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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缘起(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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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汐眠扶着青衣男子回到客栈时,后院青竹上的雨珠还在往下滴着,一低一抬间落入檐下那口积满水的大缸中,荡出几道水纹。

念宇径还未回来,浅汐眠同热心帮忙的侍客将青衣男子扶上楼安置好,问起侍客村里何处有医馆。

侍客详细告知浅汐眠医馆所在,浅汐眠道完谢,照侍客所说往医馆走去。

独一村中只有一个医馆,名唤“解忧堂”,虽地方不大,但仅有的一位医者医术卓绝,是从王城学成归乡。因其极为擅长医治疑难杂症,被众人冠以“活神仙”之称号。

等浅汐眠找到医馆,已有不少人堆挤在门口处排队。知道凡人时不时会害病,浅汐眠倒不觉奇怪,默默站到队伍最后一个老媪身后排着。

排队的人病况不一,表现也多不同,时不时都能听到一些哼唧声和孩童的哭啼声。

等排到浅汐眠时,医馆内的老大夫正低头写着什么,边写边问:“你有何症状啊?”

浅汐眠想着青衣男子的情况,简短解释一句:“伤到了肩膀处,面色苍白,体温有些低,一直昏迷不醒。”

老大夫抬脸看她,捻了捻胡子:“姑娘,不是你受伤啊?口述情况不准,我得看过病人才行。”

不想人界诊病还要人来,听得排在她后面的人正吵着让她快些,直接往她身上挤,浅汐眠只能将手撑在桌上保持平衡:“人没事,你随便开些补药就行。”

老大夫重新拿起笔:“那不行的,没有看过情况是不能随便用药的,会加重病情。”

思忖一番,觉得大夫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凡人有凡人的处理方式,浅汐眠匆匆留了句“那我等会带他来。”便退出摩肩擦踵的医馆。

出了医馆,回到客栈时,念宇径已回来。一看到他,浅汐眠猝然想起炽鸷鸟一事,施法化诀在房内变出一只炽鸷鸟来。

念宇径方才似是想上楼,余光瞥见浅汐眠,转身下了楼:“浅道长,你可有找到小红?”

“找到了,在我房中,我去拿。”说着,浅汐眠抬脚往楼上走去。念宇径跟在浅汐眠身后,经过浅汐眠的同意才走进她的房内。

将桌上关在笼子内的炽鸷鸟递给念宇径,浅汐眠发现念宇径正看着躺在榻上的青衣男子。知其疑惑,浅汐眠随口解释一句:“方才我在神踪山找小红时救回的,他受了伤。”

念宇径走过去,看了眼青衣男子的伤处:“他是被妖所伤?”

“是突然化妖的人。”

“竟有这般怪事,那些化妖之人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们突然不见了。”

说话间,浅汐眠见青衣男子翻身将身上的薄被掀开,提步过去将其重新盖到青衣男子身上。

念宇径微蹙眉头:“那我一会去神踪山看看。”说着,念宇径施法探查青衣男子的身体,“他受了伤,我这儿正好有些伤药,浅道长,你先出去吧,我给他上点药。”

“好。”浅汐眠应着,在简绥珩身上圈个结界,出去了。

在房内待了会,念宇径推门出来,手上带着浅汐眠变幻出的鸟笼。

见念宇径踏出,浅汐眠上前问他:“他的情况如何,可还需带他去看大夫?”

“已无大碍,静养一下就好。”

“好。”

将鸟笼举起看了眼,念宇径悠悠开口:“浅道长,小红我就带走了,此番真的多谢你了。”

浅汐眠施法将笼中的炽鸷鸟变得鲜活些,摆了摆手:“小事罢了,念道长不必客气。”

“我现在去神踪山看看情况。”

“我也去,一道吧。”想着此事可能与她之前下界遇到的那股怪风有关系,思及必须弄清此事,将青衣男子安顿好,浅汐眠同念宇径一道往神踪山去。

黑衣人已从神踪山完全消失,将整座山翻了几遍没能找到他们,又探不出妖气后,无奈之下,浅汐眠只能在山内多处设好捆妖结界。

设好结界后,浅汐眠去到昨日那座破庙前,站于门外往里看,发现里头立着的神像又暗沉了几分,不知是否因天上乌云骤聚。

回到山脚下时,念宇径已在那里等她。因今早暑气蒸腾,泥路上的水坑多数蒸发,争先恐后露出凹凸不平的石垄。

浅汐眠远远看着,发现念宇径一起带来鸟笼已不在手上。

不知念宇径将炽鸷鸟带去了何处,等走近些,浅汐眠开口问他:“小红呢?”

“它的伤已痊愈,我将它放走了。”

不想念宇径找她的原身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痊愈,见念宇径帮了自己这么多,浅汐眠默然一笑。

“这山里并无妖气,你说的那些化妖的人的确已不在此处。”

“我已在山内设了捆妖结界,若他们回来,会被捆住。”

“我也设了几个锁妖阵,应当没问题了。我们先回去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用饭。”

“好。”听到用饭,浅汐眠微微蹙起眉。

浅汐眠之前在灵界坏过身体,飞升成仙后就修了辟谷术,并不需要吃人界的东西,不过为了表现的像凡人些她还是勉强吃完了一碗饭。

等吃完饭,浅汐眠向侍客要了份稀粥去喂青衣男子喝下。青衣男子很是配合,不过几下,浅汐眠已喂他喝完一整碗粥。

喂完粥,浅汐眠运气帮青衣男子调息一下,突然听得楼下有人正在唤念宇径。

“念道长!念道长!”

