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财将瓷瓶搬走后,林安从这沓银票中抽出几张递给李成,道:“这两天的工钱,你母亲身体不好事事都要花钱,所以就不等月底结了。”
李成看了眼工钱,义正言辞道:“少爷,这工钱你给多了,李成受之有愧,不能要。”
林安无奈道:“我多给你两成是因为你做得好,有什么受之有愧的。”
见李成还没有伸手接的意愿,林安接着道:“这工钱给得多是为了让你继续干好活,只要你活干得好,工钱多些不是情理之中吗?”
李成道:“少爷,好好制瓷是我的分内之事,不必涨工钱的。”
好一个劳动模范古代工贼。
林安看着李成这死板样,忍不住扶额。
循循善诱道:“子曰,‘取其金则无损其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你认为好好制瓷是分内之事,但是我之后招的新工人可不一定这么认为。”
“如果做得好与做得差是同样的工钱,那些工人中难免有人生出会有偷懒的想法。”
“所以,这钱你若不收,反而是带坏了风气。”
说罢,没等李成回答,就直接将工钱塞到其手中。
李成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拒绝,只道:“多谢少爷。”
林安又拿出另一笔工钱,递给了薛习。
薛习一蹦三尺高,摇手道:“少爷,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太懂。”
“我又没到正式工的年纪,又在少爷家吃住,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见林安板脸,薛习又道:“要不少爷,我先把钱余在你这,等我成年了,你再把钱给我?”
少爷现在正是最难的时候,能多替少爷分担一点就分担一点。
薛习想。
林安何尝不知道薛习所想,莞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常识。”
“被爹妈保管的压岁钱,永远会在成年之前不翼而飞。”
薛习眨眼疑惑地看着林安。
林安意识到,也许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种可怕的都市传闻。
“得。”林安收回工钱,拍了拍薛习脑袋,道:“之后给。”
“至于今天···”林安打量了一遍烧瓷场,道:“估计张旺财那边过一两天才会有效果,到时候单子多了会很忙,所以今天就先放一天假。”
“你也好回你哥哥家,向你娘报个平安。”
林安转看向李成,道。
李成点了点头,朝林安抱拳道谢后开始收拾东西。
薛习则跟在林安身边,出了大门。
林安先带着薛习去了药坊,重新买了给沈秋的药。
提着药往林宅走,林安在街上突然被一男声叫住,“姑爷?”
林安扭头一看,看到叫他的人似乎是一个穿着朴素做农活打扮的中年男子。
林安莫名觉得十分眼熟。
还未想起来这是谁,男子已经走到他面前,讨好地笑道:“姑爷,我们家沈秋伺候你还好吧?”
···?!
林安想起来了,这人是沈秋的伯父沈吉盛,沈秋在父母双亡后,婚稼之事就由这人做主了。
原主在沈秋过门前被林夫人要求着见过这沈吉盛几次,只是后来原主与沈秋相看两厌,所以婚后便很少搭理这伯父。
“伯父好。”林安作揖行礼到,跳过了沈吉盛刚才的问题。
沈吉盛连忙扶他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沈秋能进林家是几辈子的福分,连带着我也沾光,怎还可以让姑爷对我行礼呢?”
