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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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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刊亭前坐着两个纳凉的老人,老字号店铺前摆放几套折叠桌椅,坐满了人。

疲倦的身影穿梭在影影栋栋的建筑物之间,舒行简望天自嘲一笑,“呵,当时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回国参加高考。”

暗下的手机屏幕中映出颓丧的神情,他抿起嘴角,笑着说:“一回生二回熟,总比明天上学迟到好,今天就当认路了。”

用预想未发生的最坏结果和当下的处境相比来宽慰自己,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初二以后舒行简才意识到,或者说,是在转学半年后。

舒行简在小区附近转悠了几圈,决定先填饱肚子,驻足在小摊贩前,脚尖踩着翘起的石板,整个人也跟着左右晃悠。

“大爷,一碗绿豆汤,一份汤饺。”管他是中暑头晕还是火气逼至头顶,喝上一碗绿豆汤都能缓解不少。

师傅提起勺子,伸进桶,舀了一大碗汤,绿色汤汁沿勺泻入碗中,煮开的豆子很快沉在碗底,飘在碗边的热气徐徐上升,转眼不知所踪。

“来,拿好,那儿有绵白糖,喜欢就加点。”师傅咧嘴笑着,放下勺子,在围裙上蹭蹭手背又继续煮水饺。

舒行简接过绿豆汤,伸脖子闻了一口,沁人的浓郁豆香占满鼻腔,馋的人想马上喝上一口。

找到家门已经快八点,小区保安躲值班室看电视剧,往单元楼走的路上碰见两只夜猫,舒行简将手里的塑料袋举过头顶,打包夜宵喂了猫,免得它们靠近。

舒行简敲响门,静静地立在那儿,听到敲门声后舒佩支使章添开门,进门后,舒行简抬脚伸进拖鞋,又瞥了一眼东倒西歪的脏鞋,退回几步摆好。

舒佩撂下手头的工作,起身往厨房走,“行简回来啦,吃饭了吗?姑姑给你——”

“不用了,姑姑,我在外面吃过了。”舒行简环顾一圈,粗略看了一遍室内装修,毕竟小区安保和公共设施确实差了点。

目测比原来的房子大了至少二十平,整体色调近棕红色,偏中式,年代感很强,倒是和一路走来的街巷相称,客厅和阳台间嵌入式的镂空木质窗亭,其余可见的家具均是棕红色,倒像舒佩喜欢的风格。

目光移至两个相对的卧室门,“哪间是添添的房间?”

舒佩往里指,是一间坐南朝北的背阴面房间,“添添学画画,喜欢乱放东西,那间稍微大一点。”

舒行简扭头看过去,卫生间隔壁卧室门紧闭,浑圆的成年柯基晃着脑袋扒在门口,稍稍往上就能扒开门锁,估计是那间。

“姑姑,房间里可以装隔音板吗?钢琴比较扰民。”舒行简拇指摩着无名指指腹,又补充一句,“不方便就算了,附近琴房应该不少。”

刚搬家一天,舒行简哪里知道附近琴房是多是少,胡诌一句罢了。关门前,他又礼貌补充一句略显生分的“晚安”。

推开门,按下开关,仓库似的房间霎时被灯光笼罩,舒行简抬脚把柯基拦在门外,看着它双脚打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久,他就送走了这个活祖宗。

卧室空间不小,家具摆放紧凑,书桌跟床之间腾出一片空间。舒行简敛起窗帘,抖擞几下,浮在空中的灰尘半晌落不下,款款走向钢琴凳,伸手挪开钢琴上堆放的杂物,摞在了墙角。

中考前夕,舒行简打电话给姜晓君,如果中考成绩还凑合,她就得想法子让他摸到钢琴,两人都没食言。暑假没两天,钢琴便空运至江城,后续事宜一并处理妥当,舒行简只需要签字确认。