听得有人唤念宇径,浅汐眠收了法力,走出房门,发现此时念宇径正倚在栏杆处往下看。

浅汐眠走到栏杆处垂眸,发现下方站着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黝黑汉子,他正顶着头顶不知何时又露出头的烈日抬头,用披在肩上的粗布擦着黝黑脸上的汗水。

念宇径隔空询问:“施主何事相唤?”

布衣汉子喊着:“念道长,今日你不开摊吗?你的摊前围了不少人,都在等你呢。”

“开的,等我一会。”

不知念宇径何时摆了摊,浅汐眠颇感疑惑,转头问他:“念道长为何摆摊?”

“我的盘缠所剩无几,摆摊赚些填补一二。”

浅汐眠了然,转而问起:“你摆的什么摊,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算命捉妖的,你可会算命?”

浅汐眠是夕缘仙君殿内的仙使,若论算命定然不及司命星君殿内的仙官,譬如她的相识--赤茗,不过算姻缘还可以,因而答之:“我会算姻缘,不知可否需要?”

念宇径点了点头:“那正好,村里有不少人想算姻缘。”

见念宇径需要,浅汐眠轻然一笑:“那便走吧。”正好借此机会,还一还他的救命之恩。

出了客栈,跟着念宇径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走到一处围满人的摊子前。虽然摊子摆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旁近的摊子并不多,但围在前方乌泱泱的人群还是现出一幅热闹景象来。

“念道长,你终于来啦,我这小女儿一直未得良配,你看看究竟是何原因啊?”

“道长,道长,帮我看看我的命数,是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啊?”

“念道长,你看看这两副八字,合不合啊?”

“道长,道长……”

只用一方长桌勉强撑起的摊子前人头攒动、喧闹不止,看着激动的村民,见有位瘦弱的姑娘被人群挤倒,浅汐眠上前一步将姑娘扶好。

待姑娘站好,浅汐眠放开她的手,走到念宇径身侧的长凳上坐下。

念宇径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喧闹,将黄符摆到桌上,对村民们拱手说着:“施主们久等,此番是贫道来晚了,还望海涵。这位是浅道长,她也深谙算卦占卜之术,大家有何疑问,一个一个来问,别急。”

待念宇径将浅汐眠介绍给这些激动的凡人,他们一瞬向浅汐眠投来期待的目光。不知如何回应他们的期待,浅汐眠勉强扯出一个笑,对他们拱手一礼:“小道会解缘算缘,若想问姻缘的可来这边。”

“道长,这是我的生辰八字,你看看我何时能娶上媳妇啊?”

“道长,先看我的,先看我的!”

“挤什么挤,是我先来的!”

“谁看到你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为了争夺优先算卦权,围在摊位前的人越来越激动,浅汐眠不知如何阻止,见身侧的念宇径已接过一位大爷粗糙的手给他看起手相,她只能开口维持一下秩序。

好在村民们虽然激动,还算谦让,见他们慢慢镇静下来,浅汐眠抬手请他们一一坐下,帮他们算起姻缘。

浅汐眠已在姻缘殿内修习了五千年,凡人姻缘如何,她一看便知,只需轻点一下他们掌纹上的姻缘线,他们尾指上绑着的红线还有红线另一头是何人顷刻一清二楚。

不过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即使浅汐眠能看到,也不能全部告知他们,只大致告诉他们红线另头之人的模样性情。

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换了几波,直至夕阳落下山头时,浅汐眠才在余辉中从最后一个陪着女儿过来算卦的老夫人手中接过五文钱,将她们送走。

“累吗?”

坐回长凳后,念宇径问浅汐眠。

“还好……”浅汐眠正在整理钱盒里的铜币,头也不抬回答。

“来算姻缘的人很多,辛苦你了,等会回去我们再分钱。”

浅汐眠不需要钱,毕竟她存了不少珠子,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还有盘缠,你收着就是。”他既不愿收她的珠子,赚的钱归他最好。

念宇径原则性很强,完全不肯松口:“你算了这么就多姻缘,本该平分,浅道长不必同我客气。”

见念宇径一脸坚决,浅汐眠转而换个说法:“之前你救了我,又帮了我许多,算是我的一点报答了。”

念宇径并未妥协,坚持道:“你我同道,本应相互照应,何须客气?”

见念宇径执意分钱,浅汐眠默默妥协:“好,回去再分。”

“那我们回去吧。”说着,念宇径动手收拾符咒,浅汐眠帮他一道收拾,收拾完毕,同他往客栈走去。

回去途中,弯月初升,星斗渐亮,照着不远处的神踪山跟着变得晦明不清,形状不一。

村里已有不少摊子收摊,只余一些卖面食的摇着蒲扇在蒸腾的水锅后忙活,时不时会有几个食客走进来坐下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往常时时坐在门口处闲聊的村民多数已回到屋中用饭,村中难得恢复几分静谧。

回到客栈后,浅汐眠与念宇径照例吃了顿饭。

用过饭后,念宇径找来侍客要了间客房,同浅汐眠一起将青衣男子扶起送到新的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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