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顿觉失言，捂住自己的嘴，朝我挥着手含糊道:“不是，我是说，明知和我提过你……不是……”
他瞅了我一眼，我面带微笑看着他，他也就卸了防备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躺:“确实，是明知推荐你的……怎么不想做?有很多人都很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我捏紧拳头，假笑:“那真是很感谢季前辈呢，但是那好运气还是给别的前辈吧。我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担当演员的。”
“你是说，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完成演员的任务?所以推辞了这个机会?”
我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却也没深想，极快地应到:“是的。”
他吹着茶叶，淡淡地问:“……那你就可以做偶像了？”
“你这样推拒，缺乏自信，定位不明，倒让我怀疑起这些天公司老师对你的教学了。”他简单的话让我一下子流出冷汗，正要张口辩解，他那严肃的脸让我有些惧怕。
突然男人笑了，又捧起茶缸子抿了一口:“好了，我们也会偶尔听取练习生的意愿，否则显得太不近人情。”
我的心情简直像做了一次过山车直上直下，看着他的笑脸想，怎么说呢，不愧是和季明知认识的人，很合理……
“不过，明知也告诉我你可能会反对啊。”
我一愣。
“她说，你有很大几率会拒绝，我还想着试试看，没想到果然最后你还是如她想的那样。”他抚掌大笑:“明知真是说的很准啊！”
她怎么会知道……
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董事整理一下笑得发皱的西装领，说:“既然你不同意，那也只能这样了，我同意了，去吧！”
我没动。
“喔。”总监笑着瞥着我:“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总监您就像耍着我玩一样。”
我眯起眼看着他:“您不断和我提季前辈，又明明知道大概率我是不同意的，但还是向我的临时经济人发放了相关的策划书，并且还专门找来了我。”
“季前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您是瞒着她这么做，试探我的反应的，对吧？”
颇有几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魄力。
总监这才对我有了几分正式，椅子也停下转动，绕有性质地看着我。
“没错。”他笑盈盈地说。
“不知道你是明知什么人呢，我也不好当面问她私事，在之前，我听到一些谣言，也在网上看到说你两一起去医院的帖子……都证明你的绯闻‘男友’其实是明知……”
小护士。我冷笑，你嘴巴真严，保密措施做的真好。
总监看向我，复又摇摇头自嘲的一笑:“事后我也找到那个目击者问了，她告诉我，确实是谣言，也说了你们是亲戚关系。”
他放下手中的笔，神情很认真地说:“所以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明知的妹妹?”
啊。
我懂了。
我说他为什么总是明知，明知地喊，原来，只是一个舔狗。
想起我刚刚被他吓出的冷汗，以及被耍了一通的残留的恼怒，我决定颠倒黑白。我微微一笑:“其实不是的。”
“什么意思?”总监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我。
“那天。”我说:“我受伤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见到季前辈。”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我也很奇怪。”我低着头做柔弱状:“我也不知道，前辈，为什么对我那么热情……”
抬起眼挤出一点刚憋下去哈欠的泪花:“甚至前辈升起隔板，摸我……”
“什么?!”他此刻脸已是铁青。
我急忙解释:“我是说，摸我的腿给我上药。”
他缓和了脸色，深深吸气。
“虽然之后没有再说过话了，但我觉得，季前辈应该是对女人感兴趣……”
总监刚喝一口水喷出来，我假意惊慌:“总监您呛到了？没事吧？”内心正在狂笑。
季明知，对不起，虽然败坏了你的名声，留下仗势欺人的不好印象。不过这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挡了个烂桃花。所以，不用谢我。
总监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你，你是说……”
我欲给他最后沉重一击，带着泣音说:“总监，其实我也害怕，季前辈会潜规则……”
还没等我话说完，忽然门被推开，我和总监俱是一惊，转头看向来人。
只见季明知穿着一身浅色西装，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她身高本就高，穿高跟鞋气势更足，气压更低，只走过来这几步把我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怎么偏偏这时候来啊？！
想到刚刚自己那自恋柔弱宛如失足少女的样儿，我恨不得时光倒流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就你会讲话是吧？是吧？!
……比起季明知生气我还是选择让总监生气吧！不管了!我满脸正气地大声说:“对不起总监!其实刚才那些都是我瞎编的，都是为了气你才!……唔!”
