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睁眼后的尴尬，分外清醒的魏星来毅然选择了保持原样不动，手搭着齐禄装睡。
“前天，我也醒着。”齐禄继续平缓地说着，他知道魏星来没睡着，毕竟这家伙贴着自己手臂的胸口正打鼓似的狂跳着。
魏星来死死闭着眼，前天晚上自己把手揣进齐禄手心的画面再在脑海里重映时，他真的希望床板能裂开一条缝，让他一直掉到地底，或者活埋了也行。
但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心理，内心再如何挣扎，他还是继续装聋装睡，然后假装发出一声熟睡时的闷哼，缓缓地、谨慎地，想翻个身，顺便把那条处境尴尬的手臂解救下来。
被套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就在他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齐禄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虎口紧紧抵着魏星来皮肤纹理细腻的腕骨，稍使了点力道，把那条手臂拽回了原位。
靠，这条手臂不要也罢，剁了行吗……
不行啊，我还年轻，我还要打电竞呢……
想到此处，魏星来终于妥协，视死如归地睁开了双眼，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队长，我下次一定乖乖睡觉。”
这声理直气壮的道歉，直接把千年不开心的齐禄都逗乐了。
黑暗里平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轻声哼笑：“道什么歉？又没怪你。”
不知道是不是比赛累了还是躺久的缘故，齐禄说话难得的咬字不清晰，又黏又沉还有点暧昧，不过怪好听的。
魏星来舔了舔唇珠，不知该怎么张口接话，索性重新躺回了自己的枕头，和齐禄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有一周，跨年了。”齐禄没来由地侧头说了句话，目光沉沉搜寻着黑暗里的魏星来。
魏星来很轻地嗯了一声，现在他的脑瓜嗡嗡响，只无头无脑地想着要怎么藏起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事。
如果队长只把我当成弟弟的话，那就很好办了，撒个娇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应该是吧，他把我当弟弟，很亲的那种。
他给自己洗脑，可还走在努力说服自己的路上时，齐禄却又横跳出来变成了拦路虎。
“如果这些算是跨年礼物，我会很喜欢。”他枕着手臂，面朝魏星来侧躺着，用压低的声音耳语般讲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
心脏快夺框而出了，魏星来感觉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起来，刚刚还在盘算的东西，轰地一声全炸光了，支离破碎的几个笔画根本拼不出一句像样的自我安慰。
齐禄又低笑了一声，魏星来感觉队长这辈子的笑容都要在这一晚用完了。还有，温柔也是，也要用完了。
二十岁的男生，真的藏不住心事。
软床垫随着齐禄重新翻身的动作晃悠了几下，他重新平躺好，提了提被子闭上了眼：“你如果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吧。”
“不过说喜欢和爱多少有点俗套，这么说吧，我希望以后荣誉加身的每个时刻，都和你一起。”
“是队友，又不止于队友。现在的关系有点满足不了我，我想未来能高于现在。”
这次心脏真的炸了，魏星来感觉自己的血管被注入了一节空气，呼吸器官全部在一瞬间衰竭，濒临窒息的脸红心跳感，席卷了全身。本就因为比赛难以平复的肾上腺素，又在此刻复燃，大火渗透进了浑身的细胞开始灼烧。
他觉得好热，于是踹掉了裹在身上的被子。
