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上的魔气再淡也会留下痕迹。
陆叙微微皱眉:“金丹…适才渡劫的是你。”
充盈的金丹修为隐隐外露,江丛靡无从否认。
“是我。”江丛靡应得坦然,而后乜了眼角落里被绑起来的两个人,“至于魔气,得问问那边两个了。”
留下话柄,江丛靡淡淡转身。手掌覆上结界使其显现,而后运用灵力反向构画结界的阵法相互抵消,轻而易举卸去了结界。
江丛靡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每一个举动都是理所应当,坦坦荡荡。
陆叙看在眼里,心底有自己的衡量。
他出关之时看到蓝霜留下的传讯,当下通过契约赶到了此处。江丛靡和灵兔都没见着,倒是看到蓝霜抱着个不明身份的果子被锁在结界中。
据蓝霜所说,她运功调息醒来便是这副情景,具体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只说兔兔留下讯息,让她不要担心。
陆叙考虑过强行破除结界,不过单凭结界的强度,怕是结界破了,附近的几座楼都会成为废墟。
他从其他峰主口中听说过江丛靡和防御阵法的联系,这次亲眼目睹才彻底明白他们的感慨源自何处。
阵法他虽只略通一二,却也看得出的确惊为天人。
或是江丛靡和他的灵兔有要事外出,蓝霜运功调息不好喊醒才出此下策。
再然后……
蓝霜同他提起白日里发现的两个尾巴,陆叙来得巧,赶到的时候正是雷劫结束。
王固和王试是灵仙宗弟子的身份暴露在外,又偏偏围观了整场雷劫,随便在离去的人中抓两位,一问便知二人的去向。
稍加询问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问不出情况陆叙也懒得废话,跟踪他人行迹诡异,直接按欲行不轨将人捆了回来。
听完陆叙的简单叙述,江丛靡瞥向角落的二人,冷呵了声。
“这次下山本就为找些灵药助我渡过金丹,谁知劫还没渡,就收到了两位送来的大礼。”
“为了抵抗魔气稍加动用了灵力,不曾想没控制好,引来了天劫。”
江丛靡气定神闲,愣是将刚编好的说辞自圆其说,说成了事实叙述。
底气的来源也很简单,近距离目睹他渡劫的只有云知染,只要云知染不说,其他人很难确定魔气和渡劫的关系。
知知……应当不会出卖他才是。
江丛靡无意识地轻抚了两下云知染,痒得云知染主动蹭了蹭指腹,舒服地揣好爪爪趴着。
云知染当然不会说,毕竟他虽然全程守着江丛靡渡劫,具体情况却一概不知。渡劫就是渡劫,不管是谁、何种身份,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硬要说的话,对江丛靡的小小忐忑和关注或许是最大的不同。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王固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向陆叙拼命摇头否认。
陆叙嫌吵,先前给两人下了禁言术,如今看来此举十分正确。
先见之明换来的安静中,陆叙厘清了事件的前后关系。
魔气的出现十分诡异,陆叙怀疑过江丛靡的身份,但事实告诉他可能性极小。
江丛靡身上确实沾有魔气,但是和清晨时荷叶上的露珠几乎没有区别,两者泾渭分明。
况且就算江丛靡有意隐藏,两个大阶级的跨度下,在他眼里当是无所遁形。
既然任何一方都没有,可能性自然而然也就排除。
而陆叙不知道的是,只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摸索并达到彻底隐藏魔气的结果。
失去最大的判断依据,一个运用灵力的修士和魔修自然八竿子打不着。
魔修之中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仙修能有多少了解。
江丛靡便是依此才有底气和陆叙“交代事实”。
一边自费给小天狐买了许多灵果,会留下结界做以保护,另一边尾随跟踪鬼鬼祟祟,可信度显而易见。
陆叙撤了禁言,问道:“你们二人可有言狡辩。”
“有!”脑子一快出口回答完,王试才发现用词不对,“不对不是狡辩,他根本凭空捏造!凭什么说魔气是我们引来的!!”
