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

沈文宣手叠着手，胳膊紧凑地放在桌子上，他问白清和，目光的焦点却是落在了沈修寒的方位。

这是个极度不自信的小动作，下意识寻求周围的认同。

或许他从未发觉，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相信过自己，在他心中，一直对克里斯教授的接纳怀有疑虑。

沈文宣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期待白清和再说些什么，最好能像说服他一样说服小叔。

“骗你做什......”

白清和用勺子摆弄冰激淋旁边摆盘用的杏仁碎，怎么都舀不起来，眉头渐渐蹙起。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一挑，灵巧地将杏仁碎送进他嘴里，他像仓鼠一样微微鼓起小腮，餍足地眯起眸子，把杏仁碎嚼得嘎嘣作响。

沈文宣不自然地别开目光，余光躲躲闪闪。

沈修寒放下勺子，骨瓷餐具碰撞出十分有质感的响声。他用深蓝色的棉麻餐巾擦了擦手，而后又旁若无人地牵过白清和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细细擦拭，擦到他指缝的薄茧处多下了几分力道。

“天真。”

白清和偏过头，沈修寒半耷着眼帘，宛若同晚辈话家常，随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欲望永远依附权力，而权力无所不能。如果有什么是权力之不能，只是站的还不够高罢了。”

白清和被裹在餐巾下的手指勾了勾，脑海中一根名为回忆的弦被猛地拨动。

印象里似乎也有人说过这句话，而当时站在他身边的人回答得掷地有声。

“阶级是一层屏障，生在高位的人起点比别人高，活得比别人容易，同时也更容易忽略权力以外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人本身。”

随着最后上扬的尾音逐渐消失，白清和的睫毛上下小幅度地扇动。不知怎么的，他明知不该和沈修寒唱反调，还是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

深蓝色的餐巾顺着白清和的裤腿滑落到地上，沈修寒松开了他的手。

沈修寒单手托下巴撑在桌上，手指在桌面轻扣，眼梢微微弯起，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生来高位？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周遭的空气渐渐凝固，沈文宣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对面两位之间逡巡，小叔这两声笑得他心里打起了鼓，极度不自然地尝试转移话题：“小叔，那个......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毕业设计需要去艾尼斯实地勘察一下，爷爷答应了么？”

白清和很感谢沈文宣想帮忙缓和气氛，只是这转移注意的手法够拙劣的。

好在沈修寒接下了这个话茬。

“艾尼斯项目现在容迟负责，你把资料准备好，到时候和他一起过去。”

“真的？！谢谢小叔！”沈文宣两眼放光，不敢相信爷爷居然真的松口了。

之前沈老爷子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说什么都不同意，迫于无奈他只得找上小叔。现在看来请小叔出马是万分稳妥的决定，他已然看见巍峨叠嶂的大山和赤黄的巨石在朝他招手。

白清和捧着茶杯的手一顿，几片碧绿的茶叶在水波中国打着转。

他鼓起腮，小口小口地吹着气，一面喝茶一面漫不经心问道：“这项目不是林副总负责么？”

沈修寒瞟了他一眼：“挨罚。”

“挨罚？”白清和提高了些音量，“为什么？”

沈修寒直勾勾看着他，声音沉下来，隐隐有愠怒：“你知道为什么。”

白清和将茶杯送到嘴边，沿着边缘细抿，一双鹿眼无辜至极：“真不知道，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答对了。因为他打赌输给了你，无能。”伴随着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沈修寒起身，丢下的话透着寒意，“我去跟熟人打个招呼，你们自便。”

白清和：“......”

林缺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下还不得恨死他，沈总真是有心了。

以后看见林副总他还是绕道走吧。

沈修寒一走，沈文宣终于大着胆子顺着桌子一连挪了好几个位子，坐到白清和旁边，只是有些不自在。

刚开始朝人家甩脸色的是他，现在来示好过于虚伪了。

“那个......对不起啊，之前我态度不好。”

白清和弯起眼睛：“叫我白清和就好。”

这就算是接受沈文宣别扭的道歉了。

沈文宣松了口气，他们两人年龄相仿，沟通起来没什么障碍：“你现在大几啊？还是在读研？”

白清和敲着茶杯想了想：“今年该大四了。”

如果不离开学校的话。

“那咱俩一届的！你是哪个大学的？”

白清和笑笑：“我就在国内随便读的，没出过国，你在国外的学习生活应该挺丰富吧？”

“还好。”沈文宣揉揉鼻子，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跟我小叔......说实话，我小叔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你受得了？”他仔细斟酌了一下形容词，又觉得这简单的描述不够贴切。

“脾气是够差的，不过长得好看，凑合过吧。”白清和笑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沈总：他不懂我

小白：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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