江城的琴房只多不少,并不是舒行简口中弹不惯其他钢琴,姜晓君知道钢琴是个念想,从小到大已经陪了舒行简十多年,比有血缘关系的亲爹还亲。

一去江城,异国他乡,她惦记儿子,舒行简想家,俩人谁都不说,就这么干耗着。

环视一周,房间被塞满,却有种说不出的空荡,垒满的书架,一个行李箱,一架钢琴,是他所有的身家性命。

倒霉的一天在脑袋沾上软塌塌的枕头那一刻结束,手机屏幕上显示长串的银行卡余额,是个令人安心的数字,每晚睡前数一遍,舒行简安心不少。

星期三早上,起码在舒行简的潜意识不到五点,门口时不时传来狗叫,伴随着爪子抓门的哗啦声,舒行简的美梦彻底结束。

东倒西歪的两个抱枕躺在门口,床上的人蠕动半圈,翻身继续装聋,狗醒的比鸡早,倒也新鲜,舒行简憋在被子里扑哧笑了一声。

没过几分钟,他烦躁地掀开被子,胡乱抓弄炸毛的头发,视线穿过几缕发丝,双目呆愣地望着门。在闹钟响前被吵醒的人,意识模糊,困意全无,甚至想冲出去解决了这个东西。

但,这是舒佩家的狗。

舒行简不是不喜欢狗,而是对狗毛过敏。

八岁时因为过敏被送进了急诊,十岁时因为过敏连续输液一周,自那以后,舒行简被诊断出隐性过敏体质,由于某个阶段身体激素的变化,可能导致毫无预兆的过敏。

医生的话比亲妈的有用,舒行简牢记在心,懈怠学业也常拿这个当幌子。

初一下学期舒行简突发奇想回国读书,参加高考,全家没一个人支持,外公外婆,包括小学没毕业的姜禹夕,但一句“奋发图强,报效祖国。”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不学无数的人突然性情大变,凭谁都觉得他受了刺激,或者头脑一时热,但反驳众人时坚毅的眼神没人插得上话。

舒行简提起垂向地板的脚尖,手撑床挪动屁股,撩开被子,叹气声和被子同时落下,重重压在身上。

“别叫了,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舒行简伸手往枕头下摸,手机朝着脸拿远,5:38,也该起床了。

两手搭在床沿,舒行简闭着眼睛试图想昨天回家的路,概率不大,他决定打车去学校。

出门前,舒行简照常检查铭牌校卡,换鞋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哪窜出来,在他的另一只鞋上打了个滚。

舒行简做出恐吓的表情,随即一个狗肉宴在他的手指间出锅,吓唬它这招,百试百灵,但这狗也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两天准来招惹他。

苍然天色压着高耸建筑,刚钻出地平线的太阳战斗力最弱。

早上六点刚过,舒行简穿戴整齐,照镜子摩挲支棱的头发,几分钟后,他站在路边,远看像个直愣愣的木桩子,还刚长出个杈。

一只手揣进裤兜,另一只继续扮树杈,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没找到机器猫,“唉,又忘带钥匙。”顺便回去看看脑袋是不是也落在家里了。

原路返回,沿着扶梯走到二楼时,被迎面跑下来的人撞歪了肩膀,隔着半层楼梯传来一句“对不起”。

舒行简立马探头看,对上了正往上看的林壑。

“林壑?他也住这?”舒行简缩回身子,爬上四楼,确认门牌号,敲了门。

“姑姑,我钥匙忘带了。”他摸摸脖颈,立在门口。

“知道你忘带了,在玄关的抽屉里。”舒佩拿着章添的校服,指向最上层的抽屉。

空荡荡的抽屉被轻轻一拉,手里抓着钥匙的蓝色机器猫钻进他的视线,舒行简笑着说:“我先走了姑姑!”

接连跨过两三个台阶,挺挺立在楼门前时,舒行简抬手压住了刘海。

斑驳树影落在舒行简脸上,紧赶慢赶,才跑到了路边,他大喘了几口,正抬头招手示意司机停车时,骑自行车的林壑抢先进入他的视线。

刹车,双脚撑地,林壑扭头看向舒行简,“有事?”

“有……事?”问我有没有事?

眼看着出租车减速,经过身前又缓缓驶过,舒行简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叫司机停车,不是叫你,OK?”

“哦,没事走了。”说着,林壑松开刹车,踩上了脚踏板。

“等一下!”舒行简喊道:“咱俩顺路,你等我一会!”直接说找不到学校太跌面子,舒行简宁愿被拒绝也不想露短。

林壑扭头一看,舒行简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好像在等他折回去亲自接驾。

他把车停在路边,侧过身,露出身后的篮球袋,投注一个目光问道:“我早上训练,你去那么早干嘛?”

当然是担心迟到所以提前出发,算上被狗吵醒,舒行简抬脚往前走,“去教室学习,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往返四楼,在路边站几分钟,这又走了几步,舒行简感觉身上汗涔涔的,耐心不多。

“我赶时间,先走了。”话音未落,舒行简便伸手攀上了自行车后座,“现在打车打不到,你能不能……”

林壑看明白了,这人厚脸皮想蹭车,白蹭那种,不得已才低三下四。

“不巧,车胎没打气,载不了你。而且,学校这么近,用不着打车。”林壑看着舒行简长在车后座的眼睛,往上看一眼他凌乱的头发,摇了摇头。

这烫染技术可以,像天生的,估计主任戴上老花镜都看不出来。

扭头看向被紧紧抓住的后车座,白皙的手背上骨节凸起,他凭一只完好的左手生拉硬拽估计胜算不大。

没等林壑开口,舒行简埋下头,咬咬牙,“我不认路,想跟你走。”林壑听得出来,这个几个字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别说多不情愿了。

“行,那你跟着吧。”舒行简额间碎发被风撩起,发缝处一块缝合疤痕,肉色白嫩,比正常肌色更浅,泛着白。迎着阳光,舒行简半眯着眼睛,林壑算光明正大偷看。

“看什么?”林壑收回目光,不紧不慢踩脚踏板,舒行简跟在后面时不时小跑两步,俨然一副受虐的情形。

车停在早餐店门口,林壑朝门口喊了一句,“张叔,老样子!”

