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鹤然接过纸,阅览一遍后抬头:“南境?”
“按理说将军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上官鹤然仔细回忆:“宋国与南境倒有过战争,可那时都是前朝几位将军出兵,本将军负责的是支路阻断,清理各道残兵。”
沈听澜追问:“那后来战况如何?”
“我军大破敌方,南境也遣派多名使臣谏言求和。”上官鹤然莫名得意,“当时我朝兵力雄厚,没几下就把南境的人打趴下,只不过同时也折损不少将军。”
“既然兵力雄厚,为何折损的又是将军?”
“当时南境的军师是苗疆人,军队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混杂着不少苗疆人,他们用蛊毒才勉强死撑。”
听完,沈听澜垂下眸沉思。
上官鹤然倒了杯茶,望着桌面上的几张纸也分析起来。
主事堂内顿时静下来,透过窗格还能隐隐看到门外有人影闪过。
“听说刑部把调查灾疫的事撂你们手里了?”
沈听澜“嗯”了声。
“你打算在这死坐着分析?”上官鹤然抬眼看他,“既然都搬出怿蝻镇,怎么不去瞧瞧?”
窗外掠过几阵风,把纸都吹到地上。
沈听澜拾起地上的纸说:“如今灾疫严重,出城需有皇令,这些也只是暂时的线索,没有证据判定。”
“难道你们就想被刑部吃干抹净吗?”
“什么意思?”
上官鹤然一脸严肃:“刑部拿你们当做工具,利用完就踢开,若不把功勋立在自己头上,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这些下官自然知道。”
“知道?那你怎么不去行动?”上官鹤然又说,“难道就等县衙上报,再做些无谓的分析?”
沈听澜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刑部尚书来了!”
上官鹤然靠着椅转笔,淡淡道:“债主来讨命了。”
沈听澜直径走出去,刑部尚书却在庭院等得不耐烦。
见沈听澜来,范尚书立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身旁的随从斥责道:“沈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让我们大人等这么久!”
沈听澜弯腰行礼:“下官见过范尚书。”
“灾疫的事可有进展?别告诉本官还在调查,本官限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务必把案件交来刑部!”
沈听澜有些为难:“半个月?”
“怎么,你还想查三年?”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半个月时间属实有些紧缺,此次灾疫怕是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就用心去查!”范尚书冷哼一声,“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乡下县衙,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趁早滚蛋!”
这时,上官鹤然走出来,正巧听到范尚书的话,顿时不悦。
“范尚书倒也口气不小。”
范尚书刚想发怒,却见上官鹤然散漫地走上前,脸上笑容洋洋奉承:“原来是上官将军,上官将军怎么也有空来大理寺?”
“本将军来大理寺了解灾疫,却无意撞见范尚书斥责下属。”上官鹤然皱眉,“范尚书为人大度,何必为半个月时间为难下属?”
“朝廷为灾疫的事情愁白了头,这不也是想为国分忧嘛。”
“可半个月时间连去乾州都不行,又怎么能查出灾疫呢?”上官鹤然盯着范尚书,轻声又道,“况且陛下向来宽宏,怎会只给半个月时间,莫不是刑部尚书记错了?”
话里话外都是逼退的意思,范尚书这个老狐狸又怎会不知道。
许是看在上官鹤然的面子,范尚书也只是低头笑道:“是我记错了,这三个月时间竟被我记成半个月,瞧我这记性……”
听到三个月,沈听澜内心舒缓一口气。
夜月升起,街上的人逐渐变少。
书房的烛光微弱,沈听澜看着白纸上的红圈,脑子顿时闪过上官鹤然的话。
大理寺不是刑部的工具,或是他太好欺负,身边的同僚都来踩他,好将他踢回那个无处安身的时候。
处于仕途中的沈听澜只有努力上进,爬的更高才不会被人欺负。可同时他忘了,爬得更高若是没有一方势力支持,摔得也会更惨。
思来想去,沈听澜决定提笔拟奏章,把这几天分析到的线索全部写进奏章里。
他要出城查案,他要为后面的仕途铺路。
上官鹤然说得对,他不能只困在大理寺里人云亦云,要去怿蝻镇亲自调查。
第二天一早,沈听澜就带着奏章入宫。
宋铩看了奏章,抬眼瞟向沈听澜:“沈爱卿,这怿蝻镇临近南境,那里灾疫遍地,怕是危险十分。”
“陛下,怿蝻镇是灾疫起始点,倘若能提取疫种,也可早日解除国患。”沈听澜拱手,“臣去意已决,还请陛下降旨。”
宋铩烦闷地捏起眉心,一旁的周公公凑到耳边:“陛下,上官将军不是也一直烦心灾疫,不如传他过来一同商议?”
“嗯,那便召上官将军觐见。”
“奴才遵旨。”
站在底下的沈听澜拱着手,余光瞟见周公公离开,内心闪过丝慌乱。
“沈爱卿,赐坐。”
临坐时,沈听澜还抬眼去看宋铩,宋铩满身疲惫像只沉睡的猛虎,两鬓黑里掺着白。
上官鹤然进殿时,第一眼就落到沈听澜身上。
察觉到目光的沈听澜也只是余光一瞟。
上官鹤然拱手:“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赐坐吧。”
上官鹤然落座在沈听澜对面。
“上官将军,沈爱卿想到怿蝻镇办案,你可有何看法?”
低着头的上官鹤然闻声顿时抬头,眼里充斥着诧异:“怿蝻镇灾疫严重,路径之地还会有沼泽等凶险,若是孤身前去怕是不妥。”
“朕觉得将军所言极是。”
话音一落,上官鹤然又站起身,再次拱手:“但微臣愿意陪同沈少卿前去。”
沈听澜/宋铩/周公公:“?”
“怿蝻镇曾是微臣当初断路必经之地,地势高低,沿道险阻,微臣多数都知道。”
宋铩又把话头转向沈听澜:“沈爱卿,你又怎么看?”
余光之中,沈听澜恍惚看到上官鹤然投来的目光,目光中情绪万千,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坚定吗?还是期许?
沈听澜起身拱手:“微臣无异议。”
宋铩顿时龙颜大悦:“好,那便三日后你们二人一同前往怿蝻镇,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沈听澜和上官鹤然持礼齐声:“微臣领命!谢陛下隆恩!”
走出养心殿,上官鹤然伸了个懒腰,很是轻松的样子。
“上官将军打算怎么过沼泽?”
上官鹤然还装作无知:“什么沼泽?”
见他想逃,沈听澜却拦住他:“刚才上官将军说怿蝻镇的路途会有沼泽,莫不是将军忘记了?”
上官鹤然望着上空掠过几只鸿雁,晚霞晴空,摆手笑道:“区区泥潭,不足为惧。”
说完,他逐渐走远,只留沈听澜在原地。
沈听澜倒记在心底,他想看看到时候威风一方的上官将军是怎样被这句话打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更精彩!