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舒行简冲出教室，拉上林壑一路小跑，在墙角丝滑漂移，握住楼梯扶手刚站稳，居高临下出现一个人影。
“干什么去？”双手从后腰掏出，扔腿往下走，裤腰上的对讲机一左一右地晃，语气尖锐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手松开！”
舒行简蜷了蜷手，侧过脸咬着嘴唇小声问，怎么办？
林壑挺直腰杆，惜字如金地答：“上公开课。”两人互相撑腰，舒行简学他，掂了掂手里的书，“对，上公开课。”语气不冷不热，着实挑不出故意顶撞的毛病。
“我怎么不知道文理的课排到了同一节？”
上次你还不记得理数文数是两张试卷呢！
李全勇甩腿下楼，左脚突然迈空，两腮的肉顿时一紧，紧紧抓住了扶手，两个笔直的桩子忽然活了，他们同时埋下头浑身发颤，嘴唇都快咬烂了。
头顶传来一阵清脆利落的声音，越来越近，李全勇扶楼梯站稳，回头迎上了夏静媛的目光，“夏老师，你来的正好，你说——”
“李主任——”夏静媛微笑着打断，她行事磊落，借人上课这件事原本也没想瞒着李全勇，“不好意思啊，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没向你请示到位。”
她看着舒行简和林壑，当即给了个不痛不痒的惩罚，“你们俩——回去站着上课！”得给李全勇找回点面子。
两人明白事理，齐声说“主任再见”，扭头就撤，念叨半层楼。
推开门，林壑打头阵，他朝宋平南点点头，牵着舒行简的袖子往里走，英语课代表坐最后一排，塞给林壑一张预习案，说公开课要用。
宋平南对舒行简有点印象，前段时间竞赛班上课，两人经常坐一起，三分精力给课堂，剩下七分开小差。
不到二十步，四十多双眼睛看着，舒行简垂着头看地面，哪还有班长的样子。
唐舟桌面的两本书被周恒收起来了，前后排之间的位置似乎提前调整了，进出比平时更容易，后排体态浑圆的男生可能端着肚子放桌肚里了。
两人坐得笔直，中规中矩地听课，知识途经大脑，并没有逗留，全从耳朵跑了。
桌角放着林壑的预习案，誊抄完毕，好无聊。
舒行简撕掉一张纸，写上“听课笔记”四个大字，方余随口一说，他可当真了。
写点什么？着重写宋平南讲课的优点，思忖好，得是方余没有的，褒贬谈不上，讲究一个求实，希望方余及时改正。
下课铃声刚响，宋平南合上书，匆匆走了，听说附小今天开家长会，师母在外地出差，老宋工作孩子两头儿顾。
“不用的先放这儿，拿一本英语书就行。”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林壑拿起桌上的预习案，好言提醒，“这个别忘了。”
又问：“紧张吗？”教室逐渐空了，舒行简前后看一眼道：“又不是我讲课，我紧张什么。”不是没道理。
“林壑……林壑？”周恒伸脖喊他，他正和舒行简讲流程，回头睥周恒一眼，“有屁快放。”
行，还会正常说话，“等会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周恒捏着手机对监控瞎晃。
舒行简：什么啊，哪儿像好东西。
林壑：有什么不能说的？磨叽！
舒行简拍拍林壑肩膀，让他保重，指着手机说：“当心老李，他最近扫/黄扫的厉害。”可不，对讲机都配上了，兴许各班班主任都有。
操，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诶，不是！”林壑朝他喊，“除了我跟你，他还能扫谁！”
舒行简扬扬手，带颜色的视频也算！
周恒靠窗台看戏，调侃他说：“还真是，那宋什么你碰都不碰，我都怀疑你不行，再看看对他，巴不得二十四小时粘一块。”
