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虞棠半睡半醒地睁开一只眼。

他先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闻到了自己身上和周围明显的酒味。

虞棠瞬间清醒，马上拿好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

水声哗哗地响着，他也慢慢找回思绪。

又喝多了啊，虞棠苦笑。

宿醉的感觉真挺不好。

好像是傅以宸送自己回来的？

那傅以宸应该，猜到自己家密码了吧。

也不来问问自己为什么设这个密码。

哼哼。

虞棠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这下他看到了放在台灯处的纸条。

上面是傅以宸遒劲有力的字迹：早安。胃还不舒服的话先喝杯热水，早餐在饭桌上，午餐在厨房，冷了的话就热一下，记得好好吃饭。提前祝除夕快乐！新年快乐！——傅以宸

虞棠越看越喜欢，心情瞬间变好。

他抚平纸条的褶皱，拿出抽屉里的日历，把纸条夹了进去。

虞棠起身来到餐桌。

餐桌上放着自己爱吃的甜口豆腐花、叉烧包、小笼包。

虞棠心情更好了。

他边吃着叉烧包边打开冰箱。

冰箱里明显多了水果和蔬菜，怕虞棠认不出哪个蔬菜，傅以宸还在部分蔬菜的袋子上贴了便签，快把整个冰箱都塞满了。

没想到傅以宸还替自己想好了未来几天吃什么。

连做的午餐也是虞棠爱吃的几道菜。

虞棠此时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有些人真是，口是心非。

虽说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但虞棠没什么概念。

阖家欢乐的好日子对一个常年习惯了孤身一人的人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无非就是礼貌性地回一下一些群发的祝福，晚上有空看看春晚什么的。

今年也不例外。

虞棠乖乖吃完早餐和午餐后午休了一会，午休睡醒后给整个房子来了个大扫除，结束后就去洗了个澡，等从浴室出来已经快到晚上七点半了。

他抱着那只熊熊公仔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拿出iPad看教务处发来的课程要求。

“花开种花家，欣迎同心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熟悉的主持人声音响起。

虞棠抬眼看了看电视，继续低头看课程要求。

有个电视声音，起码显得不会那么孤独。

虞棠偶尔抬眼看看，看到喜欢的某个表演节目才会看一会，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当“背景音乐”。

研究完课程要求，虞棠看了眼时钟，才九点半。

他揉了揉颈椎，靠在沙发上看了眼窗外。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

早在多年前，G市就已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

今天是除夕，大多数人都已回家过年，现在的G市倒没有之前那么热闹了。

虞棠了然。

除夕晚上，当然是吃团圆饭了。

天南海北的一家人在今晚团聚，一起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旁，喜庆热闹。

虞棠心想，这个时候傅以宸应该也回家了吧。

傅宅客厅。

大人吃着饺子磕着瓜子，看看春晚，七大姑八大姨偶尔还点评点评节目。

小孩们都围坐着玩着你画我猜的游戏。

傅以宸则是带着弟弟妹妹，偶尔跟亲戚们唠唠嗑接接话。

傅以宸过完这个年后再过个生日就真正意义上是29了，明年就3开头了，亲戚们打小就看着傅以宸长大，比起自家调皮捣蛋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来说，对傅以宸那是喜欢的不得了，周琳之前介绍的好几个相亲对象就是这一大家子亲戚们推荐的。

过年这个一家人齐聚的时间点，大多数家庭总有那么几个亲戚爱问这问那，问一下孩子成绩啊，毕业后的打算啊，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话题，傅以宸的某个好不容易回国过一次年的姑妈亦是如此。

见到好久没见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特别是刚从周琳口中得知傅以宸还是单身，更兴奋了，当下就拉着傅以宸过来。

“以宸啊，听琳妹说你还是单身，要不要姑妈给你介绍几个？”

周琳给傅以宸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你看着处理。

傅以宸张口就回绝：“不了，姑妈，谢谢您。”

“欸没事没事，告诉姑妈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呀，男生还是女生呀？”

姑妈刚说完，周琳又疯狂给傅以宸使眼色。

这个姑妈什么都好，本来就热心肠一人，出国住了几十年变得更热情了，自己都不知道有失分寸。

傅以宸读懂了周琳眼神中的话：实话实说，先让人换个话题再说。

于是，傅以宸开口：“谢谢姑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周琳原意是让傅以宸直接换个话题，没想到套出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自己儿子单身快三十年，这是要，枯木逢春了？