林安听着这话,心中稍有不悦。
原主对沈秋的家事从未关心过,所以林安也不知道沈秋与这伯父一家到底关系如何。
但是···想到沈秋那消瘦的身子,以及眼前这人的话中没有对沈秋处境的半点关心,想来这沈吉盛对沈秋的感情并不深厚。
但这终归是他室友沈秋的家人,林安心中再有不悦,脸上也没有表露半分,“看样子,姑爷今天是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吉盛看着林安这幅样子,心想传闻果真没错,这林家少爷在林老爷死后就开了窍,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于是从背包中拿出一袋鸡蛋,笑着递给林安,道:“哪里话,只是来看看姑爷一家,顺便家里有些鸡蛋,若姑爷不嫌弃,就带回家。”
林安收下这土鸡蛋,道:“那林安就谢过姑父了。”
沈吉盛见他收下了,脸上的笑意更盛,道:“对了,姑爷,听说前几日你拿回了烧瓷场。”
“你看,我们养沈秋这么大也不容易,这几年林夫人也一直接济着我们,这些天你们家遭了难,我们也没好意思打扰,但是我们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也要娶妻了,我们也···唉。”
“姑爷,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这日子···”
林安听着这话,知道了沈吉盛的意思,就从袖子掏出几张银票,道:“小舅子娶妻是大事,我定要随礼。”
他是看出来了,这沈吉盛大概就是把沈秋当摇钱树,但是在不知道沈秋对沈吉盛的态度前,他不好说什么。
沈吉盛麻溜地收下钱,道:“还不知林夫人身体如何?姑爷可否让我去宅中探望一下,顺便见见我们家沈秋。”
“自然。”林安道,带着沈吉盛向林宅走去。
“少爷,少夫人这伯父···”薛习跟在林安后面,趁沈吉盛在前面走得远些,小声对林安抱怨道。
“别乱说话。”林安低声打断薛习的话,语气带了些严肃。
平时讨论他的事可以,毕竟薛习是孩子心性。
但是这沈吉盛是沈秋的家人,对沈吉盛议论就是对沈秋不好,作为沈秋的室友,他还是十分有必要维护他的。
薛习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声道了歉。
到了家,已经修养几天的林夫人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
看到林安回来,面上是抑不住的欣喜,又看到一旁的沈吉盛,顿了顿,得体地道:“亲家怎么来了?”
她虽最初和沈吉盛有过争执,但看在秋儿的面子上,平时对这家人也算体面。
沈吉盛朝林夫人作揖行了礼,道:“这几天我牵挂夫人身体,就过来了。”
林夫人道:“我这身子不打紧的,况且有秋儿照顾,已经好多了。”
二人又寒暄客套了一番,沈吉盛说完儿子的娶妻事宜又交代了日子邀请完林夫人与林安后后,沈吉盛才道:“不知道沈秋现在在屋里没有,如果在,我好见见他。”
“秋儿在,只是可能亲家你不能见他。”
林夫人在与沈吉盛的谈话中一直都是得体而鲜少持反对的,现在说出的这话却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沈吉盛一愣,而后立马挂上了笑脸,道:“也对也对,我知道他这人,整天里就喜欢搞写字啊看书啊这种赔钱没用的玩意,也不爱见人。”
林夫人道:“亲家,我说过很多次了,秋儿是个好孩子。”
沈吉盛听到这话,笑着道:“林夫人抬举他了,我家沈秋遇到夫人你,是走了大运。”
林夫人皱了皱眉,沈吉盛见此,又与林夫人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吉盛离开后,林夫人收起了笑,对林安道:“安儿,你在今天在哪看到他的?”
林安便将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林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道:“秋儿善良又懂事,怎么就沾上了这一家子人。”
林安试探地问道:“这沈吉盛,对他很过分吗?”
林夫人见林安这样问,微微一愣,于是便将初遇沈秋的事说了出来。
“秋儿的爹是镇里的一个秀才,笔墨功夫好,只可惜赶考时得罪了人,就只能带着他们娘两在镇里以代笔写信为生···”
“这沈吉盛当时便要强把秋儿嫁给隔壁人家当童养媳,还把秋儿爹娘留下的家产给吞了···”
林安静静地听着林夫人的话,手不自觉地攥紧,其上青筋显露。
林夫人讲完,看到林安这模样,道:“算了,秋儿现在来到我们家,这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顿了顿,林夫人欣慰道:“安儿,娘看你这些天总是关心秋儿,想来是开了窍。”
林安本沉浸在愤怒中,听到林夫人这话,大脑一懵,涨红了脸道:“不不不!”
作者有话要说:口是心非(点烟jp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