舒行简没说话,像个受气包站在车后,这求人的滋味不好受,被人掣肘的滋味更难受,他发誓,今天必须记住上下学的路,求人不如求己。

见林壑迟迟不走,舒行简抬腿往早餐店走,捡现成的小笼包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份,掏手机付钱时被服务员拦下,说小林在这有存账,已经扣了。

“舒行简,你的头发在哪烫的,染得也不错。”林壑咬一口汽水包,不经意问道。

“娘胎里,怎么,你要回炉重造吗?”舒行简坐在早餐店门口的长椅上,扒拉几下被风吹起的刘海,像极了炫耀。

林壑语塞,顿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掌握好火候。”舒行简拍了两下车后座,提溜两个卷毛说:“四分之一的,不然出不来这个效果。”总算扳回了一成。

“隔代混血?难怪长相也——”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乍现在林壑眼前,棕色瞳仁辨识度不高,但深邃明亮,“长相怎么?”

这个距离实在尴尬,舒行简别过脑袋,故作镇定绕着自行车走了两步,“算了,时间不早了,吃饱喝足了也该上路了。”

林壑干笑一声,怎么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这小子对谁都这么大敌意?为了避免继续吃瘪,林壑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

刚进教学楼,两个人分道扬镳,舒行简奔着左手边的楼梯连上三楼。站在门口的高廷栩愣在那儿反应了两秒。

“碰见老李头了?”高廷栩继续问,“还是做亏心事了?”

舒行简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将校服外套扔在高廷栩怀里,伸手理了理领口两枚扣子,“早饭不和胃口,没吃饱心情不好。”别惹他。

没编好,高廷栩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调侃道:“都不打草稿?把我看扁了不是?”

坐下后,舒行简拧开高廷栩递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高廷栩,最后严肃谴责高廷栩,还球这件事得有个说法。

高廷栩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嘴上说几句好话,离开时连带着舒行简的怨气一并带走。浇浇花,剪剪枝,倒垃圾,擦窗台,没人干的细活儿从高一开始高廷栩就包揽了。

理三班,数学课。

中年男教师踩着上课铃走上讲台,摊开昨天布置的试卷,掐着手里的名单说道:“昨天的试卷我已经批完了,四十个人,一百三以上只有三个,这次竞赛这几个人去就行了。”

早训结束林壑照常得睡个半节课,第一节是物理课,他没逮到机会,只能对不住数学老师了,毕竟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也不可能在这一节课发生质变。

周恒眼瞧着老师往林壑跟前走,正想推他一把时,被老师拦了下来。

扣在桌子上空洞的声音灌进林壑的耳朵,他不耐烦地朝周恒挥挥手,“不是说别这么叫我吗!”

宽大的手掌沾上支棱起的肩胛骨,“林壑,你成绩是不差,但在课上睡觉合适吗?”全班顿时笑成一团。

林壑吓得直接从桌上窜起,栽到了周恒的怀里,哑然失笑地看着宋平南,许久才说了一句,“老师,错,错了。”

“这次竞赛有你一个,好好努力啊!”

额间的眉毛翻了个个儿,怎么睡了一觉就被稀有的竞赛名额砸中了,“老师,我的数学成绩您还不知道吗?我去了也拿不了奖。”

宋平南思忖片刻点点头,不否认林壑的话,“你的成绩是不好,但昨天的培优卷考了132,说明你有这个潜力。”宋平南继续拍拍他的肩膀,“这次算你主动争取竞赛名额啊!”

“日行一善”,舒行简送他了个头等奖。

听说舒行简的名号是年级统一打印英语作文,林壑拿他的作文研究了整整一节课,卷面整洁,字迹工整,语法恰当,时态准确,用法地道,说白了几乎和阅读原文没差。

他原本以为舒行简一个文科生,理科培优卷对他来说堪比竞赛难度,三位数得分他都没敢想。

这下宋平南省了把他塞进去的法子,他也省了狡辩,参加竞赛这事,一路绿灯,舒行简出力不多,功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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