江丛靡轻嗤;“只有意图脱罪时才会问人要证据。”
云知染听得思维打结,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到底有什么好争的,查探一下记忆不就好了。
微弱的一声咕被小天狐听了去,蓝霜扬了下尾巴,积极向陆叙传音转达。
陆叙沉思过后颔首表示赞同:“带回去搜魂便是了。”
云知染随口提及的建议顿时让王试和王固二人愣在原地,半个冤字都喊不出来。而陆叙也是此刻才真真正正地动了怒。
搜魂不是正当手段,陆叙随性附议,到时候其他峰主大概率不会同意。谁知道两个人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倒是替他省心!
刻意引人入魔为仙修所不耻,愧为灵仙宗弟子!
成型的杀意压迫得两人满脸惊恐,瑟瑟发抖。表现和对搜魂的恐惧双管齐下,他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可遁形,连再看陆叙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手中的杀意忍了又忍,陆叙终究看在峰主之子的面子上留了手。
紧握成拳的手掌慢慢松开,陆叙看向江江丛靡:“还要麻烦你随我走一趟。”
“咕。”不去!
代替江丛靡回答的是一声软糯。
云知染一下跳到桌沿,一对耳朵横在身前交错,比出了一个大大的叉。
正常来说修士不会轻易掺合他人之间的矛盾,即使旁听也不会随意发言,更别说代替本人回答。
而陆叙看江丛靡讶异望向灵兔的目光中并无拒绝,不仅没有追究斥责,还郑重其事地转向与云知染对视。
“为何不可。”
王固和王试两人被陆叙再度下了禁言术,但两人震惊的眼神足够表达一切。
对旁人向来冷淡的陆峰主竟然还有这般语气温和的时候!?
还是对一只兔子?!
“咕咕咕!”
大坏蛋!都是大坏蛋!才不回去!!
陆叙和江丛靡说话的期间云知染没少算账,发现江丛靡遭遇的生死劫五中有四来自灵仙宗。人杰地灵的危险地带,好不容易出来了才不回去!
云知染在传音中一顿发泄完,严肃地拍了拍桌板后,赤瞳转向江丛靡,耳朵指向陆叙:翻译!
修士有灵兽之间有特殊的传音法术,对此陆叙不惊讶,甚至接受良好,和云知染一起看向江丛靡。
两道期待的视线一齐投过来,江丛靡微妙一顿,将原因的叙述方式转换了一下。
“知知怕我回灵仙宗势单力薄,会出意外。”
他实在说不太出口…大坏蛋这种词。
云知染自行按自己的语言体息转换了一下,将两者的意思划上等号后重重点下了头。
就是这个意思!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做贼心虚,一定是做贼心虚!
王试反应激烈,成功唔破了陆叙最后的忍耐。只见蓝光一闪,王试当即晕了过去,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扰他清静。
捆在旁边的王固吞咽口水,迎上陆叙眼神的瞬间低下了头。
他知道要怎么做。
“还算机灵。”
陆叙就此收手,面对云知染时却变了个人,温和太多的眼神中略有踌躇。
“江弈的安全由我作保,他是受害者,惩处那二人必须要有江弈的作证。具体事宜我会代为说明,他可以不说话,但最好在场。”
陆叙认认真真地向云知染做出保证:“还有什么顾虑都可以与我说。”
蓝眸与赤瞳的对视在此刻显得郑重又诙谐。
云知染反应了一下江弈这个名字,在犄角旮旯里和大冤种对上了号。
是好人!
除了大冤种之外,陆叙是第一个愿意和他正经交流的人类。
小天狐没找错主人。
就在这时,一条卷成卷的大渐变蓝狐毛掸子悠悠伸过来。陆叙微愣,便听蓝霜向他传音,伸手至狐尾卷的正当中。
啪,一下,掉出来一只被削得圆滚滚的粉丝不明物体。
陆叙罕见地语塞了一瞬:“这是什么。”
蓝霜收回尾巴习惯性扬了扬,脑袋转向另一边,摆出一副她没有来过的模样传音回去。
“绿瓜,贿赂。”
陆叙沉默的时间加长了:“……为何是粉色的。”
蓝霜不会胡乱指认灵果,但绿瓜如其名,应当是通体碧绿才对。
难道变种了?
蓝霜十分理解陆叙震耳欲聋的沉默,然而她在短短两日内见惯了风雨,语调平静:“削了皮。”
陆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