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女士，你怎么还没走?”摄影师转向吴佳宜冷冷地问:“不是很忙吗？”
她气得脸庞通红，大有冲过去与摄影师理论一番的意思。摄像师没理她，倒是身旁助理模样的女孩小声说:“不行啊车老师，您这样我不好和主管说啊……”
“我知道了!”我身旁这个姐们突然很恶心地看着我和车摄影师之间，对指指点点，她愤怒道:“我早就听说摄影圈乱，今天可算见到活的了，还真是大开眼界!”
“说什么呢？!”摄影师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大力拍着桌子道:“你毁我名誉，小心我告你!”
我看见车摄影师隐蔽地她瞥了小助理一眼，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小助理按住她手臂，无奈道:“您坐下，别捣乱……”她朝这个女生看过来，她声音轻轻柔柔的，秀气温柔，心平气和，让人很生好感。“吴女士，我们这绝对是正规的流程，刚才路小繁的脱衣举动是她沉浸到她所塑造的角色中的证明，所以车老师会及时地喊停……”
“跟她有什么好解释的……”摄影师嘀嘀咕咕的。
如小助理所说还有别的人要试镜，我和怒气冲冲的吴佳宜一起走了出去，小助理从书中抬起头笑着对我说:“等我们的回信。”
身后的吴佳宜一双高跟鞋踩得啪嗒啪嗒响，我的前经纪人站在门外，他首先看到我，随后立即移开视线问自己的艺人:“佳宜，怎么样?”
“真晦气死了!”即使我没有回头也感受到她瞪来的视线。“有些人特别不要脸!早就被内定了还把我们拿出来遛饼!指不定怎么打通的关系!……我也不会来参加这破试镜!”
“佳宜!”
背后门突然打开了。
“你，您……”那男人的嘴脸忽然变了。
摄影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我的前经纪人似乎了然了，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走吧！”
“可我不甘心!”她指着我，“经纪人您倒是说句话啊！一个小练习生，她凭什么?!”
“吴佳宜女士。”摄影师冷声道:“我出来是想告诉你，你声音太大影响到里面的试镜了。”
“还有。”摄影师个字很高，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走近她说:“你要是再造谣，我就不客气了。虽然我车彬郁只是一个小小摄影人，可你也不要小看我的能力。”
“对不起车老师。”吴佳宜旁边的男人低声说:“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不麻烦您，这就走。”一边低声安慰自己的艺人:“没事的佳宜，我们还有好多代言，不缺这一个。”
他们出去了。
我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车摄影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回过神，垂着眼说:“谢谢您。”
“哦。”她说。车摄影师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松弛感，她闲闲地靠在墙上，我们谁也没说话。远处人声鼎沸，门被推开再合上，一个个女孩走了出来。
“……您不用进去看了？”我问。
车摄影师悠闲道:“喊了别人替我，我出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她问:“你是FMC的练习生?”
“是。”
“之前做过模特?”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
“那演员呢？”
我心里一惊。她皱着眉笑着说:“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状态和我对——咳咳，我助理之前状态有点像。”
她说:“放松，开心点，我选定你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艺术性，可是这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听得懂吧？”
我呼出一口气，也有些松动了似的靠在墙上。来往的人疑惑地瞅着我两一眼。我说:“谢谢您。我明白您的意思。”又解释道:“我是说，偶尔我会这样。”
我每次见到前经纪人时就变得有点不像我自己了。
可能是因为我太恨他，太想报仇。
可这样的心态和极高的关注何尝不是在消耗我自己?
我向她鞠了一躬，说:“谢谢您，我先走了，再见。”
摄影师推开门，回过头说:“下次见。”
几天后，心姐收到摄影师的通过邮件。
拍摄内容是一个较小型汽车广告，全球各地区有发售，我被选作东亚区的广告演员。这个汽车拟定的消费人群是25岁以上高知女性，属于正处于事业期，也具有一定消费能力的群体。车型偏小，座椅和车厢空间被设计为更适合女性驾驶的形态。
广告要展现的既有女孩狂野自信，突破束缚女性枷锁，在职场或岗位大杀四方的一面，也有追求浪漫，轻松活泼的一面。
拍摄地点选定是瑞典斯德哥尔摩，这次行程时间长路程远，除了心姐，还带有几个助理，我也是久违地出国，准备护照和零零碎碎的东西，还回了一趟家看望了叔叔阿姨。
“真漂亮!”阿姨摸着我的头发，笑眯眯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虽然许久未见，可我看见他们还是感到亲切温暖。一个人在公司有孤独迷茫的时刻，会有一种居无定所的空虚感，可当那熟悉的温暖的香味笼罩我，我突然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是去欧洲拍广告?”叔叔问，阿姨轻轻扶着我的胳膊，脸上浮现笑意:“那我们岂不是能在电视上看到小繁了?”看他们是真切地为我开心，感到高兴，我眼眶酸涩，忍着泪对阿姨露出笑容:“谢谢您。”
阿姨笑呵呵拍拍我的脑袋，装作嗔怪道:“谢什么!都生分了。”
我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就像真的有了家人。
之后，摄影组准备去欧洲拍摄，公司安排和我同行的是心姐，负责照顾我的起居用度。
我和心姐还有一个助理一起上了飞机，车摄影师自坐上飞机后和她小助理就太明显的亲昵了，大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心知肚明的样子。
车摄影师扒拉在小助理身上，黏黏糊糊的，两人冒着粉红泡泡，我转过脸，心里居然还有点羡慕。
松软地毯上落下轻轻地走动声，我盖着小毯子朝上瞥了一眼，来人拿着一杯果汁递给我，我接了过去，闭上眼猛吸了一口，撇着嘴对心姐说:“我都快闷死了……”
“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动作大的差点把果汁扔出去，惊愕地睁开眼睛瞪向来人。季明知拾起我掉落的毛毯，淡淡道:“小心。”
……大变活人。
“……心姐呢？”我问。
季明知细长的手握住我的果汁，她穿的很休闲，不再是西装，而是一套风衣和牛仔裤，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和口罩，一双黑目显得格外的亮，轻声说:“坐在我的位子上呢。”
我转头去找她，只见心姐正缩在我后面几排的座位里，见我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疑惑，看样子毫不知情。
季明知突然问:“怎么，不想和我坐在一起?”
