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舞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世贸商场，临街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数双设计精致的芭蕾舞鞋，舞校的不少学生都钟爱在这里买舞鞋。

陈列柜最顶端的芭蕾舞鞋据说是纯手工缝制，鞋头镶嵌着蓝宝石，一双要好几万块，肖琳穿的就是这种。

林璐薇随意瞄了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

恐怕没几个人会不喜欢这里的舞鞋，但橱窗里的精致舞鞋，目前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买不起。

她每个月都会跳坏好几双舞鞋，买二三十块的鞋都让她有些吃不消，更别提动辄几千块的舞鞋。

叶柏念留意到林璐薇眼底闪过的艳羡，止住脚步，回头问道：“有喜欢的吗？”

“没有啦，叶老师。”

林璐薇违心摇头。

刚才吃完饭她想先去结账，却被前台告知叶柏念已经买单了。她生怕自己一句喜欢，叶柏念又会替她买下舞鞋。

叶柏念哪里能看不出林璐薇在想什么。

她索性换了个话题：“我接了场下周的芭蕾舞表演，演出地点在省剧院。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登台，你愿意吗？”

省剧院。

林璐薇一直梦想，她有朝一日可以在省剧院登台演出，可当叶柏念真的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她却迟疑了。

“叶老师，我真的没有您想象中优秀。”

她低下头，向叶柏念坦白一切，“昨晚，我剪碎了自己的新舞鞋，因为我本来是打算放弃跳舞的。如果不是您……您救了我，我没办法拒绝您的请求，才会选择今天来学校配合您上课。”

不过很显然，这堂课并不需要她。

叶柏念只做了一百个意式挥鞭，就让所有人都对她心悦诚服。

“那现在呢？林璐薇同学，你还坚持要放弃跳舞吗？”

叶柏念问。

林璐薇连忙摇头，生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不想放弃。叶老师，我很喜欢您的那句话——只要卷赢了主角，我就是新的主角。我会比以前更努力，直到可以超越肖琳！”

叶柏念点点头，顺手推开了舞鞋专卖店的店门，侧身喊林璐薇先进：“既然不愿意放弃跳舞，那就少说丧气话。进来，挑一双喜欢的舞鞋，以后演出穿。”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钱从你下周的演出费里扣。”

林璐薇惊讶地“啊”出声，她有点担心是叶柏念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要趁着机会好心接济自己。

她不放心地问：“叶老师，去省剧院演出真的会给钱吗？我记得肖琳在省剧院伴过舞，好像并没有得到演出费。”

班里还有传言，说肖父给剧院捐了一大批最新的音响设备，才获得了给国家芭蕾舞团知名舞者的伴舞机会。

“按照惯例，伴舞的确没有演出费。”

叶柏念坦然道。

林璐薇的心沉了沉，却听她继续说:“很可惜，你不是惯例，你是叶柏念的伴舞。叶柏念的伴舞怎么可能没有演出费？那岂不是太丢人咯？”

……

叶柏念知道林璐薇怕花钱，她几经比对，替对方选了双各方面都算出挑，价格也比较合适的芭蕾舞鞋。

她结了账，等着导购员把舞鞋包好。

一扭头，看到林璐薇正趴在店里的高脚桌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东西。

她也没催林璐薇，自己慢悠悠在店里闲逛起来，还和016打起了这家店的主意：“小石榴，你说我把这个店买下来怎么样？黄金地段，租金肯定很贵，我躺平收租岂不是美滋滋？”

016满头小问号：【“躺平”怎么可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念念，你别忘了，你是快穿局第一卷王！】

“卷王将来也得退休啊。”

叶柏念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早早攒点退休金，我将来怎么养老？”

016：【可是念念……据我所知，快穿局没有退休这种说法诶～】

完成任务的宿主和系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新的任务副本；二是进回收站报废。

听完它的科普，叶柏念没说话，016却觉得有股惊悚的寒意，从脚底板直通它的天灵盖。

“没关系，现在有了。”

叶柏念微微一笑，向016吩咐道，“给快穿局总部上传消息，从今往后，完成任务的宿主和系统可以选择退休，回到任意一个小世界养老。”

016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系统了。

它背靠叶柏念，安全感十足，也不管快穿局高层的想法，直接传了消息回去：【念念，他们万一不同意，那你……同、同意了！他们同意了！！！】

016高兴到一蹦三尺高。

叶柏念：“看来，那群老古板还挺识相嘛～真不错。省的我还得回去再揍他们一顿，再说服他们同意。”

那么为了将来退休的美好生活，从现在开始，她要专心搞钱咯～

先定个小目标好了，让这栋世贸大楼的主人变成叶柏念^v^

千里之外，快穿局总部高层听到叶柏念和016的对话，好似听到了恶魔的低语，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

叶柏念看林璐薇差不多写完了，拎起柜台上的舞鞋，施施然朝她走去。

“叶老师。”

