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戈尔德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他睡的迷迷糊糊,对于他而言,连小憩都算不上。
主要是心中有事,惦记着阿尔让的生日,所以勉强醒来了。
他在室内漫无目的地飞了一圈,落在桌子上。
正对他的,是一个陶瓷的蹲坐黑龙,黑龙的尾巴绕到身前,托着原地流转的蓝色水滴。
他暗暗自得了一下,自己选的礼物真不错,阿尔让看起来也很喜欢它。
他伸出尾巴尖,戳的水滴滚动了一下,又心虚地上前摆正。
窗外是一个好天气,阳光落在桌子上,戈尔德又有点想睡觉了。
就趴一会。
等阿尔让来找他。
这么想着,戈尔德便卧在窗边,太阳把他照得暖烘烘的。
因为有一只不宜见人的小龙借宿,这几日都是阿尔让通知了,仆从才能进房间收拾寝具,整理卫生,于是也没有人来打扰戈尔德。
就这样,戈尔德时不时甩一下尾巴,等他的王子。
“戈尔德,戈尔德。”
轻柔的声音呼唤着他。
“嗯?”
小龙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起来,衣服改好了。”
在确定小龙要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后,他便带着小龙去定制晚宴的着装。
连夜赶制出来后,又上身试了试,在细节处修改了一下。
戈尔德一下子没回过神。
“是你呀,阿尔让。”
“好了,好了,快起来了。再晚一会我就真顾不上你了。”
作为今天的主角,他还要应付很多的事。
“哦。”戈尔德默默地飞起来,落在沙发上,变成了无精打采的人类。
只不过尾巴搭在扶手上。
阿尔让大了杯水给他,“醒醒神。“
戈尔德机械地接了过去,也不喝,愣愣地看着前方。
“啊,你,你在干什么!“
戈尔德突然叫得像被人欺负的女孩子,惊吓的站了起来,手中的水都撒了。
“抱歉,看你太困了。”阿尔让略略道了个歉,收回捏了一下尾巴的手,“这下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呢。”
诶呀呀,他真是鬼迷心窍了,一下没忍住。
没想到小龙反应这么大。
这么可爱的尾巴,就没有别人忍不住摸过吗?即使小龙身边可能没有多少人类,但他那些同族呢。
“尾巴可不能随便乱摸!”戈尔德控诉道,他像是憋了一腔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整个人气鼓鼓的,“太过分了。”
这下阿尔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不可以摸你的尾巴。“之前他也摸过小龙的鳞片,对方只是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任由他摸了一下又一下。
“我没有尾巴,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头发?”
小龙怔了一下,“诶?”
“可以吗?”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阿尔让看见他感兴趣的样子,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阿尔让坐在戈尔德身边,头发垂落在对方的腿上。
戈尔德揽过那银色的长发,像是捧住了一截月光。
“是龙的尾巴都不能碰触,还是这是你的习惯?“
“嗯……”
戈尔德沉默了下。
“你想和我交尾吗?”
?!
“你,在说什么?”阿尔让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了。“龙族中摸尾巴代表这个意思吗?”
他这才明白自己制造了一个多大的乌龙。
“我,”阿尔让结巴了下,不好意思再看戈尔德,“我没有那么想。”
“那现在呢?”戈尔德拨开阿尔让脸颊边的发丝,力道轻柔地让对方扭回头,再次与自己对视。
“现在你可以考虑下。”
他不可否认,在龙尾被抚摸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像是突然沸腾了。
他的反应过度另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不应该的。
他不是苛责之人,也不在意他人的无意冒犯。
于是,他那些不知如何表述的情绪都有了源头。
可他也在刹那间明白,阿尔让没有那种意思。
只是一个误会。
一个并不美妙的误会。
一个给人错误期盼的误会。
阿尔让低垂的眼睑抬起,所有的情绪抹去,他与戈尔德距离那般近,避无可避,他直视那双金灿灿的龙瞳,仿佛要看到那颗跳跃的龙心。
“你在说什么?”
46
“阿尔让,你喜欢我吗?”戈尔德轻声问道,不待对方回答,他自言自语道:“我喜欢你。”
“诶呀,真奇怪,”他似乎轻轻笑了下,“我怎么会喜欢你。”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天追寻一个龙族。
“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阿尔让平静地回答。
太多人喜欢他了,只是他不曾选择任何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落在何方。
按照惯例,他将迎娶别国的公主,或者某个公爵的女儿。
谈不上两情相悦,倒也相敬如宾。
他不愿辜负别人,也不想为生活带来过多的麻烦。
现在,戈尔德说喜欢他。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又或者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他其实有隐隐的预感。
可是他不能确定。
他想揭牌的时间还会远一些,到时他们都有更多的筹码,牌面将更加清晰。
“好吧。”戈尔德放下了手。
时候尚早,他还可以等。
他知道人们总是多思多虑,思考得失,权衡利弊。
他还有机会去证明。
证明给彼此,他确实喜欢上了一个混血的人类。
阿尔让有种被放过一马的感觉。
怎么说呢,有点轻松,还掺着其他复杂的情绪,让他的脑子有点混乱。
他需要去梳理一下。
他有些搞不明白,有些糊涂。
做朋友不好吗?
他不由得想到一些曾经发生的事。
在这些年中,不断有人向他告白,索取爱意。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些年轻可爱的女孩子,但也有一些年长者或者是同性别的人。
虽然同性之间不被祝福,甚至被一些人视作诅咒,但爱又或者喜欢总是不能随意控制。
他们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诉说阿尔让如何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他一遍遍冷漠的拒绝,内心回以冷笑。
这些人未免太自作多情。
不过是说上两句话,或者就在宴会中见过几面。
这种喜欢难道不是见色起意吗?
然后在自我臆想描绘了一个能够符合他们喜好的“他”。
相较之下,那些别有目的的,只是想成为王妃的女人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他的朋友们总是说他奇怪。
“你应该多爱爱那些女孩子,不要让他们为你垂泪。”那些轻浮的人总是爱打趣他。
“多么迷人,又多么残忍啊。”他们在他身边哄笑。
“为什么不试试呢?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享受来自别人的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你这个英俊的,不知好歹的傻瓜。”
他倒愿意是一个傻瓜,只看到眼下的快乐。
不过他做不到。
他会想很多事情,哪怕是很遥远的,也许并不会发生的事情。
和一只龙在一起?
这真是想一想就够大胆的事情。
“走吧,看看新衣服合不合身。”
阿尔让领着戈尔德出门。
戈尔德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个快乐的,没有忧愁的傻子。
仿佛告白不存在,一切都没发生。
但是人们总是要给出一份答案,然后任生活评阅,错误又或者正确。
也或许一切只是选择,远谈不上对错。
离选择之日尚有一段时间,且让他们盛装款款,享受傍晚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