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次日一早,李梵便带着钱去办住宿的事了。
南中的住宿费比他原来高中要高上一些,但贵有贵的好,环境比他原来高中好不少,上床下桌,独立阳台。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虞矜和他同一个宿舍。
宿舍是四人寝,除去陆机科和虞矜,余下两个床位。
一个对阳台,一个对门口,一个风吹日晒,一个走道旁边。
李梵选择了风吹日晒的床位,他的正后方则是和他同样风吹日晒的虞矜。
虞矜的床位上鼓起很大一个包,想来是他本人在休眠。
他不由得放轻了手脚。
他的东西不多,午休的时间足够将布置的进度条拉满。
期间陆机科对于他的到来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热情,帮着他一件件东西地整理,殊不知自己热泪盈眶的模样在李梵眼里十分诡异。
仿佛他是传销组织新加入的新人,田里待割的韭菜,袋子里还未被压榨的花生。
陆机科对此一无所知,他完全沉浸于“以后晚上终于有人醒得来关窗”的喜悦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12.
周三下午第三节是节音乐课,音乐老师按照惯例般有事,没办法来上课,说让大家上自习。
李梵刚对完一份数学试卷的答案,双手向后拉舒展拉伸一下自己的躯体,顺便再看看其他人在干什么。
谁知一扭头碰见的就是虞矜的后脑勺,虞矜睡得特别香,丝毫没有附近同学的忙碌之色,硬是自己给自己开辟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他一瞬间感慨万分,天赋可能是除原生家庭以外,第二大不公平的因素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再次看了眼虞矜的后脑勺。
这位是涝死的。
13.
又过了一个礼拜,李梵才清楚地意识到了什么叫“高三无疑是学崖中最辛苦的一个阶段”。
每天都耗费大量的精力投入同一件事情,将各个知识点重复地记,放学前唯一放松精神的活动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食堂享用晚餐,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教室。
行尸走肉的生活令他们麻木,而这种麻木在他们看见睡了一整日,神清气爽,浑身散发着“我休息得很好哦”的虞矜时,演变成了愤怒。
他们目光如炬地盯着虞矜,团结一致地想用目光把他烫出个洞,可当事人完全不觉,时而还会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眼神,众人便更坚定了心中“为(杀)民(人)除(分)害(尸)”的想法。
给他们带来一点安慰的是虞矜也要参加晚自习,而且是全程端坐。
这是各科老师对他唯一“严格”的地方,他必须完成每日作业,而且完成的同时,保证全对,错一题听一节课。
李梵起初认为如此勒令虞矜算是给平常人的丁点慰藉吧,结果发现人虞矜攻克的和他们都不是同个关卡,人家打得是进阶版。
他眼睁睁的瞧着虞矜刷小菜似地刷过一道道题目,以及最后一道大题,他才读完题目,虞矜就虞矜着手第二小问了。
至此,李梵针对他同桌的实力有了更深的理解,并且认为让虞矜单人单桌坐是正确的。
这丫的伤害力太强了。
14.
遭遇打击的李梵像是被灌了鸡血,一整个晚自修争分夺秒地学习,奋笔疾书,两相对比,虞矜的状态显得不太对劲。
老实说,他今天真没睡多久。
李梵一搞出点大动静,他就如同夜晚的猫头鹰,精神抖擞,清醒得能做十遍广播体操。
以及中午午休,本来他迷迷糊糊准备进入梦乡了,结果门一开一合,进来个李梵。
眼皮底下吊着的十斤铁霎时消失,露出的半只耳朵听见陆科机和李梵的谈论声,面无表情的忽略陆机科说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提炼出“李梵要住进他的宿舍”的重点。
虞矜沉默了。
为了不崩他的人设,虞矜选择睁着眼睛面壁思过一个中午。
直到下午李梵来提醒他该上课了,他方假装悠悠转醒,并装作惊讶地询问李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戏也是够够的了。
15.
虞矜通关唯一的任务以后,耷拉着眼皮开始神游。
“矜哥,下雨了。”
许是神游的业务没有梦游熟练,还是李梵示意他才惊觉,外面的世界飘起了细雨。
最先是斜斜细雨,伴着热风吹进教室,风雨彼此夹杂,落到脸上的触感是湿热的,俨如落泪时的模样。
是湿热的空气,是黏腻的后背,是风穿堂掠过哗哗的翻书声。
不知是谁先低了头,让这场热雨没了存在感。
后来的风雨一点点加大马力,仅仅是虞矜回神的片刻时间,就已飙到的黄豆大小,它们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水花。
不过好在有人先他一步,替他挡下了豆大的雨滴。
“还魂了啊。”李梵一只手撑在他的桌面,另一只去推关窗户,微微扭头看他。
李梵侧脸的半垂眸比正脸更好看。
刘海让大风撩得乱七八糟,发丝配合眼帘敛住部分的眼睛,眸中没了以往的透亮而是多增添了几分似是非是的旖旎和情意。
16.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气势汹汹地来,然后被一笔带过。
下过雨的室外不知怎地比室内闷热。
放学回寝室的道上,黏腻的水汽与汗液混合后附着在人体的每一寸肌肤,变本加厉地难受。
学生们匆匆回了宿舍拿上换洗的衣物,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澡堂。
感受用温水冲淋的身体所带来的片刻的舒爽,再缓慢地放松紧绷的神经,释放一整天的压力。
南中晚上十一半点熄灯,李梵洗过澡后差不多就到点了,他头顶毛巾,扶着书桌边上的梯子上床。
虞矜一如既往地倒头就睡,熟睡程度像是一下课就到这了,让李梵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洗澡。
陆机科则是在同他的小女朋友聊天,南中的手机管理方面相对宽松,只是偶尔查查。
李梵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发尾,一边想着周末去哪兼职。
他去年十二月过了生日就已满十八了,找兼职会容易很多,上个周末找着了个便利店的活计,周六晚上和周天早上,一个月七百,中午和下午可以去找个临时工做。
这样一个月下来能有一千块。
钱途一片大好,李梵周围的气场都轻快了些,利索地铺好了床铺。
临睡前,他又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雨声。
16.
虞矜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眨眼的间隙都分毫不差,眼神空洞。
因为他的脑海正循环播放十八年以来他看过的、关于夜晚的恐怖片。
他怕黑,但因为他没有晚上睡不着觉的经历,一般是灯没关他就已经睡熟了,所以怕黑跟不怕黑在他这没两样。
今晚是头一次。
关灯前闭上眼是李梵替他关窗的那一幕,关灯后闭上眼是牛马蛇神魑魅魍魉。
所以不敢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金子哥是天蝎座,所以感觉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