如果现在自己身后真的长出了像游戏里绑定关系那样的天使翅膀，魏星来觉得这翅膀会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从纯净的白变成悸动的粉。
齐禄不说话了，呼吸平稳，完全若无其事的状态。
就好像一个把魏星来推进漩涡中心，自己却全身而退作壁上观的闲人姿态。
魏星来把自己发配了边疆，躺在离齐禄最远的床边，差一步翻身就能摔下床底了。
齐禄见身边没反应，也没有一点要靠近过来的意思，就只好翘起上半身寻着黑暗摸索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了？”他摸到了魏星来僵硬在身体一侧的手臂，便曲着手指挑衅地捏了两把。
“别掐我，我想矜持一会儿。”魏星来忽然扭开了齐禄的手，扯走被角留给他一个决绝的后背。
齐禄闷声笑了，没想到面前的小孩子这么好面子。
“禄禄，如果我同意了，会显得很不矜持吗？”魏星来背对着齐禄，绵软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齐禄又嗔笑一声：“一直不开口，挺矜持啊，憋很久了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藏得挺好啊……应该。”魏星来一直自以为是藏得隐秘的心事忽然被点破，腾然尴尬又挫败地笔直弹坐了起来。
“盯着我走过很多次神了。你心灵的窗户都漏了风，心事自然就被我瞧见了。”
魏星来在夜色里面红耳赤，颓废地重新把自己混乱的脑子摔进了枕头里：“……别说了。”
齐禄迁就着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偌大的房间寂静了数十分钟，魏星来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背对齐禄的姿势，眼睛大睁着站岗，牙齿也是一刻不停地啃着手指纠结。
他看不见齐禄有没有睡，想知道，却又根本不敢转身。
一阵默然爬上脊柱的温度解开了他的疑惑，齐禄没有睡。
因为他的手已经自说自话地摸到了魏星来的后背上。
魏星来还是没动，只有浑身绷得笔直，像一根被撑到极限的皮筋。
齐禄温凉的指尖隔着睡衣面料轻轻落在了魏星来的背上，停顿了两秒后，他在黑暗里一笔一画地用食指横竖撇捺地写起了字。
同、意、吗？
三个字的书写时间是意外的漫长难捱，魏星来浮躁地感受着字形通过脊椎传递到了大脑神经，接着又砰砰撞击着脑门。
喉间滚过压榨出来的一点口水，齐禄收手前按下问号最后那一点时故意加重的力道，像是冲破了什么穴位，直激得魏星来浑身无端一颤，心理和生理几乎同时有了反应。
毛孔跟着放肆地打开，通身厚积的热量在往外喷薄，细胞、血液、神经元，都在说着我同意。
顽强不屈的意识最终妥协，魏星来落上了眼皮，他把手背到身后，抓住了那根坏事做尽的手指，哑着声音恳求：“同意同意了，别弄我…… ”
背后很快传来诡计得逞的闷笑，齐禄推开魏星来紧握着自己的手，伸长手臂揽住远处的腰，把那个自我发配的小孩搂回了自己身边。
肚子软乎乎的，布料挡不住深入骨髓的燥热。
这在深圳的最后一晚，几乎快算得上是齐禄数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以至于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对床产生了点依恋。
飞回上海的那天开始，天气预报报了连续四五天的小雨，IST五人组换掉了白色的客场队服，重新穿回绀蓝色的战袍。
持续四天的蒙头训练和比赛，在周三结束的S组排名赛里，以一组第二晋级的IST一路连胜其余五支战队，强势占据了四分之一决赛的第一名。
进入四分之一决赛的八支战队，后四名落败一场则会直接无缘半决赛，前四名的优势就在于他们都有两次机会。
新一年的第三天，第一名的IST将又一次与排在第三的NVN撞在一起，第一轮比赛中的落败之耻必定要在那一天把面子挣回来。