“滚！”变脸比翻书还快，伸腿蹬他桌子，“赶紧走。”
周恒欣赏两秒他的摄影作品，那被自行车碾过的屏幕实在不美观，又吃画质，不过这个手机没收了不心疼，他只能用这个。
两张合照静静地躺在周恒手机里。
第一张，舒行简垂头，笔尖下的整段英文工整流畅，林壑歪脖端量他，草稿纸上一个笔迹都没有。
第二张，校服像刻意整理过，一高一低两个肩膀端平，同时注视着黑板，正面照就一块红色背景。
公开课上，舒行简完成班长职责后松了一口气。出国前，他打不通姜晓君的电话会直接闯入公司高层会议，公司聚餐他也有位置，面对陌生人他丝毫不怯，现在还不如小时候。
小组讨论环节，周恒悄悄告诉林壑他拍了照片，林壑告诉他答案顺序是BBC，又回知道了，下课发过来。
夏静媛全英授课，公开课环节紧凑，与试讲时的时间进度几乎同齐，回答问题环节耽误的时间也被几个尖子生找齐。
公开课效果不错，夏静媛奖励他们下午第四节上体活课。
林壑提前十五分钟到食堂，乍一看菜品各式各样，他不挑，逐个窗口走了一遍，评价道：太辣太油不符合舒行简口味，蔬菜水果卖相不行。他发微信报了几样菜，问舒行简出不出去吃。
冷藏柜前，他低头挑了几盒水果，扫码付款，余额显示一百二十七，昨天代打游戏赚的钱还剩，他又买了几个舒行简常吃的零食。
【想点外卖】舒行简触了几下表盘，立刻回神听课。
夏静媛口中的话几乎和上午一模一样，PPT用的也是同一个，倒真是不偏不倚，不过重复的内容听了容易犯困，他向借邱习阳借地理笔记，在起起落落的讲课声中补完了。
期中考试那两天，他专挑合舒行简口味评分高的点菜，现在选出一家新口味有点难，他发微信问，【想吃什么】
对方回，【饭】。夏静媛今天心情好，只是敲舒行简桌角提醒两句。
周恒在旁边支招，一份滑蛋饭一份蟹黄拌饭，他说这两个商家自配，而且离西门近，详细地址填就写一中西门东二十米，那有一根栅栏弯了，外卖能从那儿递进来，能为躲主任争取很多时间。
操，不早说！上周点外卖差点跑断腿！
周恒抱怨说：“我就不明白了，去校门口吃不管，就抓点外卖的！校门口那几家赶成一中食堂分堂了！”旁边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的男生赞同，周恒跟他们闲聊。
夜幕降下来了，街道异彩纷呈，竖直冰凉的栅栏里，取外卖的问越来越多，周恒问了几个人，住宿生偏多，还有人帮女朋友拿外卖，他撞了撞林壑胳膊，“跟你一样。”
旁边一男一女手拉手，手腕上戴一对手链，他想到送林壑什么生日礼物了，这次他也送个俗气一点儿的，情侣款的衣服裤子鞋，都行。
直接问舒行简多大码肯定被骂变态，他想了想问道：“诶，舒行简多高？”林壑装聋，他又觍着脸问：“和你差多少？”
“有事就说，不说就闭嘴。”那语气冷的彻骨，他哪还敢说话。
下课后，所有人一哄而散。
夏静媛拔下U盘，提腿走到了舒行简桌旁，语气难辨好坏，“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把手表直接拿走吧，别去办公室了，我还等我的饭呢！他快饿扁了，“哦。”舒行简苦着脸穿好校服，张手帮夏静媛拿教材，“给我吧，老师。”
“怎么没去吃饭啊？”夏静媛抽出一片湿巾擦手，语气略有升温，舒行简微微皱眉说不饿。
舒行简疑惑，夏静媛怎么还铺垫上了？没收手表拿走就行了，写地理笔记让她看见了？舒行简不打自招。
夏静媛哪能怪他，第三节他去上公开课，而且表现不错，落下一节地理课应该补上，说完，舒行简更猜不透了。
教室走廊都空荡荡的，林壑沿着墙根儿走到文一班后门，探进去半张脸，迅速缩回来，“没人？”周恒走到前门，“也没人。”
“你们俩干什么呢？”两人俱是一惊，回头一看，幸亏是舒行简，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撩起一面校服擦手。