林璐薇见她过来，连忙站起来，双手递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这个给您。”

叶柏念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发现是林璐薇写的欠条，签名的地方还郑重其事地摁了个红手印。

【我于今日借了叶老师一千块买舞鞋，演出结束后，将第一时间用演出费给叶老师还钱，外加一顿饭的利息。】

016率先念了一遍欠条，然后又哼哧哼哧地笑出声：【hhhhh念念，薇崽好可爱～】

叶柏念点头以示赞同。

她越来越欣赏林璐薇了——一个努力向上，志气满满的女孩。

她理应拥有一个前路光明的美好人生，而不是沦为为女主提供肾.源的工具人。

……

肖琳患了尿毒症的事很快传遍全校，后来还传到了网上。

有女主效应的影响，＃肖琳身患尿毒症＃的话题还上了一波热搜，肖琳借机开通了微博认证。

很快，网上冲浪的网友们几乎都知道了，有位叫肖琳的芭蕾天才少女身患尿毒症，说不定将会彻底告别芭蕾舞舞台。

一时间，心疼肖琳的网友不计其数，她一夜涨粉几十万。

这完全在肖琳的意料之外。

她的病并没有网上传的严重，现在跳舞也不受任何影响。

肖父刚开始给她买这条热搜时，她还很不高兴。

她应该是健康的，蓬勃的，像真正的白天鹅一样。让无数陌生人得知她生病的消息，无异于是把她最难堪的一面赤.裸.裸展现在公众面前。

但现在，她看着粉丝们对她嘘寒问暖的几万条留言，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琳琳，你还小，不明白爸爸这么做的目的。”

肖父以为肖琳还在闹别扭，苦口婆心地劝道，“我都是为了你好，网友们越是觉得你可怜，就越会站在你这边。将来你姐姐要是不同意给你捐肾，我们就可以拿舆论压她。”

肖琳又听肖父提起那个所谓的“姐姐”，嘴又撅了起来：“我才没有姐姐！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肖母笑骂着点了下肖琳的前额：“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要你真的喊那个野种姐姐。”

说完，她又看向肖父，“调查有消息了吗？”

肖父点点头：“老家的人说，林芳在孩子四岁的时候，带她来了C省。说是孩子有跳舞天赋，要送去好好培养。”

肖琳正玩着手机，听到肖父这么说，不由想起林璐薇，又生气了。

她重重把手机砸在了地上：“天赋、天赋，哪来的那么多人有舞蹈天赋，我才不信。说白了就是下死功夫，根本拿不出手！”

肖母忙不迭替肖琳捡起手机，又是好一通安慰：“妈妈知道你讨厌林璐薇，我都和校长说了。可校长说，叶老师现在护林璐薇护得紧，林璐薇不犯错，她实在没办法开除她？”

林璐薇不犯错。

肖琳在心里默默喃了一遍，很快有了主意。

她心情又好起来，重新打开微博，想要看看爱豆戈闻的最新消息。

点开戈闻的主页一看，她突然发现，原本对戈闻的关注箭头现在变成了双向，也就是说，戈闻和她互关了！

肖琳点开私信，发现戈闻的工作室同样给她发了消息：【琳琳你好，哥哥得知你是他的粉丝，一直都很担心你。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他愿意尽他最大的能力帮你。】

肖琳的心怦怦直跳。

她想了想，只给工作室回了一大段感谢的话，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帮助。

但她很快又发了一条微博：【至今仍然没有找到适配的肾.源，[大哭][大哭]不过没关系啦，且行且珍惜叭～】

几分钟后，特别关注提醒从锁屏弹了出来——“戈闻小宝贝转发了你的微博”。

肖琳看着这条提醒，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她离她的爱豆又近了一步。

……

叶柏念让016一直观察着肖家人的动向。

当她得知这一家子还没找到林璐薇，就已经打算用舆论道德绑架她时，气愤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一家子，还真敢想啊。”

她盯着肖琳新发的微博，很快有了主意：“小石榴，我记得，肖琳现在有两颗适配肾.源对吗？”

016：【对的。】

叶柏念了然：“你找找，看有没有和这两颗肾.源同样适配的，急需肾脏移植的重症患者。”

既然肖琳说了她暂时没有找到适配肾.源，没道理让肖家压着两颗“不适配”的肾.源不放。

【找到了，念念！】

016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调出了两位患者的资料，【这个八岁的小女孩，还有这个四十三岁的中年男人，两人都可以配型成功！】

说到后面，016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在原本的世界里，肖家为了以防万一，动用关系让医院一直为肖琳留着这两颗肾.源。直到肖琳和林璐薇的移植手术成功，才让医院又开放这两颗肾.源配型，可是，小女孩和中年男人都去世了。】

叶柏念揉了揉016的小脑袋，安慰道：“别难过，这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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