姑妈更感兴趣了，继续问傅以宸：“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表白呀，得抓紧机会哟！”

“好。”傅以宸始终保持笑意。

眼看着姑妈还想继续问，大门打开，救了傅以宸和周琳。

“你们可算回来了！”姑妈起身，接过男士们买来的食材，“今晚给你们露一手，做我拿手的黑椒牛排！”

热情高涨的姑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兴冲冲地进了厨房。

可真是太热情了。

傅以宸和周琳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

“你刚刚那话，真的假的？”周琳挪了挪位置，坐在了自己儿子身旁。

“嗯。”傅以宸实话实说。

“这好啊，想明白了就好，有机会带来见见啊。”周琳欣慰地拍了拍傅以宸的背。

“还没在一起呢，妈，你也太急了吧。”傅以宸无奈。

“那就给你加油，妈相信你！”周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起身，“我去厨房帮你姑妈了啊。”

傅以宸目送着周琳进厨房。

该怎么说呢，其实自家亲妈已经见过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止见过一次。

傅以宸也望向窗外，想着虞棠。

......

“时间的脚步是越来越近了，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更加充满希望的春天。”

“让我们说声你好，给面对风雨依然勇敢的自己。”

“说声你好，给走过冬天依旧滚烫的内心。”

“说声你好，给永远值得期待的广袤的世界。”

“说声你好，给永远值得奔赴的璀璨的理想。”

“说声你好，给永远值得相信的崭新的明天。”

春节联欢晚会已接近尾声，傅以宸看着电视屏幕。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此时此刻，我们又一次站在了春天的大门前，不辜负岁月的人，时光自有馈赠......”主持人正在做最后的控时。

傅以宸心里一热，拿出手机，给虞棠打了个电话。

“喂？”虞棠秒接。

“虞棠...”傅以宸沉默了一会。

一时没忍住，居然给虞棠打了个电话。

关键是虞棠还接了。

先想想怎么说。

“怎么了？你那边还是我这边网不好？”虞棠不解地看了眼手机wifi信号。

“倒计时，十、九、八...”

“除夕快乐，还有。”傅以宸声音有点抖。

虞棠静静地听着。

“三、二...”

“新年快乐，”傅以宸踩着主持人的倒计时“一”，压低声音又说了句，“我爱你。”

“一”的时候，傅以宸的声音被各种混合声音盖过了音量，有大人和小孩互相拜年的声音，有孩子的笑声，加上电视的声音和一些宁愿罚款也得衬气氛的不知名人士放的烟花爆竹声。

虞棠听到“新年快乐”后，似乎隐约又听见傅以宸说了句什么。

“你还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傅以宸快步走进房间带上房门瞬间安静了不少。

到底还是嘴快，怎么就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傅以宸靠着房门坐下，换了一边耳朵贴着手机听筒。

“今天有好好吃饭吗？”他换了个话题。

“新年快乐，”虞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很快接话，“嗯，晚上勉强做了个番茄炒蛋。”

虞棠顿了顿，接着说：“谢谢你照顾我。”

听着虞棠一如既往如沐春风般的声线，傅以宸嘴角勾起笑意。

“不客气，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嗯。”虞棠回答。

虞棠说完后，双方沉默了快三十秒。

两人现在这情况，怎么都尴尬。

“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好。”

最后还是傅以宸打破了沉默。

挂断电话，傅以宸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叹一口气。

这事闹的，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即使在虞棠眼里可能这通电话就是莫名其妙，但踩点跟虞棠说了“新年快乐”，也不算亏。

“亲爱的朋友们，难忘今宵，我们相约在星空下。”

“亲爱的朋友们，告别今宵，我们团聚在春天里。”

“......”

虞棠听完了电视里主持人们的结束语后关掉了电视。

他还沉浸在不久前和傅以宸通的电话里。

没想到傅以宸会打电话过来，更没想到他会踩着点和自己说新年快乐。

虞棠有点想哭。

快七年了，他终于算是熬出了头。

也陆陆续续实现了一些小愿望。

今天，他也算实现了愿望之一：和傅以宸说“新年快乐”。

幸福来得太突然，虞棠仿佛在自己心底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肾上腺素飙升。

他抱住熊熊公仔，把脸垫在玩偶柔软的肩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看着通话记录。

像做了个美梦，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