“做你晚饭的搬运工。”周恒撇着嘴，“林壑，我先走了。”耐心不多，还全看林壑的面子，两人擦肩而过，周恒用丈量了舒行简的身高，竟然和他一样高。
林壑提着一黄一白两个袋子，“先进去。”
滑蛋饭和蟹黄捞饭，让舒行简先选，他先坐下帮舒行简整理桌肚，“我刚看微信，福尔摩斯找你了？”
舒行简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但唯独参加竞赛他没想过。
他英语确实不错，口语最牛，那是小时候受语音环境熏陶，现在他和大部分人一样，照样背单词听听力，他说自己是仲永，幼年天资过人，现在已经泯然众人了。
“嗯，她让我参加英语竞赛。”舒行简舀了一勺蟹黄捞饭，第一口喂到了林壑嘴边，弯着脖子眼神空洞，“还说你物理成绩好，还主动报名物理竞赛，让我向你学习。”
“扯淡！我大一犯错，她看我物理成绩还行就非让我报名，要不然就找家长。”他忽然想到后天就是复赛了，另外还有寒假安排，得先跟舒行简说明白。
桌面狼藉一片，舒行简说过那叫乱中有序，太整齐找不到东西，实话是懒得收拾，林壑不问他为什么不收拾，不嫌他乱，而是熟练地耐心整理。
“宝宝，周日复赛，忘跟你说了。”他悄悄地掀起眼皮，先逐层铺垫，再最后一语击破，“那个竞赛的主办方是江大，复赛前十会受邀参加冬令营。”两人没有愉快的寒假了。
冬令营？口中的米饭搅了又搅，“等一下。”
英语竞赛主办方好像也是江大，可能他自动屏蔽了，脑袋里就只剩“竞赛”两个字，没仔细听下文。
舒行简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去。”搪塞姜女士的理由这不就有了！
“？”一起？舒行简进入江大官网找到相关新闻模块，“这个应该就是你说的竞赛，夏老师说的也是这个，英语赛制不同，初赛延期，后来取消，现在不分初赛复赛了，前十就能进。”
“那咱们努力努力？”舒行简点点头，怪谦虚的，“前五就行。”
寒假不荒废，又能谈情说爱，多好。
食堂饭菜和林壑形容的差不多，邱习阳怀着愧疚之心倒掉半盘饭，对着餐余垃圾桶说农民伯伯对不起。
揣着空肚子回教室，进门就盯上了舒行简的饭，走近一看还是双拼，“班长，这两个应该不是同一家的吧？”
舒行简当然知道，“尝了能吃出来哪家？”他也吃饱了，正愁没办法销毁证据，“拿走拿走。”邱习阳算沾了舒行简的口福。
值日生扫地拖地，电□□找新闻，各忙各的，后排数邱习阳最清闲，跷着腿又吃又喝。
忽然有人拍他右肩，可能是高廷栩，他耸耸肩膀说了句“滚”。
“来，你出来一下。”声音又阴又重，一口饭卡在他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邱习阳木讷地转过身，被吓得口吃，“主……主，主任。”
走廊没干，走两步可能摔倒，邱习阳跟着李全勇走了几步，自觉地站在了墙根儿。
多余吃那碗饭，活该，嘴欠！鉴于邱习阳主动承认，李全勇也没跟他浪费时间，教育他两分钟不到，轰动不小，隔壁检查卫生的学生会都招过来了。
“主任，外卖是我点的，我点多了送他的，跟他没关系，扣分写检讨都行，您说一个。”林壑撇脸往里看，那扇门好碍事，就能看见胳膊腿。
林壑？完了完了完了！他不会把我当成舒行简了吧！操……今天真他/妈够倒霉的！
“还包庇他！”李全勇指着鼻子训他，“包庇也没用，你们俩谁都逃不了！”
林壑疑惑舒行简怎么不吭声，刚想伸脖往里看，李全勇揪着邱习阳耳朵把他送到了林壑面前，“还看什么看，确认是不是作案同伙啊！”
操……你/妈啊！林壑脸色骤然大变，原来搭上自己救的竟是这么个玩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