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听澜前去军营拜访上官鹤然。
军营驻扎在城外方圆五十里外,且面积极为广大,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满是旗子在迎风飘扬。
下马车后,沈听澜抬起手挡了挡风沙。
军兵走上前拦住他:“这可是军营,没有将军授令,不可踏足!”
“我们大人可是大理寺少卿!”
“哦?”军兵看着侍卫,高大的气势压制着他,“大理寺少卿大还是咱们将军大?”
“将军可是多次征战沙场卫国的大英雄,就凭你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小官,也配见将军?”
沈听澜站在原地,左手紧攥着。
“你们这是重武轻文!”
“放肆!何人胆敢在军营喧哗!”李郁怀握着腰部的剑鞘走出来。
见李郁怀出来,众人都鞠躬行礼。
“原来是沈大人。”
“李副将,麻烦通告将军一声,下官有事找他。”
李郁怀朝身后看了看,为难地说:“可…将军如今在操练将士,怕是没有空见。”
听到这话,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又喊:
“他们摆明就是想让咱们吃闭门羹!”
“你他娘的!”刚才的军兵做了个撸袖子的手势走上前,横着眉就想把侍卫打一顿,“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听澜急忙拦住侍卫,李郁怀也直着臂挡着。
“李大人,将军真的不见?”
“您还是别为难我了。”说着,李郁怀带着沈听澜走进军营。
军营环境恶劣,地表的石沙堆积着雨水,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抬头望,只见军帐已经高出人的大半,站在军帐下是看不到后面的,只有两帐之间隔着的那道天空,每个军帐前还插着一面旗子。
走在里面,时不时都能看到巡查军队,三两个人扶着腰部剑鞘踏步,盔甲摩擦声响在耳边。
真不愧是上官鹤然训练出来的军队。
越靠近军营中心,那些呼和声就越来越清晰而响亮,脚上的土地仿佛在颤动。
绕过一个军帐,沈听澜等人站在角落的一处。
只见军兵都整齐地排成方阵,身穿银色铠甲顶着烈日,汗水浸湿了皮革,皮肤都被晒红。
每换一个姿势,军兵都大声呵出来,跺下去的脚总是尘土飞扬。
往上看去,那个身穿有金狮嵌在腰前的盔甲的男人,正是上官鹤然。
上官鹤然双手插着腰,眼神犀利。
他注意到角落的沈听澜,可又要装作没看见。
李郁怀走到上官鹤然身旁小心道:“将军…沈大人求见。”
“哦?”上官鹤然淡淡地朝角落那看过去,忽地笑了声,“你不是早已经将人带进来了吗?”
“将军恕罪!”李郁怀拱着手,“只是…”
“只是你平日里见本将军与他走得近,就擅自主张拿主意了?”
上官鹤然再次朝沈听澜那瞥去,看清楚人影,才转身走进军帐中。
沈听澜站在那显得突兀,他对着李郁怀投来的目光,一时竟也有些慌乱失措。
沈听澜步入军帐时,上官鹤然在沙盘前思虑。
上官鹤然余光瞟到一束光,嘴角莫名地扬了一边,手里的旗子也不停摩挲。
“你来了。”
沈听澜拱手行礼后,走到他身旁。
“沈大人贸然前来军营,有何要事?”
“下官为尚书而来。”
“尚书?”上官鹤然眼底闪过丝惊奇,“他对你可没有任何利益和好处,怎么突然想救他?”
“况且。”上官鹤然看着他,“这里可是军营,妄想从本将军的领地救人,怕不是在做白日梦?”
“将军抓尚书又有何用处?尚书虽未被革职,却也早已失了朝廷重用,莫不是——”
没等沈听澜说完,上官鹤然不耐烦地打断:“本将军就是想让他在这孤独终老。”
冷静片刻后,上官鹤然突然开口:
“你今日来此,是那帮老狐狸等的不耐烦了吧?”
沈听澜怔在那,眼神四处躲闪。
“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上官鹤然背过身,叹息道。
“上官……”沈听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李郁怀!”
李郁怀连忙跑进军帐:“在!”
“送客!”
李郁怀转过身看向沈听澜:“沈大人,请吧。”
“大人,您站在这许久了,咱们回府吧。”侍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汗水划过沈听澜的脸颊,滴落在白衣上晕染开,炽热的骄阳不留情地暴晒。
僵持这么久,沈听澜站在军营外,迟迟不愿离开。
许是内心那股固执使得他拗不过这道坎,又或许是上官鹤然的冷漠令他百般不解。
既然想要解气,何苦让暴晒的只有他。
守卫拔刀相向:“沈大人,将军不便见客,还是请回吧!”
“帮我跟你们将军说……”沈听澜掀起眼皮,“大理寺沈少卿有意与他谈判!”
这话传到上官鹤然耳蜗里时,李郁怀眼瞧着自己家主子的神色都大变。
“本将军就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上官鹤然看了一眼被烫红的手掌,忽地“哼”笑了声。
沈听澜跟着李郁怀走进军帐。
“谈判?”
沈听澜站在那,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官鹤然腰部的金狮。
上官鹤然晃了晃茶杯,一饮而尽,喉结还滚动了一番:“坐吧。”
他还就真的听话坐下,可又不愿接过上官鹤然倒的茶。
“将军打算何时放了尚书?”
“干你何事?”上官鹤然的声音很轻。
“一个没被革职而活生生的人,在军营被折腾又算什么道理?”
“沈听澜,你好大的胆子啊,现在连本将军都敢质问了。”
“将军只需回答下官的话即可。”
上官鹤然将茶递过去:“刑期不足,自不可放。”
“怎么才能减短刑期?”
沈听澜上一秒还接过上官鹤然的茶,下一秒直接扔到一边。
“用你的命去换尚书的命。”
“你耍我?”
上官鹤然横着气:“条件我可是给了,要不要可是你的事。”
“而且,我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跟你谈条件,换做别人,脑子都不知道在本将军面前掉几次了!”
沈听澜垂下眸,陷入沉思。
若是用自己的命为代价换人,那他的灭国之恨又该让谁来顶受?
“就没有别的路吗?”
“有。”上官鹤然又沏了一杯茶。
“满足本将军三个条件——”
“成交!”
上官鹤然笑着饮下茶,淡淡地望向他。
沈听澜,你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