元旦那天必然是要放假的，但赛程紧张，训练少一点到了赛场上心里都会没底，所以就算第一轮的收官之战打得完美，周四那天晚上几个人也只是一起在基地简单搓了顿晚饭而已。
十点多的时候，苦苦等候多日的粉丝们终于在微博看到了IST官博运营发出了五人开始直播的消息，一时间，鸿途涌入了大量的用户，直播出现了小卡顿。
魏星来抓耳挠腮地踩着电竞椅，紧锁眉头盯着面前卡出屎的电脑屏幕，牙齿把薯片咬得嘎嘣响。
齐禄回基地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机位换到了魏星来的旁边，这会儿正端着两杯水走到魏星来的椅子后面，伸手把其中一杯放在薯片边上。
“还卡？”他放下杯子低头看着魏星来的屏幕，眉梢不自觉地也跟着拧在了一起。
魏星来嗯了没出三秒，直播间突然就活了过来，弹幕也开始洪水般泛滥。
所有人开屏即暴击，IST暮星的直播摄像头里挤了两张脸，表情一致皱眉，关键他们A神手里端着的杯子，怎么感觉暗戳戳的和魏星来桌上的是一对呢……？
【不懂就问，这是俱乐部给统一配备的工作杯吗？】
【俱乐部发的杯子能不印着IST队标吗？这俩人明摆着有事儿没告诉家人们。】
【家人莫慌，等我来试一手，小彩虹藏不住事儿，大家待会儿注意主播的表情变化。】
下一秒，魏星来看到了直播间有人刷来的礼物，职业习惯所使，他嘴快地读出了声：
“谢谢冷杉和暮星早起……”他梗住了。
齐禄也刚坐到自己机位前，听了魏星来念一半消声的ID，心里有一瞬琢磨出了什么。
IST的粉丝向来很勇，毕竟俱乐部已经出柜了一对真cp，对热衷磕糖的粉丝来说，cp肯定多多益善。
魏星来那边的粉丝已经试出了端倪，翻倍的弹幕全是起哄加祝福99。
齐禄又喝了一口水，再才气定神闲地点了开播。隔壁直播间的粉丝瞬间分流，有一大部分涌进了IST冷杉的房间。
接着，他听到魏星来在旁边万分艰难地说完了刚刚那句感谢：“谢谢冷杉和暮星早起一张床的万里鸿途，谢谢冷杉和暮星早起一张床的江山画卷，谢谢冷杉和……谢谢老板送的所有礼物，感谢！！”
齐禄被水呛了一下，对着刚打开的镜头咳了两声，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隔壁的直播间。
两边的粉丝都好像捉.奸成双一样，真心实意地祝福完之后，又起哄喊着双排，简短的两个字却很快堆满了屏幕。
“双排吗？”齐禄伸脚勾了一下魏星来的椅子底座，把他朝自己身边带了带，嘴角掖着一抹清浅的坏笑。
老油条脸皮厚，但是新来的面皮薄啊，薄得和水晶虾饺一个样，粉红清晰地漏出了白净的面皮，映进了粉丝们的火眼。
魏星来欲盖弥彰地抬手抓了几下淡绿色的头发，嘴犟地回了弹幕一句：“我没脸红，是那个……美颜特效。”
【美颜特效？？我记得彩虹小的时候说自己天生丽质，美颜只会负向拉垮来着。】
【前面的家人，我也记得！】
【IST真是养人，送进去的乖弟弟，现在已经会对姐姐们撒谎了。】
【要是真美颜就绝了，福.尔马.林泡白的尸体都能给照活，气色杠杠滴好。】
……
魏星来对着飞跑的弹幕陷入了无法自辩的状态，只能默默抿嘴，低头打开了游戏。
反倒是一旁的齐禄悠哉游哉，托着下巴追问：“你开美颜？”
魏星来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嘴不饶人地怼道：“开了又怎样？你托着下巴干什么？头要掉吗？”
“？”无辜惹事上身的齐禄一脸问号，低头就看到魏星来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正冲着自己比了个中指。
齐禄算是气笑了，把凳子朝他那儿又靠了一段距离，伸手摸过去，一把揪住了那根指头。
弹幕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慢慢怨声载道起来。在满屏无声的催促下，两个人终于规规矩矩地坐好，一起排进了游戏。
按照一直延续的传统，摆烂玩家彩虹糖宝吖上线，预选又变成了一群可爱或好看的辅助。
作者有话要说：刀子预警明天有刀刀[快跑！]
（两手食指指尖对齐，戳戳戳……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