不知道啊！”
乔晨熙一时拿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卧龙凤雏，于是谨慎地后退了一步：“你好，请问是通古斯研究所吗？”
“嗯？”
两人这才注意到这边还站着个人，男人看清楚她样貌的一瞬间，眼睛一亮，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哎哟，好漂亮的美女，有何贵干啊？”
虽然话语轻佻，但乔晨熙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说完自己是来报到的之后，男人惊讶地和少年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在看完她终端里认证上明晃晃的A之后,更是沉默了下来。
最终他挠了挠头：“妹子，你确定不是被分配处的人骗了吗？”
其实乔晨熙也一肚子的疑问，根据她的记忆，通古斯研究所虽然没落了，但那时也没有这么……
看到她的神色，男人摆了摆手：“回去吧，A级的机甲师不该来这里。”
“调令下来已经没法改了。”乔晨熙摇摇头。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像个邋遢颓废的中年人，但她隐隐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等级似乎并不低。
“啧，你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下放到这种地方。”男人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妥协道：
“先说好，我们这里没有任何来自联盟的材料支持，补贴也没有多少，你能待就待，不能待跑路也行。”
“小鱼，带她登记下吧，睡了，别吵老子。”
说完他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敷衍了几句，就踩着不是很合脚的人字拖慢悠悠地走了。
红发少年倒是显得正常一些，主动说：“你好，我先带你去登记吧？”
“我叫喻畅，他们都叫我小鱼。”他做了自我介绍，
一路上他简单跟乔晨熙说明了情况，原来通古斯研究所自从被打压之后，境遇不如从前。
本来作为个研究所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三年前也出了场实验事故，加上三大所不时腾出手添堵，竟是变成了联盟机甲师的流放地。
这几年别说A级机甲师了，就连正常值班的机甲师都没几个。所里加上后勤人员统共不超过二十个人。
所以他们才会对乔晨熙的出现那么惊讶。
“别看师父那个样子，其实他是个好人，而且以前也很厉害的……”喻畅叹了口气，却及时止住了话头，像是有什么禁忌。
许是很久没有见过新同事，乔晨熙一进去就收获了跟珍稀物种一般的待遇，每个人看到她都要上来说两句话，在设备稍显落后的办公室，她收获了最原始的热情欢迎。
导致一登记，就登记了半个小时。有些吵闹，但乔晨熙倒是不讨厌，破旧的屋子里到处都生机勃勃的。
“乔姐你别嫌他们烦，大家确实太久没接触新同事了。”
说完喻畅偷偷看了眼乔晨熙的侧脸，见她脸上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才放心下来，他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机甲师，跟明星一样。
然后明星冲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喻畅觉得自己脸红了。
“你师父姓桑？”
乔晨熙突然注意到门口的人员信息，所长那一栏里写着桑罗一，正是那个门口的颓废男人。
喻畅点点头：“对，我来的时候，师父就是所长了。”
乔晨熙看了看照片：“你师父跟桑柘什么关系？”
“师父好像是桑柘前辈的远房亲戚，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想不到还有桑柘的后人在研究所里，乔晨熙想，难怪三大所要在短短几年里多次打压通古斯研究所。
他们好像真得很在意那位天才留下的东西。
了解情况后，乔晨熙看了看甚至实验器材都不全的研究所，意识到，这里恐怕真得是一贫如洗。
工程院到底没有做得太绝，该给的补贴还是给的，只不过更多的，就没有了。
大部分这里的机甲师都是惹上了麻烦，北被故意调到这里，有的甚至没有通过机甲认定考试，只是个学徒。
这些人中间让人比较意外地就是喻畅，才十五岁就通过了C级考试，而且据本人说是，因为还是黑户，所以没有办法报名B等级以上的考试。
至于桑罗一，等级虽然只有B级，但是他已经十年没有参加过认定考试了。
研究所可以私下里接一些委托，但以通古斯研究所的尬尴现状，根本就不会有人委托他们。
所以在这里值班的人，除去个别人还会试图做做研究意外，大部分都是在星网或者虚拟社区打发时间。
既来之则安之，乔晨熙没有什么不满意，这里的人意外得都很直爽，倒是比在工程院本部要自在很多。
“工坊在哪里？”
理清楚现状，乔晨熙又问了一句。
“呃……”喻畅迟疑了下：“工坊有是有，只是……有些年久失修。”
跟很多研究所一样，通古斯也有自己的地下工坊。
乔晨熙在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啪一声关上了门，
“你管这叫年久失修？”
黑暗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开门的一瞬贴着她的脚蹿了过去，里面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们在山里，小动物可能会比较多……”喻畅小声说。
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乔晨熙硬着头皮再次打开了门，这里的照明甚至还是手控式的。
灯光刚刚亮起，就有黑影飞起，一连串擦着两人飞了出去，地上也四散逃开了些毛绒绒的东西。
还好，只是噬铁鼠而已——鼠类到了银河纪元已经进化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最小的也有猫那么大，有的还有翅膀。
好消息是，他们不攻击人，坏消息是，他们喜欢吃含有金属的一切东西。眼前的这间工坊，能用的设备，都已经被它们啃得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
喻畅的脸有点白，此刻已经躲在了墙壁后面，乔晨熙反而比较镇静，她看出来，这里不仅是被噬铁鼠占领了，还有一些人类留下的冲突痕迹。
“去年莫桑研究所的人冲进来非要找什么秘密文件，我们起了些冲突。”
喻畅小声说道，像是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少年的脸上一片黯然。
“他们砸坏了我们很多设备，维修的申请递了好几次也没有通过……大家没有钱去修设备，就这么一直搁置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