我一愣，她听起来好像有点生气，正要解释道不是的，可季明知摘下了口罩，唇角还是上扬的，一双黑眸里含着笑意，我才发觉自己被她那严肃的声音骗了。
“好久不见。”她说。
我眨了眨眼，戏弄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也想看看季明知每时每刻镇定冷静的脸上露出无措的表情，我戏瘾大发:“天呐!您居然还会来看我!我还以为那天我拿完钱之后见不到您了!”随即低下头假哭。
季明知斜睨着我，眼珠子里黑白分明，波光莹莹，摄人心魄。
“是这样吗。”
“当然是啊。”每次逗她我都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含羞带怯微微抬眼说:“前辈隔了这么久才来，我以为您不满意我之前的服务，其实前辈是喜欢的吗？”
我无辜地问，丝毫不顾忌前面一个男的回头看着我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季明知也不知顺着我演还是真情实感上了，垂着眼笑道:“喜欢的。”
我看她那眼神又要过火，连忙打住，转过头对那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男的笑了笑:“哈哈，您可别看了，我们朋友之间开玩笑的。”
男人嘀咕几声转过脸，我呼了一口气，我刚才是突然发了什么疯，没让季明知露馅，自己倒是出了洋相……
季明知瞥着我，不动声色问道:“你刚刚说提供服务，是什么服务?”
“?”我说:“还能是什么，按摩服务啊。”
季明知半晌低下脸，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我觉得她好像是觉得我很滑稽。
我不满道:“怎么了啊？”
“没什么。”她微微笑了一下，说:“瘦了。”
“这很正常。”我拿起杯子咬着吸管喝果汁:“我行程突然多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高董事搞鬼。”说完想起来罪魁祸首就在身边，我扭头瞪她，骂到:“红颜祸水。”
季明知欣然接受:“谢谢。”
我撇了撇嘴，她此刻正低头微笑，形状优美的唇角上翘，绸缎般的长发散落在衣领上，那轻轻的香味稍稍靠近一点就萦绕在我的鼻尖。确实，担得起“祸水”二字。
我问:“前辈你也是去我们拍摄地吗？也在斯德哥尔摩?”
季明知说:“最近空出了时间休假，准备在哥本哈根住一个星期。”
“你拍完电视剧了？”我连敬语都忘了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嗯，后面戏份被删掉，就提前杀青了。”
连我一个没看过剧的都知道季明知饰演的角色很重要，我义愤填膺地说:“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季明知说:“没关系，我和导演都不觉得这是损失。”
……嗯，是季明知的性格呢。
我有些困倦了，飞机上很冷，我缩着自己的身体，她又拿起一张毯子给我披上，声音微哑而温柔。说:“睡吧。”于是我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
迷迷糊糊醒来时，第一眼见到季明知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连忙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揉着她肩膀笑道:“怎么靠在你肩膀上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季明知没说什么。机舱里特别安静，飞机开始颠簸起来，之前就是广播传来的空乘的声音吵醒了我，提醒乘客们即将到达目的地。因为气压我有些微微耳鸣想吐，季明知忽然轻轻拉住我的手，嘴唇动了动。
我看向季明知，想要呕吐的感觉消失了，心跳开始变快。
她的手逐渐摸到我的手指，随即十指相扣。
她手指很凉，但逐渐也被我的体温捂热了，她一直观察我的反应，我手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抽回。
飞机从万米的高空降落，季明知眼里那隐隐的压抑的情愫仿佛也变得那么光明正大。她眉眼弯弯，我第一次看她这么笑，好看得一塌糊涂。
……
心姐已经背好了包，紧抿着唇，倒不是对我而是对季明知说:“明知姐，我们先走了。”
季明知嗯了一声，摄影队伍中的人好奇地瞅着她，季明知戴好了口罩帽子，她低着头看着我，似乎笑了一下，说:“再见。”
——
“你们在飞机上聊什么了？”季明知走后，心姐特别紧张地问我。
我说:“就聊聊天呀。”
我脸颊发烫，若心姐知道我和季明知聊了什么，她一定会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季明知:大变活人（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