“人我带走了。”季明知说。
“季总监，你……”董事站起来，明显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被捂着嘴，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季明知对我说:“别再说话。”
“知道了点头，我松开你。”
我没办法，只能乖乖地点头。
“走吧。”
她嗓音冰冰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快要疯了，绝望地回头看了眼总监，希望他能管管季明知。而他的脸色在我无法解释的情况下果然变得十分精彩，精彩到我不敢再看他第二次。
出了休息室，我跟着她上电梯，直接到了最高层。
啧。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季明知听了我胡掰，太生气，结果真的想潜我吧……
我心里预感越来越不妙。她脚步逐渐加快，像是迫切要得到什么东西似的。高跟落在地毯里寂静无声。她打开门，对我说:“进去。”
我撇下脸尴尬地说:“前辈，有什么话我们在这里说……”
不行吗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季明知拉着我直接进了办公室。开门关门锁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把我的双手扣在门上。
不会吧她来真的啊？！
季明知朝我俯下身。我清晰地看到她眼瞳里映出的我的脸，她瞳仁黑的发亮，那冰冷艳丽的脸越凑越近，那冷冽的香水味几乎如浓重雾气完全把我笼罩，她的气息扑在我的脸颊上，我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然后感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是指腹。
那手指轻轻碰着我的右脸颊。
我睁开眼，她很认真地盯着那里，动作轻柔，像在摸什么珠宝似的。
“……别摸了，耍我很好玩吗？”我小声说，感觉自己的脸跟着脖颈一齐变红，烫得要命。
季明知有些认真地说:“没有耍你。”她垂着眼睛看着我，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摩挲我的脸颊。我们距离真的很近，太过暧昧，绝不是正常社交距离。季明知似乎是很慎重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路小繁。”
我磕磕巴巴说:“……我们才见几面啊……不是，这不是重点，我，我不喜欢你。”
“没事。”她离我远了一点，很是悠闲道地说:“那我潜规则你。”
我噎了一下，看她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松一口气的同时想:拜托季明知你别这么认真地开玩笑啊，我真的会被吓到……
她揉了揉我的头发，听起来真假不定，人生如戏:“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听得我牙酸。
这算什么事，这是什么奇妙的经历。这种情节属于路繁星做梦梦到都能笑醒的情节，如今却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现在。
“嗯，嗯，我们，先不要离这么近可以吗?”
季明知把我的手松开，全身还是整整齐齐，我则脸颊绯红，头发散乱，衣领散开（季明知刚刚吓我时无意解开最顶上的纽扣）。
我匆匆整理好妆容，问:“所以，你刚刚是来……帮我的?”
季明知嗯了一声。我傻傻地感谢她:“那谢谢你了。不过，刚刚和那个总监说你的，坏话。”我差点咬到舌头:“对，对不起。”
“没关系。”季明知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完全不是疑问句。
我觉得纽扣扣在最上面确实有点热:“你，你真的，对我，有……”
“我喜欢你。”季明知说。
我头脑有些混乱，竟然还不好意思起来。我以前被各种人告白都是果断拒绝，从没想过我的前队友也会对我告白，还这么纯情。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傻愣愣的。
季明知站在不远处，看见我这蠢样也被逗笑了，说:“不回复我也没有关系。”
我好像相信她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竟然这么信任她，这让我吃惊。
而我错过了季明知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她拿起遥控器按开空调，嘀的一声，空调徐徐吐出冷气。
“坐。”
我乖乖坐到椅子上。
季明知挽起衣袖，一边慢条斯理地泡茶一边说:“我没有想到高席铭会直接找你，是我的错。不过除开这一点，我觉得你尝试除了舞蹈之外的方面也很好。”
“你很有天赋，每个老师和接触过的人都很看好你。”她轻轻递来一杯热茶，瓷白小杯里茶水微微荡漾，散发袅袅的香气。
季明知说:“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现，所以偶尔帮你一下，也不用太有负担。”
她说的很真诚，我也有些动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说:“谢谢您，季前辈。”
我站起来朝她鞠躬道:“真的对不起，刚刚乱开您的玩笑，是我冒犯了。”
我弯腰的一瞬间没有看见季明知露出了非常难过的神情，等我再抬起头，她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双黑色的眼眸温静地注视我，仿佛置身在一片清迥岑寂的白色荒原。
“我也不想每次都要应付听不懂拒绝的人。”季明知说:“你让他误会反而更好。”
唔……不愧是舔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总监他不会乱说吧？”
季明知敛下眼睫，把那漂亮的黑色瞳孔遮住，解释道:“没关系，他嘴巴很严。”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意识到我们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问的，我说:“季前辈，那我就不打扰您？”
季明知目光落在她给我沏的茶水上，我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啊！对不起!……”说着要拿起那小杯子喝下去。
“不用，已经凉了。”季明知按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下次吧。”
我握住门把手，脚步在走出去的那一刻停顿，随即走了出去。
——
季明知从座椅上站起来，桌子上手机无声的剧烈震颤，可她没有理会，随即电话自动挂断，页面亮了一瞬，显示这是第147个未接电话。
她走到窗边，嶙峋的枝丫上，有一只碧绿羽毛的小鸟停留在她面前的枝头，梳顺着漂亮的羽毛，骄傲的，快乐地鸣啼着。忽然，又像在虚空中受惊吓一般，一瞬间呼啦啦扇动翅膀飞走，惊的树枝一阵乱晃。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有了收藏!好开心呜